第五百一十九章 三叉戟
我是一柄紫金色的三叉戟。
每当海神波塞冬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我的戟身时，我能感受到他体内奔涌的神力如潮水般涌入我的金属核心。
那是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冰冷的金属突然有了生命，每一寸戟身都在欢欣雀跃地回应主人的触碰。
“今天感觉如何，我的老朋友？”
波塞冬的声音低沉如深海回响，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我戟身上细密的波浪纹路。
那些纹路是我与他共同征战千年留下的印记，每一道都记载着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我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回答，但我的戟尖微微颤动，在空气中划出几道淡蓝色的光痕。
波塞冬笑了，眼角浮现出与海洋同样深邃的纹路。
“看来你也迫不及待了。”
他将我高举过头，宫殿穹顶镶嵌的夜明珠立刻在我的戟刃上投下流动的光彩：“深海传来消息，克拉肯又在兴风作浪了。”
听到那个名字，我的戟身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嗡鸣。
远古海怪克拉肯，上次交手时它用触须在我身上留下了三道难以愈合的裂痕，波塞冬为此大发雷霆，用我掀起百米高的巨浪将克拉肯逼退回深渊，之后整整一个月都在用神力为我疗伤。
“别担心，”波塞冬似乎感知到我的情绪，用指腹轻抚那三道伤痕，“这次我会更小心。”
他披上由海马鳞片编织的披风，大步走出水晶宫殿。
亚特兰蒂斯的街道在我们经过时自动分开，海水形成一条透明的通道。
我能感觉到四周海洋生物投来的敬畏目光，它们不仅畏惧海神的威严，更惧怕我身上散发出的毁灭性能量。
“看哪，那是海神的三叉戟！”
一只年迈的海龟对身旁的鱼群低语：“传说它能将大陆劈成岛屿，让高山沉入海底！”
波塞冬听见了，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它们说得没错，是不是？”
他轻声问我：“还记得我们上次在爱琴海的那场表演吗？”
我当然记得。
那次为了惩罚一个亵渎海洋的城邦，波塞冬让我释放了全部力量，我的三根戟尖插入海底的瞬间，整片大陆架开始颤抖，海岸线在惊天动地的轰鸣中重新绘制。
当海啸退去，原本连成一片的陆地已经变成了星罗棋布的群岛。
深海的光线逐渐暗淡，我们正接近那道被称为“世界之脐”的海沟。
水温骤降，连我这样的神器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波塞冬的神力在周围形成一圈淡蓝色的防护罩，但依然有几股黑色的絮状物不断撞击着屏障。
那是克拉肯释放的腐蚀性能量。
“它变强了。”
波塞冬皱眉，将我握得更紧：“上次来还没有这种能力。”
突然，一条粗如宫殿立柱的触须从黑暗中闪电般袭来！
波塞冬反应极快，挥动我横向一斩。
我的戟刃与触须接触的瞬间，紫金色的光芒爆闪，将方圆百米的海水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条触须应声而断，喷出的墨绿色血液立刻将海水染得浑浊不堪。
“好样的！”
波塞冬赞道，但随即又有三条触须从不同角度袭来。
这次我主动引导波塞冬的神力，戟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三角形。
三道水刃激射而出，每一道都精准地斩断一条触须。
克拉肯发出痛苦的嘶吼，声波在海水中形成可见的震荡波纹，将附近的礁石都震成齑粉。
“它要出来了。”
波塞冬沉声道，同时将更多神力注入我的体内。
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能量充盈全身，紫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开始有细小的电弧在戟身周围跳跃。
深海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整片海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颤抖。
克拉肯终于现出了全貌。
那是一只堪比山岳大小的巨型章鱼，但它的头部布满了几十只血红色的眼睛，每一条触须上都长满了倒刺和吸盘。
最可怕的是，它断裂的触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看来得用点真本事了。”
波塞冬冷笑，突然将我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刺入海底岩层。
这一击蕴含了我们全部的力量。
戟尖接触岩石的瞬间，一道紫金色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海底开始崩裂，无数道裂缝如蛛网般蔓延，炽热的岩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克拉肯发出惊恐的尖叫，它想要逃离，但为时已晚。
我引导波塞冬的神力继续深入地层，直到触碰到两块构造板块的交界处。
然后轻轻一撬。
整个海洋都在颤抖！
海底地震引发的冲击波直达海面，掀起数百米高的巨浪。
克拉肯被这股力量撕成了碎片，它的残骸被喷发的岩浆瞬间气化，连一滴血都没能留下。
当一切平息，原本的海沟已经变成了一片新的海底平原，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我的力量塑造的紫金色山峰。
那是克拉肯的墓碑。
波塞冬将我拔出岩层，轻轻抚去戟尖上残留的岩浆。
“太完美了，”他疲惫地喘着气，我能感觉到他的神力几乎耗尽，“你总是知道如何给我惊喜。”
回程的路上，波塞冬明显疲惫不堪，但他依然坚持亲自为我做战后保养。
到宫殿后，他拒绝了所有侍从的帮助，独自带我来到武器库。
那是一个由纯白珊瑚构成的圆形大厅，中央摆放着镶嵌珍珠的保养台。
“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波塞冬小心翼翼地将我平放在台面上，用神力凝聚的清水冲洗我的每一寸戟身。
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而非刚刚撕裂海底的武器。
我发现他右臂有一道被克拉肯酸液腐蚀的伤口，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全部注意力都在我身上。
“这里又多了道划痕，”他心疼地抚摸着我身上新添的伤口，从贝壳制成的容器中取出特制的保养油，“唉，上次的伤才刚好。”
我微微震动，想提醒他先处理自己的伤口，但他只是摇摇头。
“你知道的，对我来说你更重要。”
他用浸满保养油的海绵轻轻擦拭我的戟身，却是常人从未见过的谦虚：“没有你，我算什么海神？不过是个会玩水的糟老头子罢了。”
保养完成后，波塞冬将我放在特制的支架上，这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我注视着他略显笨拙地包扎右臂，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我能流泪，此刻海水一定会变得更咸。
夜深了，亚特兰蒂斯的夜光水母开始发出柔和的蓝光，波塞冬没有回到寝宫，而是拖了把椅子坐在我面前，像往常一样开始讲述今天的战斗。
“你知道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描绘着我戟身上的纹路：“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感到孤独？”
我剧烈地震动起来，戟刃发出刺耳的嗡鸣。
波塞冬连忙安抚我：“别激动，只是随口一说，神明哪有那么容易消失的？”
但他眼中的忧虑没有逃过我的感知。
沉默片刻后，波塞冬压低声音：“我最近听到一些...不太好的预言，关于星云动荡，以及...一把能够搅动宇宙的神器。”
我的戟尖突然亮起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将整个武器库照得如同白昼。
波塞冬惊讶地瞪大眼睛：“难道...你真的有这种潜力？”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确实，有时当我吸收过多神力时，会感受到体内有种超越海洋的力量在涌动，仿佛我能触及的不仅是海浪，还有星辰间的某种联系。
我可能真的和更高维度的星云有关。
波塞冬若有所思地抚摸着我：“古老的预言中提到'星辰之怒'与'紫金之光'的结合...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比喻。”
他苦笑着摇头：“看来我低估了自己的老朋友。”
夜深了，波塞冬终于显露出疲惫，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我的支架是否稳固，然后轻声道：“晚安，老朋友。明天我们再详谈这个预言。”
当他转身离去时，我注意到他的步伐比平时沉重许多。
也许克拉肯造成的伤害比他表现出来的更严重，也许那个预言带给他的压力远超我的想象。
武器库重归寂静，我凝视着穹顶外游过的鱼群，思绪飘向波塞冬提到的星云。
如果我真的拥有搅动星云的力量，那意味着什么？海神的三叉戟为何会与宇宙产生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