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元履德(三)
“爸！”
谢临扶起谢父，食指颤抖着去试探谢父鼻息。
还有气！
“喂，是120吗？”谢思晴拨打120。
医院
谢父经过手术抢救，保住了性命，只是伤势过重，暂时还处于昏迷之中。
病房外
谢思晴递给谢临一瓶水，“谢临，喝口水缓缓吧。”
“谢谢。”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等父亲醒了之后，再做打算。”
“谢临，你们还有多久开学？”
“一个月左右，怎么了？”
“那你父亲的工钱你打算要回来吗？”
“要！我父亲累死累活，早出晚归所得报酬为何不要回来？”
“你一个月后就开学了，这事他拖也得拖上几个月，怕是要不回来。”
“这口恶气我咽不下。”
“这不是你咽不咽得下的问题，你去找他麻烦，脸上挂彩算小的，就怕他下重手……”
“我有分寸的，思晴，谢谢你今天帮我，麻烦你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吧。”
“没事，我已经给我妈说了我在外面，他们不会担心的。”
“谢临，既然杨辽钦不给钱，你直接找村长吧，杨辽钦干的破事都是村长擦的屁股，村长向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会支付工钱的。”
谢临握着拳，咬牙切齿道：“我要的……还有道歉。”
“道歉？杨辽钦不可能会干这事。村长顶多多付点钱就了事了。”
“闹到派出所真的没用吗？”
“大概率是没用的，之前有类似事情发生，都是用钱解决的。你也知道嘛，有他亲戚在里面，只要没闹人命，他都能继续逍遥。”
“凭什么……”
“谢临，事情闹大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到时候你家指定要被杨辽钦欺负。”
谢思晴好心劝解道：“到时候向村长要工资和医药费就差不多了。”
“我爸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让那混蛋知道，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钱解决。”
“傻不傻？年轻人果然气盛……”谢思晴只比谢临大几岁，可她事情看得远，懂得权衡利弊，见谢临执迷不悟，也不好再劝。
翌日
谢父在下午点终于醒了过来。
“爸，你没事吧？”
“没事。”
“爸，你昨天和杨辽钦发生了什么？”
谢父移开看谢临的眼睛，“我忘了。”
“爸！你实话告诉我，我不会去找杨辽钦麻烦的。”
谢父了解他儿子的性格，不问到就不会罢休，但要真实话实说，谢临不可能真不找杨辽钦麻烦。
“我嫌他给的少，打了他，我俩打起来就这样了。”
“他给了多少？”
“三千。”
“那钱呢？我没看到。”
“我嫌少就没要，后几天我再去找他商量。”
谢临无奈轻笑一声，面露苦涩，他不了解杨辽钦，难道还不了解他父亲？
“爸，你饿不饿？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饭。”
谢临没给父亲开口的机会，话一说完，朝着病房外快步离去。
他根据父亲的话复了个盘，大致猜到这件事的过程：父亲去找杨辽钦要工钱，杨辽钦给的工钱少还出言不逊，让父亲不满，忍无可忍，最后和他起了争执，被打得严重。
这过程肯定有些偏差，但八九不离十。
谢思晴劝告他的话他不是没听进去，但他不想忍，也忍不了。
他知道，凭他没权没势还没钱，拿什么追究？
他背靠着墙，发出一声嗤笑，嘲讽道：“谢临，你真是个废物。”
现在谢父的牙不方便吃东西，谢临买了甜粥带给父亲。
“好喝吗？”
“好喝。”
“慢慢喝，我买了五碗，不够再去买。”
“够了够了，这里的都可能喝不完。”
“剩下喝不完的我喝。”
“爸，过几天我要去当志愿者，没办法照顾你，到时候谢思晴会来。”
“你在哪里当志愿者啊？”
“另一个村，有时间规定，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为了志愿活动不照顾你呢？”
“那你注意安全。”
“我知道。”
几天后
手机信息：“我真服了你了，大哥！”
是谢思晴发来的。
谢临：“拜托你了，五天，只要五天，事后发你工资。[玫瑰][玫瑰][玫瑰]”
谢思晴：“不是钱的事，我苦口婆心地劝啊劝啊，合着你小子一点没听进去。[微笑][微笑][微笑]”
谢临：“我实在忍不了，越想越气，气的心脏疼。[抱拳][抱拳][抱拳]”
谢思晴：“[微笑][微笑][微笑] ”
谢思晴开玩笑：“活着回来。”
谢临：“yes，sir.”
谢思晴：“别放洋屁，死臭。”
谢临：“[握手][握手][握手]”
“叔，谢临给你说了吧？他去搞什么志愿活动去了，这几天我照顾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千万别客气，别怕麻烦到我，我就喜欢东跑西窜。”
“麻烦你了啊，小晴。”
谢思晴手大气一挥，“嗐，客气了叔，别说那客套话。”
另一边
谢临在一个废弃工厂找到了杨辽钦。
杨辽钦叼着烟，和三个小弟坐一起打着牌，其余小弟围成一圈看他们打。
“我又赢了！”杨辽钦道。
“大哥手气牛逼。”
“大哥，牛逼！”
周围的人欢呼起来。
此时，有人注意到门口的谢临，谢临正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
那人碰了碰旁边人的手臂，小声问道：“那谁啊？我们中有这号人吗？没见过啊。”
“不清楚啊，感觉眼熟。”
“眼熟？那应该就是某个兄弟了吧。”
除了他们，也有人开始注意到谢临，“嘶，那不是谢临吗？”
“谢临？谁啊？”
“在外面读书的大学生，前几天被打的那老头就是他爸。”
“那他来……是报仇的？”
“很有可能。这小子孝顺着呢，他爸被打成那样他能忍？”
“怕啥，我们人多，他单枪匹马来挑战，胆儿挺肥。”
“区区书生敢单挑武人？实为震撼。”
“指不定来个三十六计我们就完球。武不行，文来凑，书生矣。”
“古语有言，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况且咱们几十个人，十几个诸葛亮了都。”
“有病吧你们几个？装毛线的文化啊。”
那几人默默闭上嘴巴，乖乖低下头像是犯了错被挨批的小孩。
杨辽钦缓缓从那张有些破旧的凳子上站起身子，手指轻轻夹住燃了一半的香烟，然后猛地吸了一口，紧接着狠狠地将口中的白烟吐向空中。那股白烟迅速扩散开，味道随之弥散开来。
杨辽钦再次把那支香烟夹回嘴边，深深吸了起来。随着每一次吸入和呼出，烟头处的火星也随之明灭不定，直到谢临走到他面前，他才悠悠开口，“哟，这不是从外面读书回来的大学生谢临吗？有何贵干呐？”
谢临从小读书就行，听话懂事，礼貌乖巧，是别人家口中的好孩子，村里的人时不时就把他和自家孩子比较。
而杨辽钦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读书成绩好，大家又喜欢的人。
他从小就被拿去和谢临这样的人比较，尽管他的比较对象不是谢临，但遇到类似的人，心中不免产生厌恶之感。
“杨辽钦，你还差我爸工钱。”
众人倒吸口凉气，暗暗感叹：
“不愧是文化人，敢直呼大哥姓名。”
“好歹是村霸，这货居然一点面子也没给。”
“我好像看到他的‘死期’了。”
杨辽钦漫不经心道：“哦？我已经拿给他了。”
谢临个子比杨辽钦稍微矮点，但气势却一点也不输于杨辽钦，“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得到。”
杨辽钦丝毫不慌，慢悠悠道：“可我给了，大家伙们都看到了。”
“对！我们都看到了！”
“而且还是你爸先动的手，诺，瞧瞧。”杨辽钦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语速放缓，“这儿，还疼着呢。”
谢临意识到自己还是太鲁莽了些，不该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来找他算账，这样自己只会处在劣势。
偏偏自己对于这事的过程是一点也不清楚。
“可结果是你把我爸打伤，害他住进了医院。”
“我这叫正当防卫，谢临，你书读的多，不会不懂吧？”
杨辽钦小弟默默给杨辽钦竖了个大拇指，“大哥真阴阳。”
见他这么说，谢临从容不迫，冷静应付着，他轻笑，“防卫过当，看你这么聪明，不会没听过吧？”
杨辽钦摊开手，“嚯哟，你还真是高看我了，抱歉啊，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聪明。”
紧接着，他唇角微勾，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呢。”
谢临蹙眉，这下是棋逢敌手，杨辽钦没他想的那么蠢，暗自啧了一声。
“可我现在说了，你也知道了，不是吗？”
杨辽钦不想继续和他耗下去，直白问道：“所以，你想让我干嘛？”
“付给我父亲该有的工钱以及医药费，除此之外……”
杨辽钦耐心快被耗尽，他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除此之外？”
“给我父亲道歉！”谢临措辞严正有力。
杨辽钦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的时候，杨辽钦不加掩饰地嘲笑道：“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小弟像是听到笑话般，纷纷大笑起来。
“哈哈哈……”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居然让大哥道歉。”
“一顿操作直接让我看见他的‘死期’。”
杨辽钦将烟头散漫丢在地上，轻轻一踩，那烟头被他轻而易举地踩灭，就像欺负谢临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杨辽钦看向谢临，满脸不屑，“让我道歉？不！可！能！”
杨辽钦说得坚决。
杨辽钦的回答在意料之中，谢临假意退让。
“那工钱和医药费你总该付吧？”
杨辽钦耸耸肩，一副随意姿态，说道：“当然。”
“今天之内。”
“我会付不就行了，屁事这么多。”
“我就要今天。”
杨辽钦斜睨着谢临，“你要就要呗，我又不要。”
谢临料到杨辽钦不可能在今天之内就给，而且他也没想过偏要今天拿到钱，“最多三天。”
“行，三天就三天。”
谢临拿出一份合同，“那你在这上面签字。”
“这什么东西？”
“合同。”
杨辽钦不满啧了一声，前面他只是耍耍谢临，假作答应，并没想过真付他钱。
谢临这种人他从不放在眼里。
只是他不曾想谢临是有备而来，看来是自己小瞧了他。
“呵。”杨辽钦微微抬起了头，目光从高处投射下来，直直地落在了下方的谢临身上。
相比之下，谢临显得有些渺小和脆弱。
杨辽钦居高临下看着谢临，揶揄道：“特么陪你演个戏，倒让你蹬鼻子上脸了？”
谢临沉下脸，“你不打算给钱？”
杨辽钦戏谑地看着他，“给过了啊，不是被你爸还回来了？”
“别说那些屁话。”谢临抑着怒意，手中的拳头紧了几分，口中的话是硬生生给挤出来的，“你到底给不给。”
杨辽钦挑眉，一字一顿道：“不！给！”
话落，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谢临快速移到杨辽钦身后，将刀架在杨辽钦脖子上。
那帮小弟甚至都没看清他什么时候把刀拿出来的。
等反应过来时，就看到了这不得了的一幕。
“这父子俩多少都有点猛。”
“也都有点病。”
“要不说是父子呢？”
“果然，我就说嘛，一个人来怎么可能没带家伙什？原来藏着这么深呐。”
杨辽钦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架他没打过，他对谢临的威胁行为丝毫不慌，根本不放在眼里。
杨辽钦勾唇，挑衅道：“有本事你下手啊！敢么？”
“杨辽钦，你别以为我不敢！”谢临凑到杨辽钦耳边，压低声音，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疯感，“杀了你换村子一个安宁，我觉得很值。你说呢？”
“谢临，说到底你还没你爸勇，废话真多，要杀又何必还在说这屁话？”杨辽钦笃定谢临不会真动手，语气依旧嚣张跋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