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叛变
黎明时分的紫水晶王城笼罩在血色的朝霞中,我和卢修斯潜伏在城外的山丘上,望着那座曾经属于我的都城。
城墙上的旗帜已经更换,不再是绣有紫翼纹样的紫色王旗,而是简单的金色琥珀图案,象征着罗德统帅对“纯正琥珀血脉”的狂热追求。
“陛下,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卢修斯的声音沉重如铅:“罗德三天前就发动了政变,现在全城戒严。”
我握紧拳头,却感受不到往日的力量。
布莱德血脉的暴烈已经离我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眉心紫水晶鳞片传来的微妙脉动。
一种全新的、我还未完全掌握的力量。
“维斯特和赛斯特...有消息吗?”
卢修斯摇摇头:“维斯特大人重伤被囚,关在地牢最深处。赛斯特殿下...下落不明。”
这个词像一把刀插进胸口。
下落不明。
可能是逃走了,也可能是...我强迫自己停止这个念头。
紫水晶鳞片微微发热,传递来一丝安抚,仿佛神鸟在提醒我保持冷静。
“我们得进城。”我观察着城墙上的巡逻士兵:“罗德一定在等我自投罗网。”
卢修斯指向城西一处低矮的城墙:“那里是贫民区,守卫松懈。'珍珠之泪'的成员挖了一条秘密通道。”
我们等到夜幕降临才行动。
褪去华服,我看起来与任何一个营养不良的平民没什么两样,面色苍白,身形瘦削,只有眉心那片不易察觉的紫水晶鳞片暗示着我的不同。
贫民区的恶臭几乎让我窒息:狭窄的巷道里堆满垃圾,瘦骨嶙峋的孩子在黑暗中翻找食物残渣,一个老妇人蜷缩在墙角,空洞的眼神让我想起琥珀幻境中那些被封印的生物。
“这边。”
一个黑影从巷子深处向我们招手。
跟着这个自称“泥鳅”的瘦小男子,我们钻进一条地下通道。
潮湿的墙壁上长满发光的苔藓,勉强照亮前路。
通道蜿蜒如迷宫,不时出现岔路,如果没有人带领,很难从这里走出来。
“这些通道是珍珠国时期修建的排水系统。”
卢修斯低声解释道:“后来被矿工们用作秘密集会的场所。”
通道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室,几十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们。
当我看清他们的面容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些人里有老人、妇女、工匠,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破旧制服的士兵。
他们共同的特点是眼中燃烧着我从未在琥珀国平民眼中见过的神采——希望。
“紫翼化身!”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老学者从人群中走出,正是我在灾区遇到的那位学堂创办者。
他激动地跪下来亲吻我的手:“我们一直在等您!”
“您...您是'珍珠之泪'的领袖?”我惊讶问他道。
老学者摇摇头:“不,我们'珍珠之泪'没有领袖,我们只追随紫翼守护灵的指引。”
他指向我眉心的鳞片:“现在,它选择了您。”
地下室中央的石桌上摊开一张王城地图,上面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红点。
“罗德正在清洗反对者。”
一个独臂老兵指着地图说:“所有支持过新政的官员都被关押在西城区的地牢里,他宣称要'净化被珍珠血脉污染的王室'。”
“维斯特大人被关在主堡地牢,”泥鳅补充道:“那里防守森严,连老鼠都钻不进去。”
我仔细研究地图,紫水晶鳞片微微发热,让我的思维异常清晰。
布莱德血脉赋予我的军事才能似乎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转变了形式,我不再渴望征服与杀戮,却能更冷静地分析局势。
“罗德最想要的是什么?”我突然问道。
“当然是您的首级,陛下。”
独臂老兵如实回答。
“不,不仅如此。”
我指向地图上的几个关键点:“他在王宫广场悬挂金色旗帜,在主要街道张贴公告,甚至派传令官到各个村庄宣读'血脉净化'的诏书...他在表演,在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琥珀国正统的继承者。”
卢修斯眼睛一亮:“所以如果您公开现身...”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活捉我,在众人面前处决,以此巩固权力。”
我点点头,冷笑一声:“我们可以利用这点。”
计划很快制定了出来。
“珍珠之泪”的成员将散布我已秘密回城的消息,同时组织平民区的小规模起义吸引注意力,而我则和卢修斯趁机潜入主堡地牢,救出维斯特和其他政治犯。
“平民起义?”独臂老兵怀疑道:“那些被琥珀禁锢了数百年的顺民?”
我看向桌上摇曳的烛火,想起神鸟的话:“琥珀中的平民终将觉醒。我们只需点燃第一把火。”
三天后,消息如野火般传遍贫民区,紫翼化身已经归来,将带领平民打破琥珀的禁锢。
起初只是零星的骚动,几个大胆的年轻人向巡逻士兵扔石头,但随着夜幕降临,起义如燎原之火般蔓延。
我站在贫民区一处隐蔽的屋顶,看着下方惊人的景象。
成百上千的平民手持火把、铁锹、菜刀,高喊着“打破琥珀”的口号涌向贵族区,守卫们节节败退,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平民,不再是麻木不仁的奴隶,而是眼中燃烧着怒火的战士。
“时机到了。”
卢修斯拍拍我的肩膀,点了点头。
我们趁乱穿过一条直通主堡的地下通道。
这条通道比之前的都要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通道尽头是一面石墙,卢修斯在特定位置轻敲三下,石墙无声地滑开,露出地牢的一角。
主堡地牢的恐怖远超想象,墙壁上挂满刑具,血腥味浓得几乎凝固,我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守卫,向最深处摸去。
“陛下?”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最阴暗的牢房传来。
我几乎认不出那个被铁链锁在墙上的身影是维斯特。
他英俊的面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右眼肿得睁不开,左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但当他看清是我时,仅剩的那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我就知道...您会回来...”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握住铁锁,紫水晶鳞片突然剧烈发热,一道紫光闪过,铁锁应声而落。
我扶住摇摇欲坠的维斯特,心中充满愧疚。
如果不是我的改革激怒了罗德,他不必受这种苦。
“赛斯特姐姐在哪里?”我急切问道。
维斯特艰难地摇头:“不知道...政变那晚...她消失了...”
卢修斯检查了维斯特的伤势:“必须立刻离开,他的情况很糟。”
我们刚转身,通道另一头突然亮起无数火把。
罗德统帅一身金色铠甲,带着至少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就知道您会来救您忠实的狗。”
罗德的声音充满胜利的喜悦,身后跟着我曾经的兄弟拜特:“紫水晶王城已经陷落,您的姐姐赛斯特正在被搜捕,现在...您还有什么筹码?”
我挡在维斯特前面,紫水晶鳞片疯狂跳动,但新获得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整支军队。
罗德知道这点,他冷笑着举起一把精致的银色小弩。
正是当初在议事厅刺杀我的那种。
“放下武器,陛下。”
罗德装模作样地行礼:“或者我当场处决您的禁卫军统领。”
我看着奄奄一息的维斯特,又看看罗德得意的脸。
突然,一个大胆的计划闪过脑海:神鸟说过,解放者与征服者的区别在于,前者依靠的不是武力,而是人心。
“你赢了,罗德。”
我故意提高声音,确保所有士兵都能听见:“但在我投降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要恢复琥珀族的荣光,可你知道琥珀族最初是做什么吗?”
罗德皱眉:“当然是高贵的征服者!”
“不。”
我坚定摇头:“他们是矿工,他们也是被珍珠国贵族压迫的平民。琥珀族最初的誓言不是征服,而是建立一个更公平的国度!”
这番话在士兵中引起一阵骚动。
他们大多出身平民,只是被迫服从罗德的命令。
我甚至看到几个人交换着犹豫的眼神,默默收回了武器。
罗德身后的拜特察觉到气氛变化,恼羞成怒道:“闭嘴!你们珍珠血脉的杂种没有资格谈论琥珀族的历史!”
罗德反应过来,举起小弩对准维斯特:“最后一次机会,陛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牢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像是无数玻璃同时破裂。
罗德和士兵们不安地回头张望。
“什么声音?”
一个士兵紧张地发问。
我心中一动,想起神鸟描述的“琥珀中的平民”,那些碎裂声...难道是...
突然,整个地牢剧烈震动,碎石从天花板掉落。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声:“打破琥珀!解放平民!”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是起义军!”
一个哨兵慌张地跑来报告:“他们攻破了内城!人数...人数太多了!”
罗德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猛地转向我,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那就在他们到来前处决你!”
银色弩箭破空而来。
我本能地推开维斯特,箭矢深深扎入我的肩膀。
剧痛让我跪倒在地,但更奇怪的是,伤口流出的不是红色的血,而是紫色的液体。
拜特惊恐地指着我后退:“你...你已经不是人类了!”
紫水晶鳞片变得滚烫,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流遍全身。
我握住肩上的箭矢,轻轻一拔,伤口立刻被紫光覆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罗德,我比人类更完整。”
我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众人,紫光在指尖流转:“琥珀族与珍珠族的血脉在我体内融合,正如征服与守护本应共存。”
地牢另一端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罗德知道大势已去,突然拔剑向我冲来:“那就同归于尽吧!”
我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布莱德血脉赋予的战斗本能,但紫翼的力量以另一种方式展现。
我侧身避开剑锋,手指轻触罗德的手腕,又一阵紫光闪过,他的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整条手臂无力地垂下。
“你对我做了什么?”罗德惊恐地看着自己麻木的手臂。
“没有伤害你,只是暂时阻断了你的行动。”
我平静道:“杀戮已经够多了,罗德。琥珀国需要的是新生和自由,不是控制和打压。”
起义军此时已经冲进地牢。
令我惊讶的是,领头的是赛斯特姐姐!她一身灰色长裙,手持一把细剑,身后跟着“珍珠之泪”的成员和平民起义者。
“珀珀弟弟!”
她看到我安然无恙,泪水夺眶而出:“我就知道紫翼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