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其实找里德尔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无非是继续拆解符文。而这次，她加大了魔力输入，让画卷的符文更加清晰。这直接导致里德尔此刻的魔力空前强大，连状态都更趋近于实体。

　　看着这种情况，卡米莉娅心中又是一阵郁结

　　母亲从来不会主动抽取她的魔力，即便她输入大量魔力，也仅仅只能维持母亲短暂的实体。

　　这既说明了她当时的弱小，也证明了一件事——母亲的灵魂，远比她想象的要孱弱。

　　“你今天心情很不好？”里德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卡米莉娅的笔尖微微一顿，但很快又继续在羊皮纸上勾勒符文：“你很喜欢这样揣摩其他人的心思？”

　　“从没有过，”里德尔的身影笼罩在羊皮纸上空，阴影覆盖了半个桌面，“你是第一个。”

　　他回答的太过自然，仿佛这个答案早已刻在骨髓里，又仿佛她确实是那个例外。

　　“是吗？”卡米莉娅仰起脸直视他，逆光中里德尔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却让他的五官陷入更深的阴影，“有点受宠若惊。”

　　她的大脑封闭术简直烂的可以，要么就是空空荡荡，要么就是一些杂乱纷飞的想法，而里德尔终于在杂乱里拼凑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是和那几个小鬼闹别扭了？”里德尔眯起眼。

　　“嗯。”她低头继续拆解符文，迅速将脑中的影像重新封死，“不要窥视我。”

　　里德尔发出一声轻笑，绕过书桌在她身旁落座：“你才离开我几年？怎么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患得患失？”

　　他往后一靠，手指在她背脊上画圈，这是她运行大脑封闭术时脑子里呈现的东西。

　　“为什么让那些人影响你？”里德尔缓慢又危险地说，“看看现在的你，强大、聪慧、独一无二……却在为几个平庸之辈的感情患得患失。”

　　他见过她在决斗场上无可匹敌的风采，那才是她应有的姿态。

　　卡米莉娅蹙起眉本能想要反驳，冰凉的手指在她开口前抵上她的唇。

　　“嘘。”里德尔轻笑，有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不用着急辩解。”

　　他的手指下滑，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猩红的双眸：“看着我，回答我——当格兰杰要求你善待那只畜生时，你心底有没有闪过一丝怨恨的念头？”

　　“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卡米莉娅听见自己干涩地说。

　　“答案？”里德尔的指尖轻轻掠过她的下颌，如同毒蛇游走时鳞片擦过皮肤，“我想听你亲口承认，你早就厌倦了这种伪装。”

　　“承认了又怎么样？”她轻声问，“你会因此而满足吗？”

　　“当然。”里德尔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会庆幸我们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卡米莉娅在他猩红的眼睛里看到了浅淡的笑意，那种眼神就像是神父在指引迷途的羊羔走上正途一般。

　　她对朋友的在意和对旁人秘而不宣的伪善，现在彻彻底底的暴露在这个人的眼皮下。

　　看着她睫毛微微颤动，里德尔突然笑了，温暖的光线照在英俊的脸上，似乎赋予了他无上的荣光。

　　“卡米莉娅……”他这样叫她的名字，像在呼唤一个迷失的信徒。

　　“我在呢。”她回应他。

　　她当然知道他在诱导什么——他想让她承认，她的内心深处藏着一片和他相同的黑暗。

　　他想让她相信，她的愤怒、她的傲慢、她的渴求都证明她和他是同路人。

　　“我一直都明白，”她任由他掌控着这个姿势，甚至微微仰头，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顺从，“只是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提醒我。”

　　里德尔的笑意更深了，他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喜欢她承认他的重要性。

　　“那么，从现在开始，”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你不再需要他们的虚伪，只需要我。”

　　卡米莉娅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嘲弄。

　　“是的，”她柔声回应，目光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处，“只需要你。”

　　今天对两人来说都是不错的进展，两人的关系明显拉进了不少，先前那种虚与委蛇的试探少了很多。

　　卡米莉娅心知肚明里德尔在利用她，他探寻着她的软肋与欲望，好将这些都化作操控她的绳索。

　　她对此毫不避讳，毕竟里德尔所掌握的一切，确实都是她最真实的软肋。

　　她无从判断自己表现出的顺从与示弱是否真的取得了里德尔的信任，就像里德尔同样无法确定，她这份顺从究竟有几分是真，又有多少在他的掌控之外。

　　他们就像两个在薄冰上共舞的舞者，每一步都暗藏试探，在这摇摇欲坠的信任之上，挖掘着对自己有利的筹码。

　　卡米莉娅还是有了些收获，里德尔在运行大脑封闭术似乎并不是通过画卷，而是他的灵体在对她直接施咒。

　　这正好佐证了卡米莉娅之前的发现——同样处于意识状态时，里德尔无法操控画卷里的场景，这就意味着他对画卷没有多少权限。

　　但关键点在于，要将里德尔从画卷中剥离出来相当复杂。

　　母亲在画卷中存在时，似乎与她建立了一层契约，这种契约要优先于持有者，完完全全源自于血脉。

　　换句话说，只要卡米莉娅活着，体内还有魔力存在，母亲就会一直存在于画卷中，可以反过来抽空她的生命与魔力，甚至操控她的意识。

　　而目前的里德尔，似乎还做不到这一点，他只能被动地承受卡米莉娅的魔力供给。

　　既然里德尔无法像母亲那样通过血脉契约汲取她的魔力，那么他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存在于画卷中的？

　　或者说，他的灵魂碎片究竟是如何与画卷产生联结的？

　　这个疑问像一根细小的刺，狠狠扎进卡米莉娅的思绪。

　　她描摹着画卷边缘新旧交错的符文，那些阿尔法后来添加的粗糙镌刻，与古老精致的原始纹路形成鲜明对比，像拙劣的补丁粗暴覆盖在原本精妙的魔法阵上。

　　最令她困惑的是，这些改动非但没有破坏画卷的功能，反而让这件物品具备了不一样的东西，就像是为原本封闭的系统强行开了一扇后门。

　　卡米莉娅知道，母亲是死后才被制成魂器封入画卷的，这与里德尔作为日记本魂器被毁后灵魂碎片意外滞留的情况有着本质不同。

　　阿尔法的那些改动，很可能就是为了捕捉或收容母亲的灵魂，那母亲之所以能进入画卷，大概率是依靠持有者强烈留住母亲灵魂的意愿。

　　而里德尔呢？

　　当时作为持有者的卡米莉娅一心只想杀掉他，绝无收容他的意愿。

　　他们之间又没有任何契约，那么画卷为什么会接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