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13 快乐

“窦四小姐小姐和我说过，他与你于寺庙相识，你是那里有名的小师父，信奉神明，看淡生死。”云晚垂眸，“那你说，这世间可有神明？如若真的有，神明为何见人间疾苦于不顾，为何要无情的剥夺那仅有的温馨？”

纪咏轻轻勾唇，眼里情绪却复杂不已，“乱世救世，本乃常人所不及，百姓庙宇拜神，望神有灵，可若真有神灵，何来乱世之灾呢，百姓明知，却依旧磋磨不了百姓祈福。我知公子之意，百姓造神，怕有朝一日，由民所颂德之神让民苦辛，神便顷刻覆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没了水又哪来的舟呢？”

“我爹说我天生情窍不开，情感淡薄，从小到大更是一滴泪没流过，四岁时他病重，便送了我这只千里镜，他说他会化作星辰，于是我夜夜执镜观星，将天文历法烂熟于胸，可是我知道，我寻不到他。”纪咏同样望着夜空，语气平淡，“因为人死后只会化作尘土……”

空气静默一瞬，云晚看向他，撞入他的眼眸中，一字一句，“既如此，我亦为水，可为舟。”

纪咏对她的回答感到意外，轻笑出了声，“你还真是个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云晚心中一惊，对上纪咏意味深长的眼，“你是何时看出我的真实身份的？”

“这不重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你既不愿说，我也不会多问。”纪咏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也敛去了嘴角的笑意。

眼里的自嘲一闪而过，她开口，“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想同你学医，亲人已经离世，可在往后的日子里，在遇到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人时，我不想再像曾经那般手足无措，无能为力。”

两人对视，两人眼中都匿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半晌，纪咏嘴角微动，语重心长道，“好，我答应你。恰好小庄周也有学医的意愿，我会将我的毕生所学一一教授于你们。”

……

在贞定的日子过得很快，纪咏答应了她们，手把手的教给窦昭和云晚如何治病。除了学习医术的时间，他们会时常在田庄里打闹，云晚也头一回体会到了拥有闺中之友的快乐，窦昭聪慧坚韧，赵璋如率性大方，而苗安素温婉可人，却无一不是值得信赖的挚友。

居住在田庄的这些日子，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在外面感到安心与温馨的日子，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她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倘若换去男装，俨然像个欢脱又烂漫的少女。

纪咏是唯一能够探寻到云晚一丝秘密的人，看着少女明显的变化也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日子眨眼而过，很快到了纪咏准备出发去科考的日子，他不愿入佛门，而是想要进京考状元，成为当朝第一首辅。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下，他告辞云晚一行人离开了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