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福利院
雨水顺着我的黑色风衣滴落，在福利院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汇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阳光福利院。
多么讽刺的名字。
这是一个三层楼的老旧建筑，窗户大多被封死，只有顶层几扇透出微弱的灯光。
“你确定要这么做？”
林雨晴压低声音问道，她的相机藏在雨衣下：“我们可以等警方...”
“警方有周天豪的人。”
我简短回答道，手指轻触门锁，一丝混沌能量渗入，锁芯无声地弹开：“跟紧我。”
我们溜进前院，雨水掩盖了我们的脚步声。
福利院静得可怕，没有孩子的笑声，没有值班人员的走动声，只有雨滴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
林雨晴打了个寒颤。
“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
我点头，混沌能量在体内流转，增强我的感官。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掩盖着某种更令人不安的气息。
是恐惧的味道。
主楼的门虚掩着，我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了霉味和廉价清洁剂的气味。
走廊尽头有微弱的说话声。
“...这批质量不错，特别是7号和12号。”
一个男声说道：“周总说下周就要送过去。”
“体检报告都准备好了？”另一个声音问道。
“都在这儿，7号的肝脏匹配度98%，12号的角膜是稀有型...”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林雨晴脸色煞白，无声地对我做口型：“他们在谈论孩子！”
我示意她留在原地，自己悄无声息地向声源移动。
走廊尽头是一间办公室，门缝透出灯光，透过缝隙，我看到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翻阅文件。
“那个新来的呢？”
较胖的男人问道：“就是前天送来的那个特别案例？”
“在地下室隔离观察。”
瘦子回答道：“那孩子有点怪，仪器在他身边总是失灵，周总特意交代要单独关押，等他亲自来看。”
特别案例？
我心中警铃大作，混沌能量在我的掌心凝聚，形成两枚无形的针。
我轻轻地推开门。
“谁——”
胖男人刚转头，混沌针已经刺入两人的颈部。
两人双眼一翻，瘫倒在桌上。
林雨晴快步跟进来，立刻开始翻看桌上的文件。
“天啊...”
她颤抖着拿起一份体检报告：“这些都是孩子们的健康数据，但标注方式像...像商品目录！”
我扫视着文件，每个孩子都有一个编号，后面跟着详细的器官健康评估和“匹配值”，最后一栏标注着“预计出货日期”。
“畜生。”我咬牙道。
林雨晴已经举起相机开始拍照。
“这些就是证据！我们得报警——”
“先找到孩子们。”
我打断她，指向文件上的楼层分布图：“大部分在二楼宿舍，那个‘特别案例’在地下室。”
我们快速搜查了办公室，找到了一串钥匙和一张门禁卡。
林雨晴坚持要先去二楼救其他孩子。
二楼走廊比一楼更加阴暗潮湿，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门上有小窗。
我凑近第一扇门，看到里面挤着十几张小床，每张床上蜷缩着一个孩子。
没有玩具，没有图书，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和铁栅栏窗户。
“这哪是福利院，根本是监狱...”
林雨晴声音哽咽。
我试了试门把手，发现是锁着的。
透过小窗，我看到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女孩正睁大眼睛望着我。
她的眼神中没有好奇，只有麻木的恐惧。
“别怕，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我轻声说，但女孩只是缩得更紧。
钥匙串上有标记，我找到“二楼宿舍A区”的钥匙，打开了门。
孩子们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挤在角落，只有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们是谁？”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来带你们离开这里的。”
林雨晴蹲下身，温柔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五十六个。”
男孩准确回答：“但昨天有四个被带走了，再没回来。”
我和林雨晴交换了一个心痛的眼神。
那些孩子很可能已经被“出货”了。
“我们需要带大家安静地离开。”
我看着他：“你能帮我们吗？”
男孩点点头，转身对其他孩子说：“他们是好人，来救我们的，大家按顺序排队，不要出声。”
孩子们出奇地配合，在男孩的指挥下排成两队。
我注意到他们手腕上都有编号腕带，就像医院病人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那个男孩。
“编号27。”
他平静地回答道：“这里的孩子都没有名字。”
林雨晴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从今天起，你们都会有名字的，我保证。”
我们引导孩子们下楼，计划从后门离开。
但就在我们到达一楼时，警报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建筑中。
“怎么回事？”林雨晴惊慌道。
我立刻明白了。
“办公室！那两个医生应该定时报告，他们没回应，触发了警报。”
福利院瞬间灯火通明。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带孩子们躲起来！”我对林雨晴说道：“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太危险了——”
我没等她说完就冲了出去。
在走廊拐角，我迎面撞上三个保安。
他们看到我，立刻掏出电击棍。
“站住！你是谁——”
混沌能量从我体内爆发，走廊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在保安们惊恐的目光中，我让混沌能量在体表形成那标志性的死神阴影。
“0号...”一个保安颤抖着说道。
“告诉周天豪，”我的声音经过混沌能量扭曲，变得非人般地低沉：“死神来找他了。”
我释放出一股能量波，将三人击昏。
转身时，我看到几个孩子从藏身处探出头，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该死，被看到了。
但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林雨晴！”
我跑回她身边：“带孩子们从后门走，我联系了出租车在巷口等，带他们去警局，找刑侦队的张队长，他不在周天豪的收买名单上。”
“你呢？”
“我要去找那个特别案例。”
我说道：“然后和周天豪算总账。”
林雨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
“小心。”
她简短地叮嘱过我，然后开始组织孩子们撤离。
我转身向地下室跑去。
警报声仍在继续，但大部分保安似乎都被调去追捕逃跑的孩子了。
地下室的门需要门禁卡，我用从办公室拿来的那张刷开了门。
楼梯向下延伸，没入黑暗，越往下，空气越冷，还带着某种奇怪的静电感，我的混沌能量开始不受控制地波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共鸣。
地下室走廊尽头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上面贴着“隔离室”的标志，门旁的控制面板显示着生命体征！心率、血压、脑电波...全都异常稳定，对于一个被囚禁的孩子来说稳定得不可思议。
我用混沌能量强行打开电子锁。
门滑开的瞬间，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迎面扑来，让我不得不抬手遮挡。
隔离室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和一个洗手台。
床上坐着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不超过十岁。
他抬头看我，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你来了。”
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一样。
我愣在原地。
男孩周围环绕着一层微弱的能量场，不是混沌能量，但与之相似，像是某种未成熟的变种。
更令人震惊的是，当我靠近时，通常会让普通人昏迷的混沌能量对他毫无影响。
“你是谁？”
“小杰。”
男孩说道：“他们叫我编号0，因为我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我走近他，混沌能量不自觉地收敛。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能感觉到。”
小杰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就像收音机调频一样。昨天晚上，我‘听’到有人在找我，一个和我差不多的人。”
我脊背发凉。
这个孩子能感知混沌能量？甚至能远距离感应到我？
“你能站起来吗？我们得离开这里。”
我向他伸出手。
小杰毫不犹豫地握住我的手。
当我们的皮肤接触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共振在我们之间产生。
地下室的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火花，灯光彻底熄灭。
“对不起，”小杰小声说道：“我控制不好这个。”
“没关系。”
我在黑暗中微笑，虽然知道他可能看不见：“我们一起练习。”
我带着小杰沿原路返回，混沌能量形成屏障，模糊了监控摄像头。
但当我们到达一楼时，一个意外的景象让我停下了脚步。
林雨晴正被两个保安按在墙上，相机被砸碎在地上。
“说！谁派你来的？”一个保安怒吼着审问她。
林雨晴嘴角流血，但倔强地沉默着。
我正要冲出去，小杰却拉住了我的手。
“等等。”
他转目向我示意：“看。”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走廊尽头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天豪本人，身后跟着四个保镖，每人手中都拿着那种特制的脉冲武器。
“林小姐，”周天豪假惺惺地打着招呼：“我们又见面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雨晴冷笑：“你以为你的罪行能永远隐藏吗？”
周天豪叹了口气：“把她带下去，等会儿我亲自审问。”
然后他转向保安：“孩子们呢？”
“大部分...逃走了。”
保安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但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了。”
周天豪的脸色瞬间阴沉：“废物！那些都是已经配型好的货物！”
他突然抬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直直看向我和小杰藏身的角落。
“出来吧，0号。”
他冷笑道：“我知道你在那里。”
我握紧小杰的手，准备释放混沌能量全力一战。
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
周天豪的表情变了。
“该死。”
他咒骂一声，迅速做出决定：“所有人撤离！销毁所有资料！”
保镖们立刻行动起来。
周天豪最后看了一眼林雨晴，对保安说道：“带上她一起走！”
我不能让他带走林雨晴。
混沌能量在我体内沸腾，正准备释放时，小杰突然松开我的手，向前走去。
“小杰！回来！”我低声喊道。
但男孩已经走出藏身处，站在走廊中央，直视周天豪。
令人震惊的是，周天豪和他的手下似乎完全没看到这个站在明亮处的孩子。
“怎么回事...”我不禁喃喃自语。
小杰回头看我，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走向林雨晴。
他轻轻碰了碰按着她的保安的手腕，那保安突然像触电一样跳开，惊恐地看着四周。
“谁碰我？”他慌张地问着四周。
林雨晴抓住机会，一脚踢中另一个保安的裆部，挣脱控制向出口跑去。
周天豪怒吼着要追，却莫名其妙地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
他的保镖们手忙脚乱地去扶他，完全没注意到一个小男孩正引导林雨晴逃向安全的地方。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小杰不仅能抵抗混沌能量，还能主动使用某种类似能力，而且似乎可以选择性地让人看不到他...
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我迅速做出决定，趁乱带着小杰从侧门离开。
我们穿过雨中的小巷，与林雨晴和孩子们在警局汇合。
三天后，报纸头条刊登了阳光福利院的丑闻。
周天豪失踪了，但他的犯罪帝国开始土崩瓦解，林雨晴的报道引发了全国震动，数十名涉案人员被逮捕。
而我和小杰，站在福利院重新粉刷的大门前，看着工人们更换新的招牌。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林雨晴走过来问，她脸上的淤青还没完全消退：“买下福利院，自己当院长？”
我点点头。
“杀手赚的钱总得有个好去处。”
“但你...你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吗？”
“不知道。”
我老实承认，又看向小杰：“但小杰会帮我。”
男孩站在我身边，紧紧抓着我的手。
自从离开那个地下室，他就拒绝离开我半步。
奇怪的是，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而且，”我补充道，“这里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一个真正的‘阳光’福利院。”
林雨晴看了我很久，最后笑了。
“你知道吗？你变了，第一次见面时，你眼里只有死亡，现在...”
“现在有了别的。”
我望着小杰，他正兴奋地看着工人们安装秋千：“但别误会，林小姐，死神依然存在，只是...选择更谨慎了。”
她点点头，理解我的意思。
“需要帮手的时候，记得找我。”
“你还会继续调查？”
“当然。”
她眼神坚定道：“周天豪虽然跑了，但他的网络还在，而且...”
她压低声音：“那个实验室的资料显示，他们不止在研究器官移植，有些文件提到了‘能量体捕捉计划’，似乎和你有关。”
我心头一紧。
果然，周天豪对我的兴趣不仅仅是职业性的。
“小心点。”
我警告她道：“下次可能没这么幸运了。”
“彼此彼此，院长先生。”
她调皮地眨眨眼，俯身对小杰叮嘱道：“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他，好吗？”
小杰严肃地点头：“我会的。他现在是我的家人了。”
林雨晴离开后，我和小杰走进焕然一新的福利院。
第一批孩子已经回来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受害者们好奇地看着我，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大家听着，”我蹲下身，平视着孩子们，“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你们会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床，自己的玩具...和未来。”
一个女孩怯生生地问：“你会打我们吗？”
“不会。”
“会把我们卖掉吗？”另一个男孩问我。
我的心一阵刺痛。
“永远不会。”
小杰突然大声说：“他是好人！他打败了那些坏人！我看到了！”
孩子们窃窃私语起来，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信任。
“晚饭吃什么？”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站出来，捂着肚子问我。
我笑了。
“你们想吃什么？”
“披萨！”
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喊道。
“那就披萨。”
我站起身，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多年来第一次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创造而使用我的能力。
“无限量供应。”
孩子们欢呼起来。
在嘈杂的笑声中，小杰悄悄拉住我的衣角。
“今晚还出去吗？”他小声问我，他知道我的另一重身份。
我揉揉他的头发。
“当然，死神还有工作要做。”
“能带我一起吗？”
“不行。”
我坚决地说道：“你的能力还不稳定，而且...有些事不该让孩子看到。”
他撅起嘴，但没有坚持。
“那你要小心。”
“我会的。”
我承诺道，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在执行任务前有人对我说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