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一前世(梦)

春风看似温柔,却带着未散的凛冽,拂过窗棂。叶淮川低头,指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枚极娇嫩的花骨朵,仿佛捧着一个易碎的梦。他微微弯曲的身影,在光线下透出一种罕见的脆弱。

林子成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目光掠过叶淮川,最终落在他那已显轮廓的腹部。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明年此时,这个死寂的家里,或许会多一个啼哭的生命。

但这念头刚冒头,便被心底翻涌的冷意彻底压了下去。

“真好笑啊。”林子成嘴角扯出一抹无声的冷笑,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为这场荒谬剧目配上的单调鼓点。“以为这样就能重新开始?不过是自欺欺人。”那颤巍巍的花苞,与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此刻竟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记忆的潮水猝不及防地涌来,带着锥心刺骨的寒意,淹没了他的理智。那个笑容甜得像糖果的孩子,总喜欢拽着他的衣角,用软糯的声音喊着“爸爸”;那双稚嫩的小手,曾郑重地递给他一片脉络分明的树叶,当作最珍贵的礼物;还有冬日里,两双冻得通红的手紧紧交握时,传来的那点微薄却真实的暖意……

那些鲜活的、温暖的画面,如今只剩下一团模糊而遥远的影子。而现实的冰冷,却愈发尖锐刺骨。

“替代?”林子成猛地睁开眼,嗤笑声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嘲讽与痛楚,“我的孩子……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替代的吗?”尽管从血脉而论,叶淮川腹中的胎儿确是他的骨肉,但这二者岂能等同?前者,是他们爱情最炽烈时降临的恩赐,是希望本身;而后者,不过是婚姻这座坟墓濒临崩塌时,被强行塞入的、不合时宜的种子。一个诞生于阳光遍野之日,一个孕育于暴风雨前夕,如何相提并论?

他抬起头,视线再次扫过叶淮川微隆的腹部,那里面孕育的生命,未能激起半分期待与喜悦,只唤起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厌恶,甚至还有一丝迁怒般的憎恨。“如果新生命注定要背负这样的原罪,”他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冰冷,“那我宁愿……这一切从未发生。”

(天意弄人的转折点)

命运的戏弄,总在不经意间降临。那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黄昏,叶淮川在庭院中散步,脚下被一块松动的卵石绊了一下,身形只是一个踉跄,并未摔倒。然而,对于他特殊且本就不稳的体质,这微不足道的颠簸,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夜,便出现了流产的征兆。一切发生得迅疾而无奈,医疗手段尽力挽回,却终究没能留住那个孩子。

没有阴谋,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是非对错。只有命运漫不经心的一次拨弄,随意得令人心寒。

林子成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看到的便是叶淮川躺在病床上,脸如白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而非愤怒或悲伤,将林子成淹没。他们之间那根早已绷紧到极致的弦,终究是被命运轻轻一弹,断了。

(照顾与放手)

叶淮川小产后的日子,林子成留了下来。他遣散了旁人,亲自照料。喂药、备餐、调节冷暖……他做得异常细致、妥帖,仿佛在完成一场沉默的告别仪式。

但这份照顾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他们不再争吵,甚至很少交谈。房间里整日弥漫着一种无言的僵持。叶淮川有时会望向林子成沉寂的背影,那背影透着一种心死后的疏离。

一个月后,叶淮川身体大致康复。一个清晨,林子成将一切收拾妥当。他站在窗前,望着那片承载了无数纠缠与痛苦的庭院,静默良久。

然后,他转身,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我走了。”

没有质问,没有告别,没有解释。

叶淮川靠在床头,没有回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子成说完,便径直走出卧室,下楼,穿过客厅,推开通往庭院的门。晨光微熹,他一次也未回头,步履行稳,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院门之外。那一声轻微的合拢声,如同最终的判决,斩断了所有。

叶淮川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确认那人真的走了,一滴泪才无声滑落,砸在手背,冰凉。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非关胜负,只是天意如刀,情缘已尽。

林子成跌跌撞撞地奔回车内,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却无心启动。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像是漂泊在时光洪流中的一叶孤舟。他的思绪纷乱如麻,那些深埋心底的记忆再度涌上心头——上辈子,那个他曾经许下承诺的婚礼,那场本该属于他的婚姻,如今却成了命运开的一场残酷玩笑。

林子成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夜晚。一个凌晨,手机骤然响起,是叶淮川。听筒那端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他哽咽着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林子成脑中那根弦断了。"林子成心里明白,有些裂痕是永远无法愈合的,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他的位置。夜色深沉,街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他循着地址找去,在推开通往酒吧的铁门时,一阵剧痛突然袭来。重物狠狠砸在后脑,眼前的世界瞬间陷入漆黑。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见漫天星斗在头顶旋转,像极了那个被他珍藏多年的梦境,甚至都没有见到他一面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金丝织就的牢笼,熠熠生辉却冰冷刺骨。金属锁链随着轻微的移动窸窣作响,每一下摩擦都像是在宣告着某种不可逆转的现实。

林子成怔住了,思绪还停留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忽然,他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那是被禁锢的冰冷与牵制的沉重。

他缓缓低头,看到了镶嵌着复杂符文的金属环紧紧扣住他的肌肤,仿佛在警告他:挣扎是徒劳的。胸口骤然一闷,呼吸像被什么压迫住了一般 。

他知道,这种陌生而窒息的感觉并非仅仅来自于身体上的束缚,而更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可这场梦太过真实了,真实的让他无法逃避,也无法否认。“是他……”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影,那张熟悉又温暖的脸庞此刻竟变得如此讽刺。“为什么?”这三个字几乎要冲破喉咙,却被硬生生卡在舌尖。

背叛的利刃狠狠地刺入心脏,比任何物理意义上的枷锁更加令人绝望。他闭上眼睛,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但越想镇定,记忆中的片段就越发清晰——那些曾经的信任、并肩作战的瞬间,以及无数次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的错觉,如今全都化作了一把把利刃,将他的内心割裂得支离破碎。

背叛,原来竟是这样一种滋味。不是怒火滔天,也不是撕心裂肺,而是一种深沉到极致的无力感。

就像整个世界忽然旋转颠倒,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坠落,却连伸手阻止的勇气都没有。手腕上的锁链再次发出微弱的碰撞声,似乎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林子成苦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原来,我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你。”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谁,却又饱含着无尽的苦涩和不甘。这一刻,他才明白,最可怕的不是被困在这个牢笼里,

而是发现自己的信任竟然成了别人设计好的棋局。而他,不过是一颗被随意摆布的棋子罢了。

时间如同漏斗里的细沙,一点一点地从林子成的等待中流逝,他却浑然不觉究竟已等待了多久,只为能再次见到叶淮川。命运的齿轮终于转动,当那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叶淮川就如同从旧日时光里走出的贵族,衣冠楚楚,每一个细节都彰显出他深入骨髓的矜贵与自持。然而,他身上缭绕的那若有若无的烟味,宛如不和谐的音符,打破了林子成心中美好的幻想,林子成对此感到十分厌恶,这气味仿佛是一种挑衅,一种对过往记忆的亵渎

"有本事杀了我,哥哥。"男子低声道,声音里透着决然,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条命本就是你给的,就由你来终结吧。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对方,既有深深的恨意,又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叶淮川的手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那一声脆响像是在寂静的空气中炸开了一道惊雷。紧接着,他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对方踹倒在地。尘土飞扬间,那人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叶淮川单手提了起来,攥着衣领的动作里带着几分怒意和更多的不耐烦。可下一秒,那双原本充满暴戾气息的手却忽然变得暧昧起来。指尖滑过他的肩膀,缓缓向下,带着侵略性的温度,仿佛是在宣告某种所有权。他贴近他,膝盖压住他的身体,迫使他仰视自己。眼眶微红,目光灼热,他嗓音低沉沙哑:“就不能再信我一次吗?”话语出口时,竟像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恳求,与他的粗暴行为形成了刺目的矛盾感。整个过程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急促、紊乱。一方是绝望中的渴求,另一方则是无从逃避的被动接受。空气中氤氲着复杂的情绪,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愤怒、占有,还是爱意未央的挣扎。

“所以——”林子成将对方推倒在地,缓缓起身,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燃烧着压抑的怒火,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如刀锋般冰冷清晰:“你非要看着我死,才能甘心?”

叶淮川一下子清醒了,他紧紧抱住那个人,头轻轻靠在那人身上,听着他心跳的声音。不管那人怎么挣扎,他都不放手。最后,他低声说:“我爱你。”听到这话,那人顿时不动了。

林子成只是机械般地点了点头,嘴唇轻启,吐出几个字,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惺惺作态。恶心。”

那些是记得不太清,最后他好像是被囚禁了两年,整整两年在那里生不如死

车子在“人间客”酒吧旁停下,午后的喧嚣扑面而来,与林子成内心的死寂形成骇人的对比。他推门下车,目光如冷静的探针,穿透迷离的霓虹与晃动的人影,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Alpha——许毅。

许毅身着黑色皮衣,胸膛半敞,银质的耳钉与唇钉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艳丽的面容如带毒的罂粟。他朝林子成勾了手指,动作轻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仿佛林子成已是他掌中之物。

林子成缓步上前,步履沉稳,在许毅对面落座,姿态是从容的,却透着一股心力交瘁后的虚无。他提起茶壶,为自己斟茶,动作优雅如仪式,腕间的细微颤抖却泄露了平静下的波澜。

“许毅,”他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M国有一只小老鼠,帮我查查。”

许毅笑容玩味,目光灼灼:“亲爱的,叶先生知道吗?”这句话像根刺,轻轻扎了一下。

林子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破碎的弧度:“墨老师的位置发你了。如何?”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用一个人的踪迹,换取另一个人的情报。

“干杯。”茶盏轻碰,许毅利落起身,如一阵风般离去,背影急切,仿佛急于去撕咬猎物。

酒吧里只剩下林子成一人。他点了几杯鸡尾酒,然后是招牌的“人间醉”。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无法温暖那颗冷透的心。意识逐渐模糊,那个他渴望又痛恨的身影,终于在迷离的光影中浮现。

二十八岁的叶淮川,眸中带着他记忆里最后的、或许从未真实存在过的温柔,坐在他对面。“子成,别喝了,我在呢。”幻影低声说,伸手想按住他握杯的手。

林子成猛地灌下一杯酒,苦笑着望向虚空:“淮川,几十年,分分合合……你从未看清,我不是元稹之流,做不到挥霍尽便弃如敝履!”他的手抖得厉害,酒杯磕在桌上,发出脆响。

幻影中的叶淮川倾身,掌心温热地覆上他的手腕,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别喝了。”语气里有他熟悉的、近乎本能的掌控欲,此刻却披着关怀的外衣。幻影为他斟了杯热茶推过去,指尖在杯沿轻扣,像是某种迟来的、无用的安抚。“喝茶,解酒。”

林子成摇头避开,幻影的温柔比真实的残酷更令人窒息。“我还想见见你……从始至终,我只想和你有个家。”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可你的眼里,从来只有他(指那个失去的孩子,或更抽象的执念),只有你的掌控!”

幻影的脸色骤然一变,温柔剥落,露出内里淬毒的冰冷。叶淮川低笑着捧起他的脸,眸色幽深如夜,缓缓欺身,将他禁锢在卡座与自己的身体之间。“看看你这样子,明知是深渊,还甘愿沉沦!”幻影的声音黏腻而残忍,“你连杀我的勇气都没有,配谈什么爱情?不如……一起堕落吧。”

林子成没有再挣扎,只是死死盯着眼前这张扭曲的、他爱恨交织了一生的脸。忽然,他笑了起来,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带着无尽的苍凉和一种彻底解脱后的疯狂。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他笑着,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命运的判词,眼神却清亮得骇人,仿佛所有的迷雾都在这一刻散尽。

他缓缓站起身,无视了那个即将扑上来吞噬他的幻影。幻影在他决绝的目光中,如同被阳光刺破的泡沫,倏然消散,无影无踪。

林子成扔下酒钱,步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出“人间客”。午后的阳光刺眼,他眯起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身后,是醉生梦死的喧嚣,是爱与恨交织的泥沼。

身前,是望不到尽头的长路,是孤独却自由的未知。

他没有再回头。

一次也没有。

到了后面,他们在商场上针锋相对,以林子成算计叶淮川为白月光赴死为算,两年后,林子成殉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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