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
“咳，能劳烦其他人出去一下吗？”应轩饮了一口茶，看向顾潇影。
小厮连忙自觉地退出去了，花兮和木兮看向顾潇影。
“没事，你们出去吧。”
“那我们就守在门外。”花兮连忙说道。
“放心放心，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顾潇影笑着摆摆手，“你俩也去尝尝这边好吃的点心，喝喝茶，等我一会儿。”
花兮木兮这才站了起来，一脸不放心地朝门外走去。
应轩：“天一，带二位姑娘去隔壁，上些茶点。”
门轻轻关好，包间内忽然安静了下来。顾潇影大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开口问了起来：“所以……你真是闲语茶馆的老板啊？”
应轩点了点头。
“那我说书的这个事情……”
“可。”
“那我的工资……”
“三七，你三。茶馆提供速记、誊抄、话本装订与售卖，”应轩云淡风轻，“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说书。”
不愧是总裁，这么雷厉风行！不过这差事听起来真的很轻松啊。
顾潇影点了点头：“不过我三的话，感觉有点少啊。能不能给我三个月的试用期，要是效益好的话，给我涨到五成。”
应轩皱了皱眉：“你缺钱？”
“那倒没有，就是工资要合理嘛。”
“……可，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试用期，每月只讲三日。”
顾潇影脸一垮：“啊？为什么啊？”
“你刚清完余毒，还需休养。”
“……”
“还有其他事情吗？”应轩放下了茶杯，看着顾潇影，把顾潇影看得一阵脸热。
真是的，长这么帅就不要盯着别人看啊！很容易让人沦陷的喂！
顾潇影脑海里吐槽着，嘴上却是结结巴巴：“那……那个……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刚说完顾潇影就马上后悔了，自己明明是社畜来跟老板谈判的，现在居然被老板的美色冲昏了头，脑袋一热，想打听老板的私事。
“你问。”应轩居然同意了。
顾潇影有些惊讶：“真的吗？”
应轩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眼神里写上了“别啰嗦要问就快问”。
顾潇影连忙开口：“你，真实的名字是应轩吗？”
“嗤、”听到这个问题，应轩居然浅笑了下，把顾潇影看得小鹿乱撞，有些后悔和他独处。
“是，我叫应轩，答应的应，器宇轩昂的轩。”说着，应轩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这两个字，“请保密。”
“嗯，记下来了，我会保密的。”顾潇影仔细看着这两个新认识的字，“那你为什么跟其他人说自己叫姚玄英呢？”
“说来话长。”
“……”
看应轩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顾潇影也就没敢继续追问：“那，不知道能不能问……你当时为什么会在那个山洞里，而且快死了。”
“仇人追杀。”应轩一脸平淡，好像当时被追杀的不是他一样。
不过确实，他这种少年总裁，哪怕隐藏再好，总会有人查出来，再觊觎一下财产什么的……嗯，一定是这样，还是别再追问了……
“那还有，你救了我以后为什么没有送我回皇宫？”
“你不愿。”
“……”顾潇影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果断，不过那时候她确实完全不想去宫里，“好吧，确实……那后来你为什么把金蟾先生也送进宫给我解毒啊？我看得出来，你、金蟾先生、疏言还有双双，你们都不喜欢皇宫的。”
“……”应轩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有些语塞，“你……还是活着比较好……”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救活我呢？非要说我救了你一命的话，但这也不值得你们花那么大的代价来救我吗？总不可能是因为我是公主你们就一定要费尽心力救我吧？”说到这里，顾潇影忽然有些激动。她知道外婆为什么要救自己，知道宫里为什么要救自己，知道段获为什么要救自己，唯独想不通应轩为什么要救自己。
“你问得太多了。”应轩忽然打断了顾潇影，“接下来，换我问问你吧。”
顾潇影还没反应过来，但应轩已经开始问了。
“你为何骗我说你叫顾潇影？这名字从何而来？”
“我……”
“你是大兴公主，又为何会出现在山洞附近？还会打猎，还会洗衣做饭？”
“那是因为……”
“你受父兄宠爱，又为何不愿回宫，为何佯装失忆？”
“这……这……”
“你昨夜醉酒，说起什么死了又活了，什么另一个世界……”应轩盯着顾潇影的双眼，“酒后吐真言，你，到底是谁？”
顾潇影整个人被应轩咄咄的逼问和犀利的眼神吓到了，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昨夜醉酒的缘故，她只觉得自己一阵缺氧，应轩的双眼也好似两股深潭，快要把她吸进去，让她溺水，让她窒息……就像她刚穿越过来时那样。情急之下，她的脑子在卡壳和飞速工作中反复横跳。
“我……我是因为……是因为……”她本想说自己中了断肠草所以已经死了一回，却发现这说辞并不能解释应轩的前三个问题……
看到顾潇影的双眼逐渐空洞，呼吸也开始不稳，整个人越来越不对劲，应轩连忙收起了攻势。他连忙点下顾潇影的穴位，帮她舒畅心神。
过了好一会儿，顾潇影终于觉得自己找回了自己的身体和脑子。应轩此时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自顾自回答起了她之前的问题。
“我救你，最大的缘由，是你像我娘。”
“像……你娘？”话题转换得太快，刚缓过来的顾潇影完全跟不上应轩的节奏。
“是，她的左眼下，有颗小痣。”应轩看了眼顾潇影右眼下的小痣，“你的性格，也很像她，非常像。”
“是……这样……”吗？
“那首歌，很适合她。”他接着说道，“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她……你父亲……”顾潇影终于跟上了应轩的步调。
“是，身份悬殊。”应轩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所有负面情绪，“不过也好，早在地府相会了。”
“啊抱歉……我忘了……”
“无妨。”
顾潇影看着他周身忽然散发出的难过，忽然好想过去抱抱他。但他们隔着桌子，男女授受不亲，公主无法拥抱庶民。
于是她只能笨拙地转移话题：“所以昨天晚上，你喂我的那个醒酒丹药，怎么没用啊？”
“薄荷糖罢了。”应轩还是没有抬起眼看她。
“你怎么骗我啊。”
“你也骗我。”
“……”
包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那个……老实说，虽然我是很信任你，但是没有到我愿意把一切都告诉你的程度。”最后，还是顾潇影先开了口， “欺骗所有人，是我不对，但是，我有我的苦衷。虽然你已经发现了些什么，但是我还是不打算告诉你，因为我还没准备好。不仅仅是你，包括其他人，所有人，我都没有准备好。所以，应轩，我替你保密，也请你替我保密，可以吗？”
应轩终于抬眼看向了她。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坦白所有，当然，也包括你。但是，谁知道呢？说不定哪天我想开了，对你坦诚，对所有人坦诚，忽然告诉大家。或者，写进我的故事里面。前提是你们能接受这样的真相哈哈……”顾潇影哂笑了几声，自己还是“外来人口”，还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呢……这么跟应轩说的话，不知道他会怎么猜测呢？绝对不可能想到是穿越这么难以想象的情况吧……
“好。”应轩点了点头，顾潇影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我等你坦诚相待的那一天，我很需要。”
“……额，嗯。”顾潇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可能有些冒犯，但是，下次你去看你娘的时候，也带上我吧，我想唱那首歌给她听，可以吗？”
“好。”
……
从包间出来后，顾潇影回宫去了，而应轩则是回到了锦绣阁后的办公区。
他打开墙边的暗格，从里头拿出一幅巴掌大小的人物小像，画上的女子左眼角有一颗小痣，她美丽活泼，神采飞扬。可以看得出来，画这小像的人十分用心，每一笔都勾画出了画中人的笑意与爱意。
轻轻摩挲着娘亲的小像，应轩的思绪渐渐飘远。他从管事起，就不停差人调查，想找到自己在世上的其它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论是母亲这边的还是父亲那边的。但是可惜，也许是他们都死在了战乱中，也许是他们都改名换姓了，也许是他们隐居深山……这么多年来，应轩没能查到关于他们的哪怕一丝丝消息。父亲那边也就算了，娘亲这边是大户人家，居然也什么都查不到……
但是，现在有新的希望出现了。是的，顾潇影，茶清灵……应轩猜测，是不是有一种可能，顾潇影借尸还魂，附在了茶清灵的身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父亲和娘亲的魂魄，是否也可以附在其他人身上呢？他们能不能跟自己说说话呢？能不能一家三口团聚呢？能不能给出一些其他亲人的线索呢？
他们……会不会想自己呢？他们能不能想到，自己已经长这么大了呢？他们想不想见见现在的自己呢？
想到这里，应轩收起了小像，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写完了四份信件，并将信件卷起封好，盖上了一枚绿色花朵的印章，然后轻轻敲了几下墙。
马上，双双就来到了书房。
“这几封信，加急送到吉祥阁、如意阁、浩然阁，还有昱国。”
“是，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