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好像结束了
季修坐在出租车后座，蛋糕盒被他放在膝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面精致的缎带。
车窗外的街景不断倒退，从商场的繁华喧嚣逐渐过渡到居民区的静谧，路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拉出长长的残影，像他此刻剪不断的思绪。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小伙子，到小区门口了。”
季修回神，付了钱，抱着蛋糕下车。
晚风带着初春的凉意扑面而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也吹散了些许心头的燥热。
他站在小区门口的香樟树下，抬头能看见某栋楼里亮着的暖黄灯光，那是莫亭家的方向，他记得这个位置，以前找莫亭时，曾在这里等过他几次。
蛋糕盒上的草莓图案被夜露洇得有些模糊。
季修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理由进去。
莫亭那句“不认识”像道无形的屏障，将他所有可能的借口都拦在了门外。
他在树下站了很久，久到腿有些发麻，才慢吞吞地掏出手机。
通讯录里“莫亭”的名字依旧躺在黑名单边缘，是他昨夜气头上拉进去的，现在想点开，指尖却像被粘住般沉重。
最终，他点开了谢安的对话框。
【在忙？】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季修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他和谢安算不上深交，最多是通过莫亭认识的点头之交，此刻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谢安的回复来得很快，带着惯有的戏谑：【哟，季大少爷？这时候想起我了？刚跟亭哥他妈吃完饭，正准备撤呢。】
季修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飞快地敲：【莫亭……他还好吗？】
【挺好啊，】谢安回得轻描淡写，【陪小斌拼乐高呢，刚才还跟攸宁抢最后一块绿色积木，幼稚得不行。】
后面跟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莫亭半跪在地毯上，侧脸线条柔和，莫斌趴在他背上，手里举着那块绿色积木笑得得意，攸宁在旁边拍着手笑，杨婷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眼里的笑意像融化的蜜糖。
季修盯着照片看了很久，久到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眼底的落寞。
他忽然明白，莫亭不是活在真空里，只是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给季修预留位置。
【我在他们小区门口，】季修打字时，手指在颤抖，【带了个蛋糕，你能不能……帮我拿进去？就说是路过买的，没别的意思。】
谢安隔了几分钟才回复，只有两个字：【别作。】
季修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再也敲不出一个字。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蛋糕，忽然觉得这盒草莓慕斯像个巨大的笑话，甜腻的奶油裹着酸涩的草莓，就像他和莫亭之间的关系，看似光鲜，实则早已腐坏。
夜风更冷了，他把蛋糕放在门卫室窗台上，对值班大爷说了句“麻烦交给12栋302的莫家，就说是朋友送的”，然后转身离开。
背影融进夜色时，他没看见，谢安正站在那里，举着手机给他拍了张照，随即发给莫亭，配文：【这小子够能折腾的，蛋糕我让大爷扔了，放心。】
莫亭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嗯。】
客厅里的乐高城堡已经搭到第三层。莫斌趴在地毯上，把最后一块尖顶积木递给莫亭：“哥哥，放这里！像童话书里的城堡！”
莫亭接过积木，稳稳地扣在塔尖上。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和白天在商场里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攸宁托着腮坐在旁边，手里转着一根没拆封的棒棒糖：“哥，你以前从不玩这些的。”
“小斌喜欢。”莫亭语气平淡，却伸手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头发。
杨婷端着水果盘走过来，笑着打断他们：“小谢刚走，说爸妈来电话催了，让我给你带句话，明天记得陪他去看画展。”
“知道了。”莫亭应着，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谢安发来的照片还没删，季修站在香樟树下的背影，像被全世界遗弃的流浪猫。
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终究还是按了删除。
莫斌忽然指着窗外：“哥哥你看！那个哥哥还在楼下！”
莫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夜色里，季修的身影还站在香樟树下，像尊不会移动的雕塑。
他皱了皱眉，起身走到窗边，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别看了，”他声音听不出情绪，“该洗澡睡觉了。”
莫斌噘着嘴，却还是乖乖地跟着哥哥站起来。攸宁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哥，季修他……是不是真的很讨厌？”
莫亭没回答。
攸宁咬了咬唇，小声补充：“今天在咖啡厅，谢安哥哥跟我说，季修总是缠着你，自私又自利……”
“过去的事了。”莫亭打断他，语气冷了几分，“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攸宁没再多说，拉着杨婷的手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莫亭一个人。
他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座乐高城堡看了很久，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本地。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莫亭……”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是季修，“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说一句……”
莫亭直接挂了电话，顺手拉黑了这个号码。
他起身走到阳台，推开窗户。晚风带着湿气涌进来，楼下的香樟树下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在地上打着旋。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谢安发来的消息：【符弈家炸锅了，说季修把人送回家就没再露面，他爸妈正到处找人呢。】
莫亭盯着消息看了三秒，回复：【与我无关。】
然后他关了手机，转身回房。
路过客厅时，他看了一眼那座乐高城堡，忽然伸手将塔尖的积木拔了下来，扔进了玩具箱。
黑暗中，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修的脸，不是今天在商场里泛红的眼角，也不是昨夜嘶吼时狰狞的表情，而是很多年前，他在球场打篮球时，光彩熠熠的样子。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捡起来，只会割伤自己。
季修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