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朔风or逆风
上一次新年朝贺的时候,宜修还仅仅只是个侧福晋,身份使然,自然只能屈居于靠后的位置。那时候,她看着前方那些尊贵的正妻们,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默默隐忍。然而如今,情况已然大不相同,宜修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嫡福晋了。今天,她终于得以和大福晋、太子妃、三福晋等人并肩坐在了一桌。此刻的她,腰杆挺直,神色之间透着自信与从容。
宜修向来和三福晋关系亲密、颇为交好。宜修刚刚落座,二人便迫不及待地凑在一起,一直在热络地探讨孕中事宜,分享着彼此的经验和感受。
这一桌总共十人,太子妃身份高贵,气质出众,众人自然是对其阿谀奉承非常。其余的人虽说彼此之间不算熟悉,但也能勉强搭上几句话,寒暄几句,气氛还算融洽。然而,席中只有八福晋显得格格不入。她独自坐在那里,神色冷漠,眼神中透着一股疏离和傲慢,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屑一顾,与这热闹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福晋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对着宜修说道:“你瞧瞧老八媳妇,从始至终都冷着那张脸,活像别人都欠了她几万两银子了似的。也不知道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摆着这么一副臭脸给谁看,真是让人瞧着就心里不痛快。”
宜修微微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一抹疑惑之色,轻声回应道:“这我倒是不知,她怎么了?我平日与她并无过多往来,实在是和她并不相熟,也不清楚她今日这般是为何。”
三福晋凑近宜修,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和兴奋的神情,声音更低地说道:“我的好妹妹,你竟然不知道?今儿个老八福晋可是得了好大的没脸呐!先是在太后娘娘那里,太后娘娘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善妒,丝毫不给她留情面。后来去了良妃娘娘那里,良妃娘娘也是毫不客气地敲打了她一番。听说啊,把她给臊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还嘴,那场面,啧啧啧,真是难堪极了!”
宜修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缓缓说道:“我说呢,她怎么脸色这般不好,一直阴沉着,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瞧着她整个人都透着股子晦气劲儿,想来是在太后娘娘和良妃娘娘那里受了这般重的斥责。”
三福晋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这天家向来是重子嗣的,你看看哪个皇子府里面不是妻妾成群的。可老八府中呢,就那么一个侍妾,还被她死死地盯着,防贼似的。她这般善妒狭隘,毫无容人之量,太后和良妃娘娘自然是看不上她的。咱们身为皇家儿媳,就该以皇家子嗣繁衍为重,她倒好,如此拎不清,也难怪会在太后面前和良妃娘娘面前讨不了好。”
宜修神色略显紧张,连忙拉了拉三福晋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姐姐,咱们就当个笑话看看就好了。咱们两个这私房话说了也就说了,可千万别让旁人听了去,尤其是万万不能让她听见。不然,岂不是要惹人闲话,平白无故地生出许多是非来。咱们在这宫中行事,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好,莫要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三福晋轻轻拍了拍宜修的手,一脸真诚地说道:“妹妹呀,我自是因为同你亲厚,真心把你当作好姐妹,才跟你说这些的。对了,你方才去见了贵妃,贵妃对你怎么样?可有跟你说些体己的话?或者是给了你什么赏赐?”
宜修脸上浮现出感激与满足的神情,缓声说道:“贵妃娘娘很是和蔼亲切,对我关怀备至。不仅和我说了许多贴心的话,让我心中倍感温暖,而且还赐下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真真是对我极好的。”
三福晋神色郑重,目光中透着关切,认真地说道:“说起来这接生的嬷嬷啊,这里面可是有很大的讲究呢。妹妹你可一定要仔细着好好挑挑,那些个嬷嬷的家世都得清清白白的,不能有任何污点和不清不楚的地方。而且手脚也要老老实实的,不能有半分偷奸耍滑、心术不正的。这可是关乎着你和孩子的安危,万万马虎不得呀。”
宜修微微颔首,神色笃定,语气坚定地说道:“那是自然,姐姐放心,此事我自会万分上心,定不会有丝毫疏忽。”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只见康熙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带着自己的儿子们气宇轩昂地走了过来。众人见状,赶忙起身行礼,现场顿时一片安静肃穆。待康熙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平身后,宴席这才正式开始。康熙好似个和蔼又威严的大家长一般,挨个询问着儿子们的近况,目光中既有身为帝王的威严,又饱含着父亲的关切。
康熙如今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正值壮年,身体健壮有力,精神矍铄。其膝下儿子众多,开枝散叶,孙辈亦是为数不少。然而,嫡孙却只有三贝勒家的弘晴,太子也仅仅只有弘皙这一个庶子。康熙此人向来极为重视嫡庶之分,从他平日里对自己嫡子那毫无保留的宠爱程度,便清晰可见一斑。正因如此,他自然也更喜欢嫡孙多一些,对于嫡孙总是会投注更多的关注与偏爱。
康熙目光扫向三贝勒,神色中带着几分疑惑,语气严肃中又透着些许关切地问道:“老三,朕问你,弘晴今儿怎么没来?这般热闹的场合,朕本还想着见见这孩子。”
三贝勒连忙起身,向前迈出一步,恭敬地低头回道:“回皇阿玛,弘晴这孩子前几日不小心偶感了风寒,一直未曾痊愈。儿子寻思着,怕他过了病气给您,对您龙体有损,所以便没让他来参加此次宴席。还望皇阿玛恕罪,等什么时候弘晴这孩子彻底好了,儿子定会第一时间带他进宫来给您请安。”
康熙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理解之色,缓声道:“小儿体弱,倒是应当小心将养着,等他养好了再来吧。老四家的,朕来问问你,你这身孕如今已有几个月了?”
宜修神色恭谨,微微俯身,语调轻柔且清晰地回道:“回皇阿玛的话,臣妾腹中的孩儿已经八个多月了。太医推算着,预产期大约是在三月初,臣妾定当小心护着这孩子,不负皇阿玛关怀。”
康熙面带欣慰的笑容,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期许,声音洪亮而温和地说道:“好啊,甚好!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成婚生子,家族兴旺,朕心甚慰啊!等你的孩子平安出生了,让老四带你去孝懿皇后的灵前去看看。你皇额娘走得早,还没有见过你呢,也让她在天之灵知晓咱们皇家又添新丁,得以宽慰。”
康熙本人乃是极为重情之人,孝懿皇后与他自幼相识,堪称青梅竹马。在那漫长的岁月里,孝懿皇后更是始终陪伴在他身旁,历经风雨,同甘共苦,携手走过了无数的艰难时光。从上一次将胤禛记在孝懿皇后名下开始,康熙总会在不经意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往昔与孝懿皇后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画面、深情的话语,犹如刻在心头的印记,难以磨灭。每当思绪飘至此处,他的心中便涌起无尽的怀念与感慨。
一旁的德嫔听到康熙的这番话,心中的妒火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只觉得自己一口银牙都要被狠狠咬碎了。她在心底愤愤地想:皇上就这么放不下佟佳氏这个女人吗?她都已经故去这么久了,皇上竟然还对她念念不忘,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深情追忆。难道在皇上的心中,自己就这般微不足道,永远也比不上那个已经离世的佟佳氏?
为了她,皇上竟然硬生生抢了自己的孩子,丝毫不顾念自己的感受,还降了自己的位分。然而,德嫔如今最为痛恨的还是胤禛。胤禛这个白眼狼,若不是他在皇上面前可怜兮兮地哭诉,皇上又怎么会轻易迁怒于本宫?果然是被佟佳氏那个贱人养的,毫无半点骨肉亲情可言,竟然如此狠心背叛自己的亲生母亲!她越想越气,双手紧紧攥着帕子,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双眼喷射出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胤禛和已经逝去的佟佳氏千刀万剐一般。
如今他的福晋即将生产,这正是一个绝佳的时机,自己也该让他好好受点教训!自己一定要将自己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通通加倍地报复到胤禛这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身上!那些日日夜夜所承受的冷落、嘲讽,还有被降低位分后的种种屈辱,都要让胤禛一一偿还。她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暗发誓,面容因极度的愤恨而显得有些扭曲,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狠厉。
一场宴席过后,众人皆喝得脸色通红,醉意朦胧。尤其是胤禛,他今日心中实在高兴,几位兄弟也趁机不停地灌他酒,以至于他喝得更多了一些。在回去的路上,胤禛担心自己身上的酒气会熏到宜修,便刻意坐得离宜修远了些。他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态的憨笑,眼神中却满是对宜修的关怀与体贴。
宜修微微皱起眉头,眼中带着嗔怪与心疼,轻声说道:“贝勒爷也真是的,妾身知道您心中高兴,可也不能这般不管不顾地由着兄弟们灌酒啊。喝那么多干什么,到最后难受的岂不是自己的身子。您要是有个好歹,让妾身可怎么办才好。”
胤禛满脸笑意,眼神中透着醉意与深情,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地说道:“爷啊,就喜欢看你这碎碎念的模样,小嘴不停地说着,满心满眼都是为爷着想,喜欢极了。”说完,他还摇摇晃晃地伸出手,想要上来摸宜修的脸,那模样既带着几分醉态的憨傻,又有着掩饰不住的亲昵。
宜修娇嗔地白了胤禛一眼,双颊绯红,假装生气地说道:“爷可别来撩拨我,瞧瞧您如今这一身浓烈的酒气,熏得人头晕。罚您今儿自己睡正院,好好醒醒酒,反省反省。”说罢,她别过头去,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
胤禛自知在这件事上理亏,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那冲人的酒气,也觉得确实不好闻,可能会让宜修感到不适。于是,下了马车后,他便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正院。沐浴更衣一番后,只觉得浑身清爽,那股子醉意也消散了不少,整个人清醒了许多,然而此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索性叫了苏培盛一起,说道:“走,陪爷去花园逛逛。”
苏培盛连忙跟上胤禛的脚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说道:“贝勒爷真是好兴致啊,只是这寒冬腊月的,好多花儿都谢了,怕是也就只能看看傲雪绽放的红梅了。”
胤禛停下脚步,斜睨了苏培盛一眼,神色间带着些许不满,说道:“你这奴才懂什么!冬日里其他花朵都畏惧严寒,唯有这梅花凌寒而开,越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越能展现出它的坚韧与美丽,岂是寻常花朵能比的!”
苏培盛赶忙躬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连声应道:“是是是,贝勒爷教训的是,奴才就是个粗人,不懂这其中的风雅。爷既然有如此雅兴,那咱们就往梅园里面走一走,好好欣赏欣赏这傲雪凌霜的红梅。”
二人缓缓向着梅园走去,刚到门口,胤禛便一眼看到了一女子身着玫红色的大氅,静静地伫立在梅树之前。只见她身姿婀娜,亭亭玉立。只听见那名女子轻柔而又诚挚地说道:“信女柔则,无才无德,由于对贝勒爷心生爱慕,一时糊涂竟做了许多错事。今于这梅前虔诚祈福,妾身有三愿。一愿苍天垂怜,保佑贝勒爷仕途顺遂,岁岁平安,无灾无祸。二愿父母身体康健,安享天伦。三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胤禛微微蹙起眉头,目光中透着疑惑与警觉,提高了音量大声喝道:“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还不速速现身!”
柔则听到了胤禛的声音,心中不禁一阵欣喜,自己果然是没来错。刚才胤禛手下伺候的小太监来报信说胤禛要来梅园,柔则听闻后赶紧就跑了过来。原本柔则近一个月一直在苦练惊鸿舞,本想着今日若能在胤禛面前献舞,定能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可是冬日天寒,若是今日贸然跳舞,恐怕贝勒爷会疑心今日并非偶遇,而是自己刻意为之。想到此处,柔则强压下心头想要一展舞姿的冲动,只是静静地站在梅树前,暗自祈祷能以这楚楚可怜的姿态打动胤禛。
贝勒爷向来对诗词歌赋极为喜爱,造诣颇深。自己若能在他面前充分展示自身的才华,让他看到自己在文学方面的深厚素养和独特见解,贝勒爷一定会被自己出众的才华所深深吸引。只要能与贝勒爷一同探讨诗词,交流心得,定能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从而心生爱慕与赞赏之情。
柔则微微侧身,莲步轻移,朝着胤禛的方向盈盈一福,朱唇轻启,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婉转轻柔:“贝勒爷,是妾身。妾身在此赏梅祈福,不想扰了贝勒爷的雅兴,还望贝勒爷恕罪。”
胤禛眉头紧蹙,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和关切,语气略显严厉地说道:“冬日天寒,滴水成冰,你不好生在屋里待着,出来干什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柔则轻抬眼眸,眼中似有水雾弥漫,神色楚楚可怜,柔声说道:“妾身素来喜爱红梅,其傲雪绽放之姿,坚韧高洁之韵,令妾身倾慕不已。又听闻于梅前许愿十分灵验,妾身一时心急,便顾不得这冬日深夜的寒冷外出至此,还请贝勒爷勿怪妾身的莽撞无状。”
胤禛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紧紧盯着柔则,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听你方才所言,许愿灵验之说,还有这红梅之韵,你颇通诗书?”
柔则微微颔首,双颊染上一抹绯红,轻咬朱唇,柔声说道:“妾身自幼喜爱读书,常常沉浸于书卷之中,虽不敢自诩精通,却也略知一二。书中的世界广阔无垠,妾身沉醉其中,也从中习得些许道理与才情。”
胤禛神色严肃,目光中透着审视与考究,缓缓说道:“你这首诗乃是崔道融所作,只是原句是‘朔风如解意’,你怎还改为了‘逆风’,如此一改,凭白失了此诗原本的风骨。这原诗中的‘朔风’,指的是北方吹来的寒风,更显凌厉与苍茫,而‘逆风’相较之下,便显得绵软无力,韵味大减。你可知晓?”
柔则赶忙屈膝行礼,神色惶恐,声音颤抖着说道:“妾身才疏学浅,实在是对诗词的领悟太过浅薄。一时兴起,未经深思便改了名士之诗,实在是妾身的过错,是妾身卖弄了。还望贝勒爷大人大量,莫要与妾身这无知之人计较。”
胤禛目光定定地看着此刻低头求饶的柔则,她身着玫红色大氅,在这皑皑白雪与娇艳红梅的映衬之下,越发显得楚楚动人。此刻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她的身上,灯下看美人,只觉得美人绝色,那精致的面容如同画中仙子一般,让人移不开眼。又因为刚刚饮酒了的缘故,胤禛只觉得体内生起了一股邪火,这股火愈烧愈旺,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胤禛强压下心中的躁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说道:“这天气太冷,这般站着怕是要冻坏了身子。不如去旁边的望梅轩中坐一坐,暖暖身子。对了,你可会烹茶?若会,正好为本贝勒烹制一壶,以解这寒夜的寂寥。”
柔则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忙应道:“贝勒爷相邀,妾身求之不得。能得贝勒爷如此看重,妾身定当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二人并肩来到了望梅轩中,府中的望梅轩原本就是专为天冷时节作为赏花之用所搭建的亭子,其布置自然并不如别的院子那般精致华美。屋里仅有一张略显陈旧的桌椅,和一张窄小的、看上去有些简陋的小塌。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未曾收拾妥当的杂物,使得这屋子显得有些凌乱和局促。
胤禛由于此刻酒劲儿上脑,只觉得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刚一进门便整个人瘫在了小榻上。他半眯着眼睛,目光迷离地看着柔则在屋中忙碌着为他烹茶。胤禛不得不承认,柔则的相貌堪称十分出众,那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还有那婀娜多姿的身段,无一不让他感到赏心悦目,自己对她的容貌很是满意。如今她又这般处处对自己曲意逢迎,百般讨好,小心翼翼地迎合着自己的喜好,没有哪个男子面对这样的情形不会动心。
只是她的心计实在是太蠢了些,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刻意和拙劣。尤其是在宜修的衬托下,更是显得愚笨不堪。宜修心思缜密,行事周全,总能恰到好处地处理各种事务,让人感到无比省心和安心。自己虽爱美色,但是相比于单纯的美貌,更喜欢才智双全的女子。宜修的聪慧和谋略,能够在关键时刻为自己出谋划策,排忧解难,这也是自己一直宠爱宜修的重要理由。
柔则又怎会没察觉到胤禛看她的眼神,她自幼便学习诗书,饱读各类经典,不仅如此,为了日后能在夫家得宠,甚至连闺房之术都有所涉猎。此刻胤禛看她的眼神,那毫不掩饰的炽热和欲望,明明就是对自己动了心思。只见她面带娇羞,却又强自镇定,拿着刚刚煮好的茶,莲步轻移,身姿摇曳,仿若弱柳扶风一般,向着胤禛缓缓走去。
柔则微微欠身,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声音如夜莺啼鸣般悦耳动听:“贝勒爷,这是妾身为您精心烹制的茶。妾身自知手艺不佳,恐难入贝勒爷的法眼,但妾身满心期盼能得贝勒爷品鉴一二,您尝尝可还能入口。”
胤禛此刻也是酒气不断上涌,直冲脑门,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他本就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精力旺盛,欲望强烈,再加上刚才车上和宜修胡闹了一会儿,那未曾完全平息的欲火此刻又被重新点燃。此刻他只觉得脑子竟有些不清明了,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心中的理智之弦也开始摇摇欲坠。
胤禛眼神迷离,呼吸略显急促,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暧昧说道:“爷这会儿没力气,连端起茶杯的劲儿都使不出来,不如你来喂爷喝。”
柔则听到这话,心中自然是抑制不住地高兴,双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眼波流转间尽是欢喜之意。她轻移莲步,身姿婀娜地走上前去,而后娇柔地坐在胤禛的怀里,一只手揽住胤禛的脖颈,另一只手将茶杯小心翼翼地递到胤禛的嘴边,动作轻柔而妩媚。
胤禛轻抿一口茶,微微眯起双眸,缓声道:“你这手艺不错,茶水温热适度,茶香也恰到好处。只是,若和福晋相比,终究还是差了许多。福晋所烹制之茶,那滋味、那火候,皆堪称精妙绝伦,无人能及。”
此时此刻,若是宜修在此处,听到胤禛这话,定然免不了要笑出来了。想那上一世,柔则早早逝去,胤禛却如同着了魔一般,疯狂地收集与柔则相关的一切。那与柔则相貌相似的甄嬛,一入宫便得了胤禛的宠爱;嗓音有五分相似柔则的安陵容,也因着这独特之处而获胤禛青睐;就连端妃的琵琶,也是因为曲中有三分曲调和柔则相似,从而能在胤禛心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一桩桩、一件件,足见胤禛对柔则的念念不忘,实在是令人唏嘘。
胤禛只觉得上一世的纯元,无论从才情、容貌,还是品性、气质,哪里都是好的,仿佛完美无瑕,毫无瑕疵。却从未曾想到,人无完人,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毫无缺点之人,一切都只是他自己为纯元加上的一层厚厚的滤镜而已。而这一世,宜修先入为主,早早地走进了他的心里,与他二人交了心。他们一同经历了风风雨雨,分享了喜怒哀乐,彼此之间的情感愈发深厚。如今在胤禛心中,千好万好的,自然是宜修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温柔体贴,她的聪明才智,无一不让胤禛为之倾心,为之沉醉。
柔则听着胤禛对她这番毫不留情的评价,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那怨恨的火焰在心底熊熊燃烧。然而,她深知此刻万万不能将这愤恨表露出来,只得强忍着内心的愤怒与不甘,努力挤出一丝温顺的笑容,用无比顺从的语气说道:“福晋聪慧过人,妾身自愧弗如,实在是望尘莫及。贝勒爷觉得此茶能入口就好,妾身便已心满意足,只盼日后能多向福晋学习,精进这烹茶的手艺,也好能更合贝勒爷的心意。”
胤禛的眼神愈发迷离,呼吸也变得愈发粗重,他紧紧地盯着柔则,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欲望说道:“你身上好香啊!这般迷人的香气,直钻人心。快告诉爷,你熏了什么香?”
柔则微微垂首,双颊绯红,轻启朱唇,柔声说道:“妾身并未特意熏香,许是刚才在那梅林虔诚祈福之时,不小心身上沾染了些许梅花的香气。贝勒爷觉得好闻,倒是妾身的荣幸了。”
胤禛目光中透着沉醉与迷离,缓缓说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以往读此诗句,只觉意境优美,却未能全然领会其中真意。爷今日在此处,闻着你身上这似有若无的梅香,看着你这如花似玉的面容,倒是真能深刻体会到古人之意了。”
柔则微微蹙起眉头,满含关切地说道:“贝勒爷,您瞧您,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想必是醉了。不如去妾身的院中稍作歇息,妾身为您煮一碗醒酒汤,也好让您能舒服一些,免得这般难受。”
胤禛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醉意的笑,目光灼热地说道:“月下赏梅,向来被文人墨客所称道。那本贝勒今日就不走寻常路,偏要灯下赏美人。你瞧瞧,这天色已然不早了,外面风寒露重,要是这般出去,怕是要染上风寒。倒不如就在此处安置了吧,也免得来回折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