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北海
破壳而出的瞬间，我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海水，而是命运之神那该死的恶作剧气息。
“适应一下吧，小家伙。”
命运之神虚无缥缈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龙族世界会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弱肉强食。”
我甩了甩湿漉漉的龙头，两只小巧的紫色爪子笨拙地扒拉开蛋壳碎片，好奇地打量着周遭世界。
海底来往的不是普通的鱼虾，而是各种奇形怪状的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更奇怪的是，我旁边蜷缩着一团白色的东西，看起来像猫，但又多了对滑稽的龙翼和鳞片。
“白虎神？”
我用新生的龙嗓子发出尖细的声音，将对方吓得一个哆嗦。
猫猫龙抬起头，露出一双我熟悉至极的金黑色竖瞳，对我不满地哼了一声：“看看你干的好事，我现在看起来像只长残了的蜥蜴！”
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接受现状。
我被变成了北海龙族中一只刚破壳的幼龙，而白虎神则成了我的“猫猫龙”伴，体型只有我的一半大，还保留着猫的大部分习性，比如讨厌水和不停地舔毛。
北海龙族的等级森严得令人窒息：龙王住在珊瑚宫殿的最深处，往下是按血统纯度划分的鸟龙、蛇龙、鱼龙，最底层是虾龙。所有龙都以捕食弱小鱼类为荣，越是凶猛，地位越高。
“看那个紫不拉几的怪胎！”
一条通体碧绿的蛇龙在远处对我指指点点道：“听说它昨天吃了块珊瑚礁！”
“还带着只白毛杂种。”
另一条鱼龙皱着鼻子附和道：“我打赌它活不过第一次蜕皮。”
我懒得理他们，专心啃着一块海底铁矿石。
龙族的牙齿锋利得惊人，矿石在口中像巧克力般融化，更奇妙的是，我的胃似乎能将吞下的食物转化为能量，腹部的鳞片因此闪烁着紫水晶般的光泽。
猫猫龙趴在我背上打盹，突然竖起耳朵：“嘿，有老鼠！”
他箭一般窜出去，不一会就叼着只肥硕的海鼠回来，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炫耀。
我张大了嘴巴。
这画面太诡异了，一条长着龙翼的白猫在海底抓老鼠。
“至少我不像你，”他边吃边含糊地抱怨道：“整天追着鲸鱼要奶喝。”
我脸红了。
自从偶然尝到鲸奶的滋味，我就对一切哺乳动物的乳汁产生了狂热的爱好，北海的抹香鲸们已经认识我了，因为我经常都追着它们要奶喝，每次看到紫色的小龙扑腾着游来，就会无奈地摇头，然后慷慨地分我一顿。
“这不公平！”
一条嫉妒的鸟龙曾拦住我：“龙族的荣耀在于捕猎，不是...不是当个吃奶的小肥龙！”
我白了它一眼，并且当场表演了个绝活。
我把身体缩到海马大小，钻进鸟龙来不及闭合的嘴里，又从鼻孔钻出来，顺便隐了个身，把他吓得羽毛鳞片都炸开了。
于是那天之后，再没有龙敢公开嘲笑我。
背后议论当然少不了，但谁让我是北海龙族史上第一只会隐身、能变大变小，还整天喝奶的怪龙呢？
三个月后的满月夜，我和猫猫龙趴在最高的珊瑚礁上晒月光。
这是我们的秘密时光，我会讲神界的往事，他会分享战神的见闻。
“说真的，”猫猫龙用尾巴拍打着水面：“你打算一直这样混下去吗？”
我吐出一串紫晶泡泡：“不然呢？像他们那样整天为食物打打杀杀？”
我们望向远处，几条蛇龙正在为争夺一片富饶的捕食区撕咬，鳞片和血沫染红了一片海水。
“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
猫猫龙习惯性地舔爪子道。
“不全是。”
我回忆起翡翠王国的蚂蚁和水蜘蛛：“我认为共生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脑海。
我猛地站起身，惊飞了一群夜光水母：“我要做笔交易！”
第二天清晨，北海沿岸的牧场上出现了奇景：一条紫晶小龙抱着最壮的奶牛脖子喝奶，喝饱后吐出一颗完美的紫水晶作为回报。
牧羊人惊得烟斗都掉了。
水晶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整个王国只有皇族，贵族和富商才能获取，更不要说代表皇室的紫水晶了。
当他用那颗水晶换来全家半年的口粮后，整个海岸线都知道了紫晶小龙的“贸易”。
不仅是牧场，我的贸易扩展得更为广泛。
抹香鲸们用奶水换取我驱赶虎鲸的保护；山羊群献出羊奶，我则帮它们开辟悬崖上的新草场；甚至极地的海象都愿意用它们营养丰富的乳汁交换我制造的冰晶宝石。
猫猫龙起初嗤之以鼻，直到发现我用宝石给他换了座“老鼠乐园”。
一个满是肥硕田鼠的离岛。
他嘴上说着“有辱战神尊严”，身体却很诚实地在岛上住了三天，吃得满嘴流油。
一年后，我已经长成了北海最壮实的年轻龙，油光水滑的紫色鳞片比铠甲还坚硬，体长是同龄龙的两倍，更别提那些让传统龙族嫉妒得发狂的特殊能力。
就连老龙王也开始用复杂的眼神打量我，那眼神既欣赏又忌惮。
转折点发生在那个暴风雨夜。
一群来自西海的强盗龙袭击了沿岸渔村，抢走积蓄还烧毁了船只，我本可以像其他龙族那样视而不见，但当我看到了哭泣的渔民孩子，想起了他们母亲慷慨的奶水。
“够了！”
我展开双翼，身形暴涨至平时的十倍，紫晶鳞片在雷光中闪烁如铠甲，开始与它们战斗起来。
强盗龙们的火焰对我无效，而我的每一击都精准地打碎他们的骄傲却不伤性命，当最后一条强盗龙哀嚎着逃回深海时，渔民们跪在沙滩上。
不是出于恐惧，而是由衷的感激。
我缩小回正常体型，接过村长颤抖着递来的鲜奶桶，满足地灌了一大口牛奶。
这一刻，我明白了比掠夺更高贵的快乐。
老龙王在临终前召见了我。
他的珊瑚宫殿堆满了千年积累的财宝，却弥漫着孤独的气息。
“小紫晶，”老龙的声音如同海底的暗流：“你知道为什么龙族要囤积财宝吗？”
我摇摇头，爪子不自觉地摸向腹部。
那里可以创造世上罕有的宝物。
“因为我们除了掠夺，一无所有。”
老龙王苦笑地摸摸我的脑袋：“但你...你创造了价值。”
他最后的气息化作一串珍珠，默默地融入海流。
而当我下意识地吐息哀悼时，奇迹发生了：我的龙息所到之处，普通礁石纷纷化为璀璨的宝石，像星辰般照亮了整个海底。
三个月后，我作为北海历史上第一只不靠血统而靠能力上位的紫晶龙王，在万灵见证下加冕，猫猫龙蹲在我新长出的水晶王冠上，对着下面目瞪口呆的龙族宣布：
“从今天起，北海龙族不做掠夺者，要做财富的创造者！”
庆典持续了七天七夜。
我开放了龙族宝库，将财宝分给需要的生灵；建立了“奶水银行”，任何提供乳汁的动物都能获得宝石回报；甚至开办了龙族学堂，教导年轻龙如何用龙息转化矿物。
当然传统派龙族没少捣乱。
但当他们看到最顽固的蛇龙长老因为学会了制造红宝石而笑得像个孩子，甚至用宝石换来了心仪已久的珍珠项链时，反对声渐渐消失了。
猫猫龙现在有了正式头衔“鼠务大臣”，它负责管理我的老鼠乐园和全北海的鼠害防治。
他依然只吃老鼠，依然会在月夜和我争论自然法则，但最近一次，他居然承认道：
“或许...共生也是一种力量。”
今天的北海，紫晶龙王的故事被传唱在每个角落。
渔民们指着海面上的紫光告诉孩子那是龙王在创造宝石；牧羊人感念龙族驱赶狼群的友谊；就连深海最卑微的磷虾都知道，它们再也不是龙族菜单上的首选。
而我，依然保持着那个让传统龙族摇头的习惯——
清晨抱着最喜欢的奶牛喝鲜乳，午后找抹香鲸要加餐，傍晚说不定还会溜去极地蹭海象乳汁的调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