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46

他能护她脱离秦家，却护不了她免受律法惩处。

这二十杖是她为自己的极端手段付出的代价，终究是躲不过去。

行刑那日，采荷没有哭，也没有求饶。

她看向蓝青与燕迟，屈膝行了个礼：“多谢二位大人，采荷无怨无悔。”

她默默承受了杖刑，虽疼得脸色惨白，脊背却挺得笔直。

蓝青递过伤药，沉声道：“养好伤后，去看看你娘和妹妹的尸骨吧，她们该入土为安了。”

采荷接过药，泪水终于滑落，却带着释然的笑意：“嗯。”

阳光透过衙署的窗棂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的尘埃。

秦家的罪恶终被清算，迟到的正义虽染着血泪，却总算没有缺席。

秦老夫人躺在病榻上，枯槁的手指紧紧抓着锦被，浑浊的眼睛望着房梁，嘴里不停念叨着：“心兰的肚子……一定要是个男孩……秦家不能断了香火……”

她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秦少夫人腹中的孩子身上，仿佛那是能让秦家三房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就在这时，一股刺骨的寒意涌入房间，烛火剧烈摇晃，杨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前。

她看着秦老夫人这副垂死挣扎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老虔婆，你还在盼着孙子？”

秦老夫人猛地转头，看到杨氏的鬼影，吓得浑身一颤，却强撑着厉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杨氏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我只是要告诉你，秦少夫人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

“不！不可能！”秦老夫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枕头上，眼神涣散，“你在骗我…… 你一定是在骗我！”

她一生最重三房，没有一天不希望三房崛起，可偏偏她的儿子和最看重的孙儿都被判刑，如今得知最后希望竟是个女孩，秦家三房注定断子绝孙，这对她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杨氏周身的阴气不断侵蚀着本就油尽灯枯的秦老夫人，她冷冷地看着：“我没骗你。你纵容秦安害了那么多女孩性命，如今秦家断子绝孙，是你应得的报应！”

秦老夫人心神俱震，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指着杨氏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无尽的不甘和绝望，一口气没上来，彻底没了气息。

杨氏看着秦老夫人的尸体，没有丝毫怜悯。

她缓缓飘到房间中央，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意，又带着无尽的悲凉。

随着她的笑声，周身萦绕多年的漆黑怨气如潮水般退去，红衣渐渐变得透明，脸上的血泪也消失不见，恢复了几分生前的温婉模样。

大仇得报，杨氏却没有选择去投胎转世。

她飘回蓝青身边，对着他盈盈一拜：“多谢大人相助，让我母女沉冤得雪。只是……我放心不下采荷，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求大人收留采荷，我母女三人愿为大人驱使。”

蓝青看着她眼中的担忧，点了点头：“你既放心不下，便留下吧。只是你大仇已报，不可再随意伤人。”

“谨遵大人吩咐。”杨氏感激地说道。

一旁的采薇也开心地围着蓝青转圈，能继续和母亲、姐姐在一起，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