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入府探望1
半月之期,犹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仿佛前一刻才刚刚定下这半个月的约定,可转眼间,这约定的期限便已匆匆来临。那流逝的时光仿佛一阵无形的风,在人们尚未察觉之时,便已悄然吹过,不留下丝毫痕迹。
乌拉那拉府忽然传来了消息,说是侧福晋身体突发抱恙,病情颇为沉重,唯恐将病气带入府中冲撞了宜修腹中那金贵的孩子。于是,此次前来探望宜修的,便只由觉罗氏福晋带着乌拉那拉大格格进府。这消息一经传出,府中众人不禁暗自揣测其中缘由,而宜修听闻后,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神色间看不出喜怒。
宜修早已经暗中与董鄂氏频繁地书信往来,精心谋划布局。她在信中授意董鄂氏故意装病待在府中,切莫露面。因为在宜修的盘算里,要不然觉罗氏和柔则精心编排的这场好戏又怎么能够顺利唱起来呢!只有让她们自以为计谋得逞,毫无防备地登场表演,自己才能在关键时刻抓住她们的把柄,给予致命的一击,从而稳固自己在府中的地位。
大清早,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进琉璃院中,为整个院子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在这宁静的氛围中,胤禛正坐在桌旁陪着宜修用早膳。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中满是关切,声音轻柔地问道:“怎么吃的这么少?可是这几日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还是这些膳食不合你的口味?”
宜修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容,柔声说道:“爷,没有的事儿。只是一大早妾身这食欲不佳罢了,真的没事儿的,爷不用担心妾身。许是近日来天气渐热,妾身这胃口也跟着受了些影响,过些时日便好了。爷您只管忙您的大事,莫要为妾身这小小的不适挂心。”
胤禛满脸疼惜,目光柔和地看着宜修,缓声说道:“既然如此,那爷一会儿就让小厨房给你精心做一例百合茯苓糕。那糕点软糯清甜,再配上冰镇过的酸梅汤,酸甜可口,想来能给你好好地开开胃,你觉得可好?你这身子和胃口,爷可都牵挂着,定要让你舒舒服服、健健康康的。”
胤禛边说着,边伸出手轻柔地摩挲着宜修的脸,目光中满是深情与眷恋。他心里暗自想着,宜修自从有了身孕以后,愈发显得风姿绰约,更添风韵了。原本就娇俏可人的脸上,现在因着身孕又添了几分柔美与温婉,那眉梢眼角间流露出的母性光辉,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自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宜修,不知不觉间竟有些失神,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让他心动不已的人儿。
看着她一脸温柔的模样,那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期待。她嘴角噙着一抹温暖的笑意,坐在窗前,一针一线地给孩子做着出生时的小衣服。那专注的神情,那满含爱意的目光,让他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佟额娘。
曾几何时,佟额娘也是这般温柔地对待自己,在那漫长的岁月里,给自己无尽的关爱和呵护。那温暖的怀抱,那轻柔的抚慰,仿佛还历历在目。如今,眼前的她即将成为一位母亲,这熟悉的画面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期待,同时也勾起了对往昔那些美好回忆的深深眷恋。
他自小就被养在佟额娘的身边,佟额娘对他关怀备至,视如己出。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读书习字,佟额娘总是亲力亲为,事事为他着想,给予他无尽的温暖和疼爱。在他的记忆中,佟额娘那温柔的笑容和关切的眼神,是他童年里最美好的回忆。
然而,德妃此时满心满眼更在乎的却是他的六弟,对他几乎是不闻不问,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个母亲应有的关心和爱护。他感受不到来自德妃的丝毫温情,因此和德妃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
后来,佟额娘在生产时遭遇了意外,元气严重受损。尽管请了无数名医,用了最好的药材,可终究还是没能留住佟额娘的性命。她在病榻上苦苦挣扎了几日,最终还是撒手人寰。而他,也在佟额娘离世后,被迫被送回了德妃的永和宫中。那曾经充满温暖和关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等待他的是德妃的冷漠和疏离,这让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失落。
那时,六弟刚刚不幸夭折离去,他满心以为,失去了六弟的德妃会因此将那份爱子之心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会开始疼惜自己这个一直渴望母爱的孩子,能够弥补过往缺失的关怀与温暖,全了他们二人的母子情分。他曾无数次在心中幻想,德妃会像其他母亲对待孩子那样,对自己嘘寒问暖,会在自己遇到困难时给予安慰和鼓励,会在自己取得成绩时露出骄傲和欣慰的笑容。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却没想到,当自己满心期待地回到永和宫,渴望能得到德妃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注与疼爱时,德妃对自己依旧是不闻不问。她的眼中似乎根本没有自己的存在,满心满眼、全心全意的都是在为他的十四弟着想。
自己就如同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物件,无人问津。德妃为十四弟精心准备可口的膳食,亲自过问他的学业,操心他的衣食起居,而对自己,却连一个关切的眼神都不曾给予。这种巨大的落差,犹如一把利刃,一次又一次地刺痛着他的心,让他感到无比的失落和心寒。
或许,他和宜修即将诞生的孩子,会比他自己要有福气得多!他在心中这般暗暗想着,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宜修那般的温婉贤淑,那般的善良慈爱,定会是一位无比称职的额娘。她会给予孩子无微不至的关怀,会用全部的爱去呵护孩子成长。
他坚信,他和宜修的孩子一定会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孩子。这孩子将会在满满的爱与温暖中长大,不会经历他曾经历过的那些痛苦与失落,不会感受被亲人忽视的悲凉。这孩子将会拥有一个无比幸福的童年,享尽世间所有的美好与欢乐。
宜修静静地凝视着胤禛,只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先是饱含着深情,仿佛要将自己深深地烙印在心底。然而,那深情渐渐地发生了变化,转为了怀念,似乎思绪飘向了遥远的过去,沉浸在某些回忆之中。紧接着,怀念又化作了憧憬,目光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
她心中满是好奇,不明白胤禛的心思为何会有如此复杂的转变。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宜修微微歪着头,嘴角带着一抹轻柔的笑意,好奇地问道:“贝勒爷在想什么呢?这眼神一会儿一个样儿,妾身都被您弄糊涂啦。”
胤禛轻轻握住宜修的手,目光温柔且专注地看着她,缓声说道:“无事,卿卿莫要多心。只是本贝勒觉得,自从你有了身孕以后,周身散发的气质与以往相较不太一样了。以前,本贝勒眼中的你总是那般的端庄温和,行事妥帖,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而如今,你在这端庄温和之中,更是增添了几分小意温柔。这几分温柔,就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本贝勒的心间,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宜修微微仰起头,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胤禛,朱唇轻启,柔声说道:“那贝勒爷可喜欢如今这样的宜修?妾身如今有了身孕,性子或许也有些许变化,不知这样多了几分小意温柔的妾身,是否能更入贝勒爷的眼,更得贝勒爷的欢心?”
胤禛将宜修的手攥得更紧了些,目光坚定而深情,语气诚恳且温柔地说道:“自然是喜欢的,卿卿切莫这般揣测。在爷的心中,不管卿卿变成何种模样,是一如既往的端庄温和,还是如今新添的这几分小意温柔,亦或是往后再有其他的变化,爷通通都喜欢。你是爷的知心人,爷对你的情意始终如一,永不会变。哪怕岁月流转,世事变迁,爷对你的这份喜欢也只会与日俱增,绝不会有半分消减。”
宜修微微低下头,脸上带着一抹娇羞与不安,声音轻柔中带着些许忐忑地说道:“贝勒爷,妾身还有一事挂心。若是妾身因这孕中之事,身形有所变化,不再如往昔那般窈窕婀娜,容颜也不如从前那般娇艳动人,贝勒爷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妾身吗?妾身每每想到此处,心中便不由得忧虑起来,生怕失了贝勒爷的宠爱。”
胤禛看着宜修那副泫然欲泣、仿佛自己要是说不喜欢她就要立马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心中一紧,忙伸出双手将这娇人儿轻轻地扣向自己怀中,温声哄道:“卿卿切莫胡思乱想,你为爷如此辛苦地孕育子嗣,这是天大的功劳。不管日后如何,不管你的身形、容颜变成什么样,爷都喜欢你,这份喜欢永不会变。在爷心里,你永远是最珍贵的,莫要再这般忧心伤神,小心伤了自己和腹中孩儿。”
宜修听着胤禛的这番话,心中却只觉无比的好笑。上一世,自己也是这般满心欢喜地怀着身孕,可当自己有孕五月之时,胤禛竟然毫不留情地迎了柔则入府。嫡姐就那样风光无限地进了门,轻而易举地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
自那以后,下面那些侍妾格格们便看准了时机,在暗地里说了不少嘲笑自己的话。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语,如同无数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自己的心窝。也正因如此,导致自己在孕中多思多虑,整日郁郁寡欢,身心备受折磨。
如今重活一世,相似的场景,相似的话语,可她却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天真的宜修了。
生产那日,那场景简直如同噩梦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由于觉罗氏满心恐惧,生怕自己生下长子从而影响到柔则在府中的地位,竟然心狠手辣地买通了接生嬷嬷,妄图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对自己下毒手。
就在自己拼尽全力分娩之时,那被收买的接生嬷嬷心怀不轨,暗中动手脚,使得整个生产过程险象环生。自己在极度的痛苦和恐惧中挣扎,而那恶毒的接生嬷嬷却故意拖延,甚至恶意阻拦,差点让弘晖憋死在自己的腹中。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生命的极度威胁,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在与死神进行殊死搏斗。
好在身边的染冬平日里会些医术,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染冬挺身而出,凭借着她那不算精湛却也能应急的医术,拼尽全力地协助自己,才最终让弘晖得以平安生下来。
然而,弘晖许是在胎里憋闷了太久,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便不幸患上了喘疾。这喘疾如同一个恶魔,时刻威胁着弘晖幼小的生命,让他在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里,承受着病痛的折磨,也让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每每看到孩子发病时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
而自己也因为这艰难痛苦的生产过程坏了身子,元气大伤,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自此以后,便落下了病根,再难恢复如初,以至于不能再侍寝。
从生产后,胤禛偶尔来到她的院中探望,可即便同处一室,二人也都是和衣而眠。曾经的浓情蜜意仿佛在一夜之间消散无踪,只剩下相敬如宾的疏离与冷淡。每一个寂静的夜晚,她躺在胤禛的身侧,感受着那无法跨越的距离,心中满是苦涩与凄凉。曾经的恩爱缠绵已然成为遥远的回忆,如今徒留这令人心碎的冷漠与陌生。
想到此处,宜修只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悲愤自心底涌起,直冲咽喉,仿佛喉咙间都涌起一股腥甜。她强忍着内心的痛楚,用力捏了捏自己手中的帕子,努力平复着情绪,随后正了正神色,强装镇定地正声说道:“贝勒爷今日可有政务要忙?妾身知晓贝勒爷事务繁忙,若是有要紧之事,妾身不敢多留贝勒爷。”
胤禛微微摇头,神色轻松地说道:“并未,今日倒是清闲些。今日约了三哥来品评字画,三哥最近不知从何处得了几幅吴道子的真迹,迫不及待地要来和爷显摆呢。怎么,爱妃,你今日这般问,莫不是找爷有事?”
宜修轻轻摇头,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缓声说道:“不是呢,贝勒爷。妾身的嫡母和嫡姐今日要来入府探望,妾身念着姐妹情谊与母女情分,怕是要留她们二人用午膳。想着贝勒爷今日若是无事,能来一起用个膳,也算是一家人团聚热闹一番。”
胤禛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地说道:“你嫡姐也来?这于礼不合,爷一个男子,怎么好去见闺阁女子,午膳爷就不用了。不过,前些日子爷给费扬古写了书信,特意提及让你额娘跟着一起来,也好宽慰宽慰你。怎么今日你额娘没有来?难道是有什么变故不成?”
宜修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轻声说道:“额娘不知怎的身体突然抱恙,嫡母担忧过了病气给妾身,尤其妾身如今还怀着身孕,便没有让额娘来。妾身心中也是十分记挂额娘的身体,只盼着她能早日康复。”
胤禛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宜修额娘这病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些,总觉得其中透着几分蹊跷。但他面上并未表露,还是开口安抚宜修道:“既然是这样,卿卿也莫要太过忧心。等你生产之时,爷定会亲自去乌拉那拉府把你额娘接来陪你生产,让她在旁照顾着你,也好让你安心。”
“晚一些时候,爷会吩咐苏培盛带一些精致的礼品过来,聊表心意。再让他给你额娘带一些上好的补身的药材,希望能助她早日恢复康健。你且放宽心,莫要为此事太过烦忧,好生将养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宜修脸上绽放出一抹娇俏的笑容,眼波流转间满是欣喜与感激,声音清脆如黄鹂般说道:“那妾身就替额娘多谢爷啦!爷如此关怀妾身与额娘,妾身定当铭记于心,日后也会更加用心侍奉爷,为爷打理好这府中的事务,不辜负爷的一片深情厚意。”
胤禛望着宜修那娇俏的模样,嘴角不禁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而后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柔声说道:“今日三哥怕是要拉着我絮絮叨叨很久,毕竟那几幅吴道子的真迹可是让他宝贝得紧。等你嫡母她们走了,爷定会过来陪你一起用晚膳,你且先好好歇着。”
宜修微微欠身,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柔声说道:“那贝勒爷赶快去吧,莫要让三贝勒久等了。三贝勒向来性子急,若是等得久了,怕是要不耐烦的。妾身就在这院里,等着贝勒爷回来。”
胤禛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琉璃院,一路上眉头微蹙,心中也是充满了不解。他暗自思忖着,乌拉那拉柔则不过是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子,按照常理和礼数,怎会贸然前来庶妹的府中探望?这乌拉那拉府如此行事,怕是极为不妥啊。难道他们就未曾考虑过此举可能引发的闲言碎语和对家族声誉的影响?还是其中另有隐情?胤禛越想越觉得此事透着几分蹊跷,心中的疑虑也愈发深重。
胤禛心中一直想着乌拉那拉府那令人费解的事情,思绪纷繁,不知不觉间,脚步竟不由得走到了正院。三贝勒早已在此等候胤禛许久,一见他的身影出现,便迫不及待地起身,连忙拉着他,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迫不及待地开始显摆起来。
二人在正院中热烈地讨论着书画,从吴道子画作的笔法神韵,到历代名家作品的风格特色,各抒己见,滔滔不绝。这边琉璃院中的好戏却也即将拉开帷幕,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正暗潮涌动,一场风波即将掀起。
剪秋微微欠身,一脸关切地说道:“侧福晋,您要不要去歇一歇?这乌拉那拉夫人和大格格估计还有好一会儿才能来呢。您如今怀着身孕,本就辛苦,这般一直等着,怕是身子会吃不消的。”
宜修轻轻摆了摆手,神色坚定地说道:“不用,我的身子还算康健,撑得住。剪秋,你说,今日这出戏,是不是还缺一个极佳的戏台子?若是没有一个恰到好处的场地,这戏唱起来,怕是要失了几分味道,难以达到预想的效果。”
上一世,那记忆犹如尖锐的芒刺,深深扎在心底。柔则前来探望自己之时,发生的种种,至今回想起来都令自己痛心疾首。当时,绘春恭敬地给她上茶,可谁能料到,她竟故意将那杯茶打翻。而后,趁着众人手忙脚乱收拾的间隙,她竟毫不顾忌地跑去侧间,换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舞衣。
琉璃院的后方有一条小径,径直通往胤禛府中的花园。那花园中,杏花繁茂,环绕着曲折的回廊。就在这杏花回廊之中,柔则身着飘逸的舞衣,翩翩起舞。她那一曲惊鸿舞,姿态婀娜,轻盈优美,仿佛仙子降临凡间,将胤禛迷得如痴如醉,心智皆失。
胤禛竟执拗地非要立她为福晋,全然不顾世俗的眼光和规矩。姐妹共侍一夫,他宁可担着贪图美色的恶名,也要不顾一切地迎娶乌拉那拉柔则。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甚至多番不择手段地打压柔则的未婚夫,用尽各种阴谋诡计,让原本那好好一个在沙场之上英勇无畏、纵横驰骋的将军,最终落得个残废的悲惨下场。
而这一世,宜修在心中暗暗发誓,双眸中闪烁着坚定且狠厉的光芒,她绝对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绝对不会再容忍那些曾经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和屈辱。这一次,她要彻底改写命运,要让他们今天这台戏的主角,也就是柔则,永生永世都抬不起头!让她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永远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再也无法翻身。
宜修微微蹙起眉头,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说道:“今儿不知怎的,许是这饭菜太过可口,竟吃多了些。剪秋,你来扶我去花园逛一逛,也好消消食,疏散疏散这股子胀闷之感。”
二人缓缓穿过后院,徐徐来到了花园之中。宜修目光落在那杏花长廊之上,脸上浮现出不满的神情,说道:“瞧瞧这长廊,木板怎么会如此破旧?府中的匠人难道没有好好进行保养吗?简直是玩忽职守!这要是被别家的人看见,定会没由头地看轻我们贝勒府!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府中管理不善,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剪秋连忙欠身,神色恭谨地应道:“是,侧福晋。奴婢这就立刻安排人来保养,给这木板封上一层厚厚的蜜蜡油,定会仔仔细细地处理好,保管让这木板变得和新的一样,绝不再出现这般破旧的样子,不给咱们贝勒府丢脸。”
二人慢悠悠地散步回到院中,刚刚踏入院门,绘春便匆匆赶来通报:“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夫人和大格格已经到了府门口,正准备进来呢。”
宜修神色从容,轻轻抬了抬手,说道:“既是来了,那就赶紧着人带她们二人进来吧。不过先把她们带去偏厅稍作歇息,本侧福晋还需梳洗一番,整理整理仪容,之后再带她们来前厅相见。切不可失了礼数,让人看了笑话。”
“奴婢知道了。”绘春微微福身,恭敬地应道,“侧福晋放心,奴婢定会安排妥当,绝不出现任何差池。”
此刻的四贝勒府门前,阳光洒落在朱红色的大门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高大的门楣威严耸立,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威武雄壮,彰显着府邸的尊贵与庄重。门前的街道上,行人匆匆,却都忍不住投来好奇和敬畏的目光。几个侍卫笔直地站立在两侧,神情严肃,一丝不苟,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府邸的安宁与神秘。
觉罗氏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满是恼怒地说道:“这个小贱蹄子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我身为她的嫡母,今日亲自前来探望,她竟然不来门前迎接,简直是目无尊长!平日里教她的那些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真是白养了她一场,不知感恩,毫无教养!”
柔则神色一紧,连忙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觉罗氏的衣袖,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额娘,您千万要慎言啊!这里可是四贝勒府,人多眼杂,若是被别人听到您这般言语,传扬出去可就不好了。咱们行事还需谨慎小心些,莫要给旁人落下话柄,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绘春一路匆匆行至门前时,恰好听到觉罗氏那毫不留情地数落她们侧福晋的话语。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心下瞬间有了主意。脸上随即堆满了笑容,语气谄媚地说道:“哎呀呀,都怪奴婢这腿脚不利索,走路太慢,没由来的让夫人和大格格在这门前苦等了这么久。侧福晋刚刚去花园逛了一圈,这会儿正在房内梳洗打扮呢。还请夫人和大格格莫要怪罪,就由奴婢带着您二位进府吧。”
觉罗氏冷哼一声,脸上满是愤懑与不满,气呼呼地说道:“哼!如今有了身孕可真是娇贵得不得了!想当初在咱们府中的时候,只要嫡母回府,她必定是要亲自出门相迎的,哪像现在这般摆起了架子,真是翅膀硬了,忘了本!”
绘春赶忙连连点头,应声道:“是是是,您说得在理。您是侧福晋的嫡母,侧福晋心里肯定是想来迎接您的。可是您想啊,侧福晋现在毕竟是皇家人了,又得了圣上爷亲口允诺,只要诞下子嗣就能成为嫡福晋,这身份地位在这儿摆着呢,是不可亲迎的呀。而且咱们贝勒爷啊,那是最心疼咱们侧福晋的了,就连爷当差回府,也是不用侧福晋亲迎的。夫人,这里可不是咱们乌拉那拉府,您说话还是要谨慎些,可千万莫要失了分寸!”
觉罗氏瞬间怒目圆睁,面色涨红,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竟敢这般对我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