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日常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北宫寝殿的玉榻上,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自然不是那个胸……
玄鸟正站在床头,歪着脑袋看我,圆圆的金瞳里满是幸灾乐祸:“醒了?”
我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咬牙切齿问它:“岂有此理……那只老鼠精呢?”
“跑了,”玄鸟扑棱翅膀,落在我肩上:“现在整个天界都在传,说太上王历劫的时候不幸被人轻薄了。”
我记忆复苏,差点从榻上跳起来:“谁传的?是鲤鱼精那个嘟嘟嘴的鱼?”
玄鸟用喙啄了啄我的发冠:“它说亲眼看见你被一个男人按在柱子上,又揉又捏,还……”
“住口!”
我一把捂住它的鸟嘴,耳根发烫。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堂堂北方天帝,至高神祇太上王,竟被传成被男人调戏的可怜神仙?
这要是让丹朱知道,他怕是要笑死。
想到这里,我脸色更黑了。
“不行,得把那老鼠精抓回来,”我起身披上外袍,咬牙切齿:“还有那条鲤鱼,今晚就炖了它!”
玄鸟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在我头顶盘旋:“晚了,消息已经传到南君那儿了。”
“什么?”
“南君刚刚派使者来问,说要不要帮你主持公道。”
完了,这下全完了。
我下朝后黑着脸走在天街上,各路神仙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微妙的同情。
“太上王,节哀啊。”
母神拍了拍我的肩,一脸沉痛。
“太上王,别难过,我们支持你。”
南君递来一壶仙酿,暖热的指头勾搭着我的肩,眼神怜悯。
“太上王,要不要我帮你揍那个登徒子?”
雷公举着锤子义愤填膺道。
最可气的是,连伯益都来凑热闹。
“君上,”他一脸严肃地递上一卷竹简:“这是臣整理的《天界防骚扰条例》,请您过目。”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太上王的威严:“……甚合我意,择日决议后实行。”
就在我忍无可忍,准备把鲤鱼精丢进炼丹炉时,罪魁祸首终于出现了。
丹朱。
他倚在北宫门口的紫竹旁,手里拎着一坛酒,眼神冰凉滑腻,笑得春风得意:“听说,你被人轻薄了?”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
他一把拽住我的袖子,笑得欠揍:“我特意带了酒来安慰你。”
我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你少幸灾乐祸。”
“我哪有幸灾乐祸?”
丹朱挑眉,凑近一步:“我这不是来帮你澄清的吗?”
我狐疑地看他。
他勾唇一笑,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我胸口:“比如,告诉他们——”
“捏你的人,是我。”
完了,这下彻底说不清了。
我本以为“被轻薄”的谣言已经是天界最大的笑话了,没想到,更离谱的还在后头。
我莫名其妙多了个私生子。
那天,我正在北宫批阅奏章,玄鸟突然飞进来,嘴里叼着一封烫金请柬,啪嗒一声丢在我案上。
“什么东西?”我皱眉展开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恭贺北方天帝微喜得贵子,后稷殿下百日宴请柬》。
后稷?谁?我儿子?!
我猛地抬头:“这谁发的?”
玄鸟歪头:“西君。”
死猫,你完了。
我捏着请柬,指尖微微发抖:“这后稷是谁?”
“据说是人间周部落的始祖,天生会种田,出生时被母亲姜嫄丢在野外,结果牛羊不踩他,飞鸟护着他,后来被周人奉为农神。”
“所以关我什么事?”
玄鸟张开鸟嘴唧唧一笑:“人间传言,说他是您的私生子。”
我?我连姜嫄是谁都不知道!
这消息传得比雷劫还快。
我刚踏出北宫,迎面就撞上了东君,他这些年从凡鸟修化成神鸟,越发不顾及当年的抚养之恩了。
“恭喜啊,”他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没想到你闭关这些年,还挺忙。”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母神更过分,直接送了一堆婴儿用品过来。
“这是蟠桃核磨的拨浪鼓,这是天蚕丝织的襁褓,这是……”
我忍无可忍:“母神,我没孩子!”
她一脸“我懂”的表情,愈发慈祥:“放心乖乖,母神是不会说出去的。”
你们已经在说了好吗!
最离谱的是,连小鹿君都来凑热闹。
“主上,”它一脸忠诚地衔来一卷竹简:“这是臣整理的《天界育儿指南》,请您过目。”
小鹿君,你变了。
我决定亲自找这个“后稷”,把他的身世搞清楚。
北风卷着稻香掠过田野,金黄的穗浪在夕阳下起伏,我踩着田埂的软泥,惊起几只啄食的麻雀。
夕阳下那少年正弯腰插秧,裤腿挽到膝盖,露出的脚踝沾满泥点,他每插一株秧苗,指尖都会在泥水里轻点三下——像是某种古老的祈福手势。
“你就是后稷?”我负手冷着脸发问。
他猛地直起身,蓑衣上的水珠簌簌滚落,一张被晒得微黑的脸,眼睛却亮得像新磨的铜镜,倒映出我银纹滚边的玄色衣袍。
少年有些惊慌:“您是?”
“北方天帝微,”我盯着他:“听说你是我儿子?”
经过一番盘问,我终于搞清楚了——
原来,姜嫄当年在野外踩了“天帝的足迹”才怀孕,而人间百姓一听“天帝”,自动默认是我。
合着我又替人背锅了?谁,到底是谁给后稷他爹带的绿帽子!
后稷挠头,黝黑的小脸茫然问我:“所以,您不是我爹?"
我黑着脸摆了摆手。
“不是。”
他一脸自卑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您嫌我种地没出息……”
“……”
这孩子,重点是不是错了?
我又等了五十八年,后稷死后,我才发现他是东君在下界的一个分神。
“好儿子,”我摸了摸后稷圆滚滚的小脑袋,嘴角翘起邪恶的微笑:“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