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只要他一闭上眼,脑中尽是她的身影。
生了爱,就会想占有,想占有就是渴求,过分的渴求,便会为对方带来伤害。
他怕了。
从动心的那一刻开始,这种恐惧,就无时无刻不再胁迫着他…
他说着,忽地腕骨一转,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掌心是温热的,透过肌肤相触的地方,熨烫至心底。
白柔轻叹一声,空出来的手撑着起身,绕过桌案,走至他身侧。
居高临下地看了会,缓缓蹲下身子,手臂攀上了他的肩膀,拥抱着。
他的脸颊冰凉,白柔的手便要去抚他的脸,摸着他有些苍白的脸颊,白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去劝慰他。
涂山璟眸光微怔,心口处蓦地传来尖锐的疼痛,他攥着白柔的手微微发白。
室内岑寂。
涂山璟的眸光落在了他们的双手交握处,不过一会,便换着力道让她坐在了身侧。
白柔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任由他带着坐下。
尾指还勾着他胸前的发丝,她低头看了眼,乌黑的发丝在指尖划过,最后垂落在身侧。
她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涂山璟没有说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白柔问出来,本就没指望他回答,只是淡淡一笑:“你不想说,我不逼你,等到你想与我说,我再听。”
袖摆滑落间,红绳系腕。
那是……
阿柔送的,相爱之礼。
他盯着,泪水顺着眼眶落下。
白柔皱眉,曲指伸向他的脸,却在靠近时,停顿了一瞬,随即为他抹去了泪痕。
他的眼尾染上了不明显的红,凝眸望着她,不发一言。
鹿忧脑中混乱,只是呢喃问:“阿柔我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白柔听得心脏紧缩,那细弱的哭咽声,一下一下的穿透了她的血肉。
她顾不得其他,将人抱入了怀中,手轻拍着他的背,轻哄的嗓音里带着颤意:“没事了,没事了,璟,你别哭……”
“我在这,我护着你……”
她一声一声的温柔轻哄,带着感同身受的痛楚般,直到后面,声音都哑了下去。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样了,可是见他这般失神的模样,她的心都好似被碾碎了。
一向冷静自持的墨眸中,此时尽显空荡迷茫,她拥着他,好像没用力,又好像倾尽了全力。
他瑟缩着躲进她的怀中,将头深深地埋在她颈窝,借着她身上的气息,告诉自己:阿柔她还爱着他,还没有抛下他。
他还有阿柔。
一切就都还没有结束。
可是……
他该怎么做。
他舍不得。
涂山璟攥着她衣襟的手不断收紧。
白柔低眸,看着他的指骨因用力而攥得发白,她抱着他的手动了动,覆上了他的手背,轻而易举地卸了他的力道。
涂山璟反抓住她,强硬地闯入她的指间,十指相扣后,他忽地仰头,鼻尖几欲蹭到了她的鼻尖,温热的呼吸断续地喷洒在脸颊处,似羽毛轻扫。
他亮眸处恍若盛着潋滟的汪洋,怜人靠近。
“阿柔……”
他光是轻唤着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委屈地蓄泪,就连提要求时,都是哽咽的。
他眸色决然,声音哽咽:“吻我。”
涂山璟将红唇抿得发白,执意道:“阿柔,你看着我……”
他起了身子,与她呼吸交织。
“你为什么要犹豫,我是你的叶十七啊,还是说,你不想要我了……”
他说着,抽泣了声。
白柔轻叹了一口气,近乎妥协地睁眼,眸底映出他的影子。
那些泪,一滴一滴的烙印到了心底,她有些无措地为他拭去着。
他不再克制地落泪,梨花残败。
白柔哑声:“十七……”
喉间的话语滚了又滚,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可触及他破碎的眼神时,他的思绪便立即不受控制,她听到了自己低喃的声音:“没有,没有不要。”
她怎么会不要他,她也没有不要他……
白柔阖眼,靠近她,额头相抵。
:“十七你怎么?嗯~”
白柔看着他这副模样,泛起的心疼几乎要溺毙了她。
涂山璟缓缓抚上她的脸颊。
他不再哭,而是朝着她露出一抹笑。
他吻了上去。
眼泪划过时,唇齿间是苦的。
她双手抵上了他的肩膀,感受到身后揽着自己的手,不断用力。
这些时日的所有,倾注在此,她察觉到了他的难过,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一遍一遍去安抚。
白柔最后抱着他,埋首在他肩颈处,伏在他耳边,问出了她的疑惑。
涂山璟失神片刻,回过神来后,心神猛震,眼底隐晦地碎光泛起涟漪。
她的语气温柔到了极点,一如这个人。
她问:“十七,是家族那边有压力?还是你奶奶不喜你与我往来?”
涂山璟怔怔地抱着她,喉间猛地发紧,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揽着她的手,却仍在无意识地收紧着力道。
墨眸中有什么情绪不可遏制的翻涌,尽显狼狈无措。
涂山璟缓缓闭目,唇边泛着苦笑。
“阿柔,你……相信我……”
“这些事情我都会解决,只是……”需要时间,他的话语越来越小,如果不是白柔离他太近恐怕都听不到。
白柔撑着他的肩膀稍稍退离,他红着眼与她对视,半晌,白柔才伸手抚上了他消瘦的脸颊。
“我都知道,所以别为难自己。”
白柔指尖临摹过他的眉眼,轻声道:“我的十七这么好。”
“你是中原最出色的世家公子,有自己心坚守的道义和抉择……”她低首,将脸贴在他的心口处,听着那里的心跳,顿了顿,继续道:“十七,我不想用情爱绑着你,可是一时的心软并不一定是好事,你大哥多次暗害与你,总是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他以为你软弱可欺。”
她说着,话语停顿片刻,随即目光变得温柔而又坚定,道:“家族与长辈都对你有养育之恩,我知道这有点难。”
余光瞥见他腕骨处系着的红绳,她眼尾虽红,却染着柔和的笑。
“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涂山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尖微蜷。
“它在,我就在。”
“阿柔……”
白柔见他怔愣,状似玩笑般,道:“不要觉得亏欠,十七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涂山璟看着她,轻轻地“嗯”了声。
白柔重新伸手抱住了他,脸埋在他颈边,唇边的笑意散了。
她道:“我明日便要回城闭关,竹六竹九他们留在你身边保护你,我会放心些。”
涂山璟没有作声,护住了她,手指插入了她的发间。
“我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话落,她转移了话题,问了些别的。
室内回荡着她轻柔的低语,时不时传来几声浅笑,另一道清越的嗓音虽不时常传出,但也会附和着回应她。
静夜来时,刻意放缓了脚步。
她轻叩了门扉,里面却无人回应,推门而入时,借着昏暗地烛火,看清了案前依偎的两道身影。
公子好似靠在白姑娘的肩膀处睡着了,静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她思虑着要不要说话时,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带着缕缕的压迫之意。
白柔抬眸看着她,抬手示意她先出去。
静夜这才转身就走,毕竟公子最近休息的并不好,能多睡会儿养养精神她觉得很好。
房中的声响很轻,少顷,门就再次被打开,然后合上。
白柔迎着月色走下阶来,静夜跟上去,压低声音道:“白姑娘,百合已在大厅候着了。”
白柔应了声,抬步往前走。
可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静夜不解出声:“白姑娘?”
白柔停顿片刻,嘱咐道:“我明日一早便会离开,我留了几人在璟身边保护他,如有大事发生,让竹六联系我。”
“好,静夜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