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看见你了

再次睁眼,周遭一片寂静,暗到仅凭微弱的视线捕捉。她感觉一切都在静止,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下来。

沈夏稚也不知道门钥匙将她带到了哪里,但她总觉得这地方有他的存在,这个地方存在着靠近的脉搏跳动。

她的头顶好像有什么锁链在摇晃,背着梁柱,大半张脸被锁链的阴影覆盖,只有那双眼睛明亮璀璨,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间空旷而寂静的环境里发出了一声清响,她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刚蹲下身子去摸索却被划破了指尖,感觉到指尖渗出的血迹她连忙去摸那个东西,不长不短,上面还沾着血迹。

不难猜想那是什么了。

而就在这时,上空悬挂的锁链掉了下来,好在她早就有所察觉及时躲过,抬眸往上看了一眼,她的视线和黑暗中的一双眼睛在空中交错,这一刻,她看清了。

呲——————————

烛火亮起,沈夏稚倒吸了两口气,睁着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眼前的人她并不陌生,是之前留给托马斯他们的士兵,而此时他的身体被一条比手臂还粗的锁链贯穿了腰腹,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那双眼睛此时正直盯着她,一动不动。

她的心中充满了骇然,脑海中涌现出一连串恐怖的猜测,嘴唇因害怕和恐惧而泛白,双手微微颤抖,眼中流露着无法遏制的情绪。

光是看多了一眼她就觉得胃在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艰难地想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在看见从梁柱后走出来的人时透着青灰的死气。

一个人将剑架在托马斯的肩上,而辛西娅则是被一个男人用白布缠紧了脖颈。

这两个人沈夏稚都见过,是托普克利夫身边的人。

托马斯和辛西娅她都见到了,可马洛呢?

“瞧瞧,我们的勇士小姐终于回来了。”

“看见了吗?她竟然回来了!”

像是兴奋到不行地赞叹,那两人对托马斯和辛西娅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疯癫的兴致。

沈夏稚:“放人的条件,说吧。”

那两人听见沈夏稚淡定的开口只是嗤笑一声,威胁着的武器根本没有放下。

“放人?放什么人?你以为我们是那种贪生怕死的蠢货?”

“实话告诉你,托普克利夫大人早就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当然他现在应该死了,毕竟你回来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也会死,他们也会死,他也会死!”

沈夏稚:“你!”

她仿佛被钉在原地,如一株干枯的树木般呆立不动,脸色苍白如纸,腹部的血还在流,只是被威廉的外套去藏了起来,她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死气。

“就算你放过我们女王也不可能放过我们,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既然你毁了大人计划也毁了我们的信仰,那你也别想好过!”

托马斯的脖颈被锋利的剑锋划破了,辛西娅也在收紧了白布中逐渐狰狞。

沈夏稚:“我们可以谈谈,我们现在就可以谈,我可以帮你们和女王谈判!”

沈夏稚的喉咙中滚动着难以言说的懊悔,发出的声音又颤又细,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十分艰难。

沈夏稚:“别动他们。”

“这样也行,但是你们让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人,从中可以选一个吧?”

看着沈夏稚痛苦的模样那两人却觉得满意,如此狗血的桥段真的发生在她身上时才恍然明白有多难。

“你不想选也可以,毕竟你想救的也不是他们对吧,那就把人请上来吧!”

沈夏稚和恐慌的托马斯对上了视线,一旁的辛西娅无力地被推到一旁。

中央的烛火亮了一起来,摆放在主位的女神像猛然倒地,在类似池中心的位置升了起来,只是这是个无水池。

她交握着双手,突出了泛白的骨节。

比起那尊神像她更像是静默的雕塑。

池中心跪着一个男人,他的眼睛被一块白布包着,身上不知道溅了什么,像是画布被洒上了鲜艳的颜料,血痕爬满了他瘦削的腰身,肩骨,大腿。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甚至化了脓,鲜红的血浸透了凄凉的空气,让她呼吸的那一口窒息又滚烫。

沈夏稚全身紧绷着,呼吸在这一刻瞬间彻底停滞。

她清楚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正敲打在她的骨头缝里,刺痛感顿时在她的身体里传遍,左胸处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慌乱,让她忍不住用手按上。

比她更快叫出声的是爆裂着青筋的托马斯。

托马斯:“小克!”

高大的男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马洛,通红着一张脸,丝毫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利剑,哪怕被割出了血还在反抗。

托马斯:“混蛋!啊啊啊啊啊!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一旁倒在地上的辛西娅也不忍地侧过了头,说到底是因为他们马洛先生才成了这副样子。

托普克利夫到底是托普克利夫,他连自己的死都算了进去。这群新教的疯子,根本就不在乎死,他们怕的是死也拉不下垫背的,所以沈夏稚一走托普克利夫早已算计好的人就埋伏在了教堂。

谅谁也想不到一个疯彻底的癫子会做出什么事,护卫托马斯和辛西娅的人都被杀了,而马洛一直都被藏在地牢的最底下,他原本是可以出声求救的,但是如果他求救了,托普克利夫威胁过他,如果他求救了,那死的就是沈夏稚。

马洛知道这个人不会信守承诺,但他还是妥协了。

他全身的筋骨都被打断了,一只眼睛也受了伤,唯独剩下灵敏的听觉,所以对于沈夏稚他们的到来他都能感知到。

此时的沈夏稚低垂着头,双目通红。

啪嗒啪嗒——————

过了几秒,有什么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的眼泪一颗颗滑落悉数跌落在冷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她再也忍不住斯声大叫,铺天盖地的懊悔和痛苦好像要将她淹没了。

如果不是她,是不是马洛就不会有现在的下场。

是不是因为她,才害得这么多人死去。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崩溃,原本在刑场亲眼目睹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遍遍闪过,掩饰的淡定如炸弹般爆炸了。

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良久她上前着,一步步朝池中心走去,那两人看见她毫无聚焦的眸子也不阻拦,仿佛这就是他们早就算好的。

挣扎着匍匐到马洛的身边,头发凌乱,如同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她的指尖颤抖地抚上他后脑的布条,缠绕解开。

她那泛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颗又一颗,顺着苍白的脸颊翻滚着坠落下来,马洛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眼前人几乎崩溃的哭。

他想开口,却想起自己被划伤的嗓子,现在的他还没办法好好说话。

沈夏稚的嘴唇忍不住哆嗦着,黑沉沉的烛火在风中摇晃着,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悲鸣,只留下了呜咽。

沈夏稚:“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夏稚:“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沈夏稚:“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她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每说一次眼泪都顺着眼眶落下。

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怒意缓缓地滋生了出来,她的拳头攥的死死的。

马洛却是丝毫不在意,他将额头缓缓靠在了她的额头上,疲惫地闭了下眼睛。

马洛:“真好,我又见到了。”

马洛:“真好,你还在。”

沈夏稚:“克里斯托弗·马洛,我好像真的见到你了。”

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如Aras口中说的那般虚幻,可他此时就真真正正地在她眼前。

他的眼眸黯淡无光,有股令人窒息的空洞感,但沈夏稚却觉得这副颓败的画作被她染上了颜色。

或者说,因她染上了颜色。

沈夏稚:“我说过会让你看见新世纪的曙光,我从不食言的。”

她缓缓凑到他的耳边,马洛刚想低头看她却感觉到耳迹边扫过一片温热,湿湿软软。

沈夏稚:“我接受你的一切。疯狂也好,聪明也罢。我知道你不会改变,我也不希望你改变,这就是所谓接受忠于自我的你。”

马洛的嘴唇动了动,敛下沉寂的眸子盯着她,低沉沙哑的声音随着周遭亮起的颜色闪动着眸光。

沈夏稚:“马洛,你赢了。”

沈夏稚:“你记住,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只有你愿意为之而死的东西,你才能够籍之而生。马洛,爱不好,它是钉入骨血里的钉子。”

沈夏稚:“所以,就当做了一个梦,梦醒了,曙光就来了。”

马洛的眼睛中浮动着疑惑,心头的恐慌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刚想抓住她却看见了周围逐渐逼近的火光。

沈夏稚抢先一步抓紧他的手,刚要踏出池中心却被那两人威胁着不准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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