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泡汤
终于考完了……解放了……考完最后一科，金旼炡慢悠悠地走出考场，她深吸一口气，品味着夏日湿热的味道。
下午和宁宁约好了去打羽毛球……明天休息一天，在家收拾收拾东西，晚上就飞去西安喽！金旼炡边往考场外走，边愉悦地期待着。
“绘里老师！”金旼炡出了考场，迎面看到了抱着一捧向日葵的内永绘里。
“今天我在这个考场值班。”内永绘里笑着把花递给金旼炡，“这是你柳老师托我送给你的，她那边忙不开。”
金旼炡小心翼翼地接过花。向日葵正高昂着头颅，绽着硕大的花盘。它们随风轻轻摇曳，奏响着夏的欢歌。
“哦对了，还有这个。”内永绘里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朵红玫瑰。“柳老师说，本来想送你玫瑰花的，但怕考场人多眼杂的太明显了，就让我给你带了一朵。”
柳智敏真是……金旼炡心里暗爽。
“谢谢绘里老师！麻烦你了！”金旼炡接过玫瑰，然后冲内永绘里摆了摆手，“我去找我妈妈了，老师再见！”
“再见！”内永绘里也向金旼炡摆了摆手，随后目送她跑到母亲身边。
真是个好孩子啊……
“呦，谁送的花？”金母笑着问。
“柳老师送的。”金旼炡从容地回答。“好看吧？”
“怎么还有朵玫瑰？”金母指着金旼炡手里的玫瑰花，又问。
“啊……这个啊……宁艺卓送的……”
对不起了宁宁……又得把你搬出来了……
“宁宁送你玫瑰干什么？”金母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突然，她凑近金旼炡，认真地问：“你俩谈了？”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金旼炡慌忙摆手。
完了完了，这不就误会了……
“真没有？”
“妈！真没有！”
“对了，下午你俩不是还要打球？赶紧回家吃口饭吧，吃饱了再去打，有劲儿。”金母拉起金旼炡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我靠宁艺卓你杀我！”
“谁让你刚才偷我后场！”宁艺卓用手摸着羽毛球拍，帅气一笑。
“还耍帅是吧？”金旼炡不满地说道，“赶紧发球！”
“知道你嫉妒我帅了！”宁艺卓发了球。
“我靠金旼炡你勾我对角！”
“那咋了？”金旼炡捋了捋球上的羽毛，“接球！”
“不行不行，喝口水，累死我了！”宁艺卓冲金旼炡挥了挥拍子。
“我也不行了，我也喝口水。”金旼炡瘫在旁边的座椅上。
“你出去玩吗？”宁艺卓问。
“去啊。”金旼炡从桶里拿出一个球，“你去吗？”
“唉别提了，”宁艺卓摇摇头，“我哪也不去。”
“为啥啊？这好不容易中考完了暂时解放了，这阵人还少，咋不去呢？”
“我妈说，等高考完事再出去。”
“没事，”金旼炡拍了拍宁艺卓的肩膀，“等高考完，咱俩一块儿去。”
“就咱俩？我怕我妈不放心。”
“那有啥不放心的，都成年了。”
“你高考完不得和柳老师……”宁艺卓喝了口水。
“先和你再和她，一样一样。”
“你还挺忙的嘛。”宁艺卓调侃道，“哎金旼炡，你先和我去啊？”
“那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会先和柳老师去……”
“宁宁啊，”金旼炡尴尬地挠挠头，“咱俩高考完是放假了，但柳智敏那时候还得上班……”
“我就知道！”宁艺卓用袖子擦了擦汗，“来，继续，看我杀不死你！”
“别急嘛……”金旼炡放下水杯，“谁怕谁！”
“婚纱照就定这家了，你看行不？”柳智敏把手机推到金智勋跟前，“你看眼，行的话我就定日子了。”
“都行都行。”金智勋如捣蒜般点头。
“那就好，那我定了。”柳智敏没有感情地说，“我最近忙，这刚中考完，我得批卷，等我消息就行。”
“好好好，都听你的。”
“好了，那我先走了。”柳智敏把东西放进包里，“等我通知。”
“这就走了？咱们不是约会吗？”
哦对，约会……约会……
“对哈，约会。”柳智敏礼貌地假笑着，重新坐下，“那你想干嘛？”
“那就……溜达溜达呗。”
“在哪溜达？”
“商场里边呗。”
“行，走吧。”柳智敏重新背起包。“不过只能溜达一会儿，我还要回去判卷。”
“嗯，走吧。”金智勋站到柳智敏身边，想牵住柳智敏的手。
柳智敏见状，抬起手，流畅地顺了顺头发，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皮筋，把头发扎了起来。
“呃……”金智勋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怎么？”柳智敏看着他悬空的手，然后从包里又拿出一个皮筋，“你也要扎头发吗？”
“啊不不不，柳小姐……真会开玩笑……”金智勋低下头，红着脸说，“我是想……和柳小姐牵手……”
“哦，我知道了。”柳智敏面无表情地回答。
“？”
“你想溜达什么？”
“就……随便……走走啊……”金智勋紧张地扣着手。
“哦。”
“？”
“怎么不说话了？”柳智敏问。
“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倒是金智勋的实话。
“那就不说了。”
这也没有个约会的样子啊……
“智敏……”金智勋犹豫地开口。
听到这个称呼，柳智敏一阵恶寒。
“怎么了？”
“我可以……和你牵手吗？咱们……不都订婚了吗……”
怎么又是这件事……
“我害羞。”柳智敏摇了摇头，“慢慢来吧。”
“好吧……”金智勋失望地低下头。
“我得走了，那边还要忙。”柳智敏看了眼时间，“今天和你约会，我很开心，下次再约。”
“就不能……再待一会吗？”金智勋挽留道。
“不能。”柳智敏往商场的大门走，“下次见。”
“好吧……拜拜……”
终于完事了……柳智敏松了口气。
什么人啊……天天净想着和自己牵手……柳智敏吐槽道。
不过……她又突然想起来——
自己好像和他订婚了。
那倒是可以理解……但自己一想到要和那个男人牵手，就感到一阵生理不适。
可是这样，时间长了的话，会被他怀疑吧……
要不……试着接受一下吧，毕竟这是个早晚都要面对的问题……
柳智敏心底升起一种罪恶感。
自己这算什么样子……
唉……为了让父母放心，这样也算是值得了。只是……伤害了两个无辜的人……
柳智敏，你真自私……她在心里痛骂着自己。
“炡儿啊，在干嘛呢？”金母敲了敲门，进来了。金旼炡正一小团地蹲在地上，往行李箱里放着东西。
“在收拾东西呢，明天不是要出去玩吗？”金旼炡抬起头，笑着说。“我提前收拾收拾，怕忘带什么东西。你俩也收拾收拾，东西都带全了奥。”
“旼炡，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金旼炡觉得母亲的声音在颤抖，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什么事儿啊？”金旼炡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站了起来。
“去西安……你爸去不了了……妈陪你去，好不好？”
“为什么？”金旼炡疑惑地问，“他不是请的年假吗？不说请了半个多月吗？五天的时间他都抽不出来？”
面对金旼炡的质问，金母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你俩最近到底怎么了？”金旼炡拉住母亲的袖子，“我早就觉得你俩不对劲了，到底发生什么了，能不能跟我说说？”
“没什么……”
“跟她说吧，”父亲低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她也大了，瞒不住的，都怪我。”
“我……”
“妈！”金旼炡急了，“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
“我和你爸，你跟谁……？”
“什么？”金旼炡懵了，“什么跟谁？跟什么？妈你说什么梦话呢！”金旼炡捧起母亲的脸。
“没有，炡儿，我很清醒。”金母握上金旼炡的手，“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爸离婚，你跟谁？”
“离婚？什么离婚？妈你在说什么？”金旼炡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不轻，“为什么要离婚？你俩不是很幸福吗？不是能不能有个人把话说清楚？”
“是你爸，他……出轨了……”金母红着眼眶，咬着牙说。
“什么玩意儿？出轨？我爸？”
金母点了点头。
卧槽这TM什么事啊？金旼炡疑惑着。但看母亲的表情，不像假的。
“爸！不是……姓金的，你给我过来！”金旼炡喊着父亲。
金父关了电视，进了金旼炡的房间。
“你，给我解释解释。”金旼炡抱着胳膊，强忍着怒气对她的法定父亲说。
“没什么好解释的，确实是我的错，我很后悔，我愿承担一切责任和后果。”金父低下头。
听着父亲这无所谓的语气和官方的话术，金旼炡快要被气疯了：“不是？你不是说很爱我们吗？你不是说很爱这个家吗？你们不是邻居和亲戚口中的模范夫妻吗？哦原来都是演的是吧？那你演得可挺好啊，姓金的。”
“几年了？”金旼炡继续气愤地问。
“七年。”金母在一旁小声地说。
“七年？！七年前我才八岁！你可真行啊，怪不得有两部手机呢，还说什么一个是为了工作一个是为了生活，合着另一部是跟你那个相好的聊天是吧？”
“你还装成很爱我们的样子，哦原来你对我们的不是爱，是愧疚对吧？因为愧疚所以才对我和我妈这么好是吧？”
“不是的，旼炡……”父亲开口。
“你给我把嘴闭上！别这么叫我！我嫌晦气！”金旼炡怒吼道，“这么能演，你TM怎么不去当演员呢？啊？”
“别说脏话。”金父皱眉。
“你是我的谁啊？轮到你管我？我TM就说！能咋的！”
“旼炡，别说脏话。”金母在一旁开口。
听到母亲的话，金旼炡呼出一口气，她冷静了一下，继续说：“怪不得总出差不回来呢，现在看来是陪你的那位去了。”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
“你闭嘴吧，我不想听你说话。”金旼炡揉了揉眉心。刚才自己太激动了，导致现在自己的心脏和嗓子都火辣辣的。“你，出去。”她指着父亲，说。
“炡儿……”
“妈，我跟你。”金旼炡抱住了母亲，“辛苦了。”
“不，炡儿……”母亲哽咽着，“我一个月挣得少，你跟着我……恐怕没有什么好日子……”
金母是大专毕业，虽然在一家公司工作十多年了，却还是临时工，一个月只能开两千多块钱。
“那我也跟你，”金旼炡抚摸着母亲的后背，“我现在看到他就恶心，更不能接受和他出轨的那位生活在一起。”
“行吧，都听你的……”金母点了点头。
“妈，你也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金旼炡松开了母亲，轻轻地说。
母亲出去了，卧室里就剩下金旼炡一个人。
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金旼炡把脸埋进被子，放声地哭着。
她不懂。
从自己记事起，她就一直觉得，父母很恩爱。她也无数次因为父母的恩爱而感到很幸运。也是因为父母的恩爱，她才学会去爱别人。
可现在呢？自己一直相信的爱情如地震般崩裂了，就在自己眼前。
自己是在做梦吗……她用力扇了自己两巴掌，脸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不是梦……不是梦……
既然已经是事实了，那自己终究是要面对的。金旼炡整理好情绪，打开了房门。
“你俩的事……你俩自己解决，最近暂时先不要管我……”她靠在门框上，说，“我跟我妈……”
“我出去了……”金旼炡拿好钥匙，“我会回来的，别给我打电话，打了我也不会接。”
“旼炡……别做傻事……”母亲的声音微弱地传到金旼炡的耳朵里。
“妈，放心吧，我什么都不做。”金旼炡戴上了帽子，回头说。她的脸被帽子的阴影笼罩着，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喂，宁宁吗？现在有空吗？”金旼炡一个人走在小区里，她不知道干些什么，只能给宁艺卓打了电话。
“不好意思啊旼炡，我在外面吃饭。”宁艺卓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吵，像是有很多人的样子。“等有空我约你哈。”
“好，那你先吃吧，拜拜。”金旼炡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嗯，拜拜，祝你明天玩得开心。”宁艺卓挂了电话。
对啊，明天……本来是应该出去玩的……
金旼炡的脑子一片混乱。不知不觉的，她走到了江边。
江边有几个人在钓鱼，她悄悄地靠近，看了眼桶里的鱼，它们正活泼地游着，似乎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做一只鱼，是不是也挺好的……金旼炡离开了钓鱼的地方，坐到江边的泥地上，摘下帽子，舀了一帽子江水，里面竟有三只蝌蚪。她如同上帝般静静地看着蝌蚪们游了一会儿，又把它们倒了回去。
夏日的江水是温热的，可要好好感受一下。金旼炡戴回帽子，站了起来，抬起脚向前走了几步。
江水漫过了她的脚腕，鞋子已经湿透了。袜子紧紧地裹在脚上，湿漉漉的。
金旼炡平时最讨厌这种感觉，但这次，感觉好像还不错，被温暖的水包裹着，如同在泡温泉一样。
但这终究只是肮脏的江水……幻想破灭，她用力踢了两下，溅起的水花浇了自己一身。
江心有一座小岛。说是小岛，其实只是一块仅能容纳两三人的一小块陆地。
好奇心驱使着金旼炡继续向前，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向前走了。于是她向后退了几步，重新踏回那块泥地。脚边的泥土混着江水成了泥汤。
突然想起了柳智敏，金旼炡低头一笑，揉了揉已经湿透的头发。现在，也只有想柳智敏，能让自己开心开心了。
柳智敏，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纯粹的爱情，对吗？
天逐渐暗了下来。该回家了，一个声音对她说。
金旼炡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试图把它们拍掉。但大部分的泥已经风干了，不依不饶的挂在她的裤子上。
金旼炡一笑，不再管它们，任凭它们厚颜无耻地贴着自己。于是，她拖着沉重的裤子回到了家。
“去哪鬼混了？这么晚才回来。”父亲的声音里没有关心，像例行公事一般。
金旼炡没回答，也懒得回答，她回卧室拿了睡衣睡裤，进了卫生间。
她把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然后把刚才穿的衣服、裤子和戴的帽子也洗了一遍。都洗好后，她穿好睡衣，回了房间。
其实……不旅游，就这么一个人待着……也挺好……她躺在床上，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