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这日,院中的玉兰花开得正盛,风微微掠过,引得花枝乱颤,偶尔有些飘落下来,正好坠在青绿色的袖摆上。
涂山璟垂眸看了眼,缓缓伸手拂去。
洁白的玉兰花相映,将他的轮廓临摹得更为出尘俊美,周身温润的气质,令人流连忘返。
院中传来女子轻柔的说话声,带着独有的韵律,在这幽静之处显得格外清晰。
涂山璟停下了脚步,未再上前,目光却望向了声音的来处。
素白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长发尽数笼在身前,露出削肩细腰,腰封缠处婀娜曼妙,比之院中的玉兰花更为美丽夺目。
她抚弄着手中及腰的长发,袖摆滑落时,露出腕间的淡蓝色的玉镯。
这样的场景,太过岁月静好,涂山璟站在原地,稍稍失神。
白柔由着青兰她们抹完发尾,便忍不住挑起一缕闻了闻,茉莉的清香瞬间令她愉悦的弯眉。
余光不经意间瞥过铜镜,看着里面隐约透出的身影,回头轻唤了一声。
“璟……”
她不知道他何时来的,不过倒是比她预料的还要早一些,见他不动,便起身朝着他走去。
一股清雅的茉莉香靠近,带着丝丝缕缕甜。
涂山璟睫毛轻颤,“嗯”了声。
白柔笑了笑,边问边拽着他的衣摆往里走。
“你何时来的?也没人通报,怎么不进来?”
涂山璟顺着她的力道跟上,看着那青丝缠上自己的手,语气柔和:“管家一听我是涂山璟便让我进来了,说是阿柔早早就嘱咐好了。”
“嗯,我知道你会来。”
白柔沉吟片刻,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些许意味不明地反问:“一得到消息便往这儿赶了吧?”
涂山璟点了点头,耳朵处有淡淡红晕。
白柔颇为正色,缓缓说出了话:“我在等你……”
涂山璟闻言,心头微滞,一股缱绻之意陡然升起。
他盯着她,眼眸都未曾眨一下。
白柔被那目光看着,掩饰性地将脸移开。
等拽着他坐下,白柔才又问道:“知道你要来,只怎的来的如此之快,可是有什么事?”
涂山璟神色恢复如常,摇了摇头。
他眉头微皱:“我只想快点见到你,陪在你身边。”
半晌,白柔眸中划过心疼的神色,可再次抬眸,里面又是盛满流光。
“可是受委屈了?”
“没有。”
他低下了头摇了摇。
白柔伸手捧起了他的脸颊,让他看着她,慢慢的他面上涌现一丝难过,眸中顿时湿润起来。
眸光盈盈,很委屈的模样。
白柔心中紧了瞬,语气低了些:“早知如此,就不该听你的,就让竹六跟着你一起回去才好。”
茉莉香的气息倏至,她微微靠近,直到目光与他平视,才一字一句:“我的璟这般好,是他们不好。”
他是尊贵的世家公子,是温润有礼的。
无论在哪,都不应该受委屈。
他本就该随心肆意的活,快乐的活着。
涂山璟怔愣着说不出话。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她在全心全意的在乎他的想法。
白柔看了他一会,随后手落下划入了他的掌心,尾指轻勾着他的。
“嗯,我都听你的……”
他下意识的指尖微蜷,触碰到的却是纤纤软玉。
她的尾指与他的交扣,掩在袖摆之下,密不可分。
胭脂从脖颈肉眼可见地浮上脸颊,涂山璟有些羞,也有些慌,突然就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了,就连手指相勾的地方,都传来一股电流,酥麻灭顶。
白柔看着他,察觉到他的一丝窘迫不适,立即便移开了视线。
她不是笑他,只是觉得他太过乖觉,无论是说话还是其他……
涂山璟收回手,扫了眼架子摆放的披风,起身将它拿了起来,随后笼在了白柔身上,将她裹得只露出了脑袋。
“阿柔,去房中吧,莫要着凉了。”
皓翎城虽是四季如春,但毕竟靠着海边,稍不注意,也容易染上风寒。
白柔伸手扯着披风,“你应该多笑笑……”
涂山璟不言,抬眸看了眼房门,示意她进去。
白柔拉着他一起进去,坐在椅子上,示意他也坐下陪她说说话。
白柔凝视着他这双眼,“之前那么久,都熬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就突然生气了?”
他瞳光轻颤,而后又是嫣然一笑,“什么生气?阿柔知道的我绝不会对你生气。”
他好似真心被她逗笑了,可笑过之后又徐徐一垂眸,“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白柔心中又是一哽,一把扯住了他臂弯,把他抱住。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只是回去看看的,可如今的他却又再次被困在了涂山家,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 。
明明他已经放弃了了继承权,也不打算再追究大哥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但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他。
白柔将他扶正,伸出手抚平涂山璟皱起的眉心,许久才道“因为涂山篌?”
因为他那个大哥,知道原因后不忍心下手?
白柔一直知道,一个人的承受力,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往往一个人的崩溃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一两件事儿,而是所有人,所有事,垒成了一座山,但突然有朝一日,那山崩了,那地裂了。
就好似满满的一杯水,再也容不下其他,哪怕只稍微加入一滴,也会使那杯水满溢而出。
涂山璟一直都为所有人着想,但他的自己的感受却让他放在了最后。
涂山璟掀了掀唇,他笑得很静谧,但摇了摇头。
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打扰到他和阿柔的相处时间,只要阿柔还是想着他的,其他的他不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