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的哥哥

旋转木马流淌着《致爱丽丝》的钢琴声。秦珞站在喷泉旁,水珠溅在发烫的眼睫上,像被揉碎的星星,她今天穿的依然是小海的衣服,简单的体恤配上牛仔裤,倒是比以往的清冷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不远处。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举着棉花糖跑过,糖丝黏在母亲裙摆上,扯出长长的银线。

她第三次看向手机屏幕——1点07分,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七分钟,言俊霖却没有如约而至。

秦珞印象中的言俊霖永远不会爽约。

她摸索着按下开机键,未接来电的红点瞬间炸开成珊瑚礁,最顶端那个"秦政"的备注像一根刺,逼得她匆匆划开微信。

言俊霖喜欢给她发微信消息,可是对话框并没有未读信息,倒是有安晨语的。

最后一条消息是:【珞珞,看到消息回我。】

光标在输入框跳了十七下,她才发出邀约:【安安,不要担心,我没事,明晚我们约个饭,我再跟你讲清楚。】

指尖悬在言俊霖的号码上空时,她犹豫了一阵,接着拨通了电话。

电话嘟嘟几声后被接起:"喂?”

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的声音。

秦珞正想说打错了,对方又试探问:“珞珞?”

对方好像在读言俊霖给她的备注,“是秦珞吗?”

“你是?”

“哦,我是风控部的尤莉,今天是小言的生日,正好因为某个项目成功,秦总给全公司的人放了一天假,我和部门同事特地来给小言庆生,他现在在厨房,你找他有事的话,我代你转达。”尤莉的尾音似乎沾着奶油般甜腻的笑意。

秦珞欲言又止,“没事,不用了。”当即挂了电话。

秦珞觉得有些不真实,放她鸽子这种事,言俊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多想。

秦珞又想到老街要被拆除的事,想到秦政,想到言俊霖,心脏不由自主揪紧,一丝苦涩蔓延上来。

过山车呼啸而过的尖叫撕开记忆,十二岁那天的游乐园,妈妈笑着叫着“珞珞”,递给她一支买棉花糖。 这是她第二次来游乐园,下一次,她要带弟弟一起来。

秦珞走向棉花糖车,不锈钢机器轰鸣着吐出糖丝,她看老板手腕翻飞,玫瑰金的糖絮渐渐聚成云朵。

“要粉色的吗?”老板问。

秦珞摇摇头,指指角落里无人问津的蓝色,是记忆中妈妈掌心中的颜色。

旋转茶杯里坐了很多小朋友,秦珞钻进空着的鹅黄色杯子,铁质把手残留着前人的体温,离心力让她觉得胸口不太舒服,可是又莫名有些兴奋。

她又去尝试了过山车,安全带勒痛了肋骨,失重感却比预想中来得暴烈,轨道将她的身体抛向天空,她终于松开紧咬的唇,让尖叫混着咸涩液体涌出喉咙。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时,城市灯火在脚下蜿蜒成河,秦珞突然想起妈妈临终前夜,病房窗外也有这样一片流动的光海。

那时妈妈的手指已经凉得像冬青叶子,却还固执地在她掌心画圈:"珞珞要记得,妈妈会变成..."话音被镇痛泵的滴答声切断,化作监护仪上颤抖的绿光。

秦珞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蹦极台上。

秦政那么恨她,恨不得她去死,死亡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秦珞鬼使神差的,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蹦极池服务区。

“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工作人员正在调试安全绳,金属扣碰撞的脆响惊起几只灰斑鸠。

秦珞张了张嘴,喉间像堵着浸水的棉絮,她明明只有一个人啊!

忽然有熟悉的龙涎香混着体温从背后笼来,那人修长的手指撑在她两侧的防护网上,腕间菩提串垂落的流苏扫过她发颤的手背。

“两个人。”低沉的声线震得她后颈发麻,“我是她的哥哥。”

工作人员来回打量这对诡异的组合:"现在小年轻都流行情侣双人跳,"他讪笑着打圆场,"兄妹倒是头回见..."

秦政的出现就像幻觉,秦珞不可置信看着眼前那人。

今日的秦政一改往日西装革履的形象,换上了干净利落的休闲装,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额发散落几缕,在眼睫投下细碎的阴影,倒映着跳台幽蓝的深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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