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的窘迫

车队自山顶俯冲而下，十几分钟便已抵近那座漆黑如墨的城门。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渐歇，队伍缓缓融入前方长龙，在沉闷的等待中收敛了方才的呼啸之势。

萧炎立于马车前，仰头望向那通天般的城墙。青黑色砖石在天幕下泛着冷硬的光，城门中央“黑印城”三个大字笔力狰狞，仿佛是用鲜血浇筑而成。视线下移，十几名黑衣劲装的守卫如铁铸般立在城口，他们不像寻常守城兵那般查验身份，只在每个入城者身前摊开手掌——那是比加玛帝国重税还要夸张数倍的入城费。换作在加玛，这般掠夺早该激起民变，可在黑角域，队列里的人们只是默默掏钱，仿佛这荒诞规矩本就该是天地法则的一部分。

“滚开！别挡大爷的路！”一声暴躁的喝骂突然炸响在前方。萧炎侧目望去，只见一个光头大汉正拎着个瘦弱男子的衣领，许是排队的烦躁燃尽了耐心。可他话音未落，那被拎起的男子突然旋身，袖中寒芒乍现，一把匕首直刺大汉咽喉！光头反应也算迅捷，猛然后缩脖颈，匕首终究偏了半寸，扎进颈下皮肉，鲜血顿时如泉涌般喷溅。

凄厉的惨叫撕破空气，瘦弱男子却不恋战，身形如泥鳅般从宽大衣袍中滑脱，骨碌碌滚进路边树丛，转瞬没了踪影。“杂种！我要撕了你！”光头大汉赤红着眼拔出匕首，疯了般冲入树丛。片刻后，树丛里传出另一道更为凄厉的惨叫，渐渐微弱，最终归于死寂。

萧炎站在车驾上，望着那片恢复平静的树丛，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光头大汉分明有二星斗师的实力，那瘦弱男子不过斗者级别，这般悬殊的差距下，弱者竟能如此果决狠辣，连半分犹豫都无。“在黑角域，千万别以貌或修为断人深浅。”多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自嘲，“每年死在这上面的人，尸体能堆满整座城。”

萧炎默默点头。眼前这幕比任何告诫都更刺骨——黑角域的生存法则，从来都写在刀锋上。而队列里的众人，不过是漠然地看了场热闹，便转头继续等待，仿佛方才的生死搏杀，不过是风吹过树叶的声响。

半小时后，终于轮到多玛的车队。他眼疾手快地递上一大袋金币，指缝间还藏着个沉甸甸的小袋。守卫掂了掂钱袋，脸色稍缓，挥手放行，全程无一句多余的话。

入城后，多玛将车队停在街角：“药岩先生接下来打算去哪？”“先逛逛，顺便问问，黑印城哪里药材最多？”萧炎跳下车，目光已被周围的景象吸引。“那得数‘千药坊’，只要钱够，外面见不到的珍稀药材都能在那寻到。”多玛笑道。

萧炎拱手道别，转身便汇入人流，很快消失在熙攘中。“唉，黑角域的新人死亡率，总是最高的。”多玛望着他的背影苦笑，“这小家伙倒是沉稳，若再狠戾些，或许真能活下去。”说罢，他挥手示意车队转向另一条街道。

萧炎沿街而行，目光扫过两旁商铺，却被接连不断的冲突惊得咋舌。不过百米路程，竟撞见不下十起斗殴，甚至有几处已演变成拔刀相向的血拼。这座城，仿佛是用混乱浇筑而成的。

避开一处厮杀，他转过两条街角，终于在一片开阔处见到了“千药坊”的匾额。淡红底色上，三个古朴大字透着药香与贵气。踏入药坊的瞬间，上百种药味混杂着扑面而来，浓郁得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坊内极宽敞，水晶柜台整齐排列，里面的药材琳琅满目。萧炎走近细看，眼中不由泛起惊诧——多玛所言非虚，这里的许多药材，连他都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可当视线落到价签上时，他又忍不住咋舌：一株“木灵三针花”，外界顶多五万金币，这里竟标价十七万，翻了近三倍。

“抢钱都没这么狠。”萧炎无奈摇头，以他现在的身家，连这株花也买不起。他逐个柜台看过去，终于找齐了炼制“复紫灵丹”的所有药材，可一算总价，竟要八十七万金币。“黑店啊……”他喃喃自语，忽然想念起海老来——若是那位米特尔家族的太上长老在，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老师，这可怎么办？”他在心中苦笑。药老的声音带着戏谑：“早说过黑角域没钱寸步难行。不想用东西换，就先放弃复紫灵丹，买两副‘三纹青灵丹’的药材，炼成丹药去拍卖场换钱吧。”“也只能这样了。”萧炎叹息着转身，寻找炼制三纹青灵丹的药材。好在这四品丹药的药材价格低了不少，尚能负担。

“对了，还有件事，会让你更头疼。”药老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你想打‘陨落心炎’的主意，就得像当初吞噬青莲地心火那样，做好万全准备。”萧炎一怔，随即恍然——上一次若非血莲丹护持，能否成功还未可知。

“那这次需要准备什么？”他忐忑问道。“六品丹药‘地灵丹’，材料有四样：地心火芝、龙须冰火果、青木仙藤，还有……六阶水属性魔核一枚。”

简单的话语，却让萧炎的脚步骤然僵住。前三种药材他闻所未闻，而那六阶魔核，意味着要去招惹能与斗皇抗衡的超级魔兽——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他嘴角抽搐着，只觉得方才被钱难住的窘迫，此刻竟成了最微不足道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