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洞人
穿越后的第三天。早晨,顾潇影从桌上醒来,收拾好铺盖,照旧出门找了些野果,从小溪里捞了些小虾米,找到一些能吃的野菜。她发现一些长得像小向日葵一样的黄花,一簇簇欣欣向荣地长着,便也折了一些带回山洞里,拿个杯子装水养着。下午,阳光很好,她找了个水潭洗澡,把里衣也洗了,只穿外衣,打算里衣干了再换外面的衣服。古代的衣服确实不方便,只是现在也没什么换洗的了。
男人已经能自如地坐起身了,顾潇影给他换药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他们一整天都不再有交流,默默地吃饭,默默地睡觉,默默地换药。
晚上,顾潇影还是一样躺在桌上辗转反侧。她正准备开口试探男人睡觉了没,却不料男人先开了口。
“我这里有匕首,你明日带去吧。”顾潇影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接着说,“好采果子,也好防身。”
“……”顾潇影愣了愣,想着投桃报李一下吧,“那,你明天把外衫给我吧,我出门正好洗了。”
男人还未回答,顾潇影连忙解释:“我出去以后你脱好丢地上,然后盖好被子就行。等我采了果子回来直接拿去洗,不会看见你的脸。”
在黑暗中,顾潇影感觉男人好像躺在床上朝着她点了点头。
接着,整个世界又只剩下鸟啼虫鸣……
顾潇影静静躺着,脑子里把自己的生存计划又好好思索细化了一下,另外考虑了一下穿越回去的机会。毕竟,当年躲在被窝里看了那么多穿越小说,也遇到过成功穿越回去的。包括《犬夜叉》里的日暮戈薇,用一口井就能自如穿越了。
要不之后找时间再跳一次湖吧,说不定就回去了呢?回去就能看见外婆了……
感伤了许久,她估摸着男人应该已经睡了,便又小声哼起了歌,慢慢把自己哄睡着了。
等醒过来,顾潇影照旧收了铺盖,洗漱后准备出门。男人递给她一把精致的匕首,金属的刀柄上雕刻着一朵五彩花,花瓣上镶嵌着五颗不同颜色的宝石——红、蓝、绿、紫黑、白。看着这把做工精细的匕首,顾潇影越发觉得,男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皇室或是官员?应该不是,不然会认出自己这张脸。难道是商人?或者,这个世界,也有武林,有江湖?
“衣物在床底,劳烦。”男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潇影连忙应了一声,把匕首放在桌上,去床底翻出一个木箱,里面是一套套纯黑的衣物。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背上,眼神清冷中透着凌厉,仿佛要将她看透。
“你有好几套换洗衣服啊,早知道早点喊你换了。”顾潇影什么也没发现,把衣服放在床上,就转身拿起匕首准备出门,“那我走了,等我回来再拿去洗。”
顾潇影开开心心出了门……不,出了洞。男人坐起身来,转头看了看床头依旧鲜艳的黄花,便脱下了面罩,开始换衣服。
他心中有些疑惑,这个女人确实没有任何的内力,看起来也不像会武的样子。她一开始想偷东西然后跑路,也确实像是个小蟊贼罢了。可方才她看见匕首上的五花图腾时,分明又像是察觉出了什么,甚至思索了一会儿。
她到底是不是敌人呢?袭击自己的到底是谁呢?
男人换好衣服,将已经发酸的衣服叠好放在床边的长凳上,便继续坐好,利用内力继续逼出身体里的毒素来。
而另一边,顾潇影并不知道男人的诸多想法,她开心地发现一棵蓖麻树,并按照小时候外公教的方法做了一个丑丑的小陀螺。另外,她也运气很好,摘到了野果和野菜,还在溪边发现了螃蟹和田螺。
要是有油盐酱醋就好了……馒头干也快啃完了,没主食吃不饱,之后再看能不能找到些村落什么的吧……顾潇影照例拿大片叶子打包好食材,把披散的长头发拿蓖麻树皮扎起来,满载而归。
回到山洞后,她把东西丢进锅里煮着,又拿了男人的衣服和面罩去溪边洗。衣服浸入水里,不一会儿便有一圈圈的粉红色涟漪随着水流散开来。
这人看来流了不少血啊……
一顿敲敲打打,衣服总算是洗好了。顾潇影把衣服晾在山洞外的树杈上,接下来便又没什么事情做了。她不想再出门,便躲在山洞里抽陀螺玩,时不时哼几句歌。男人依旧闭着眼,眉头并没有皱起来,应当是不嫌烦。
山顶洞人的生活就这样进行着,顾潇影很同情原始人,因为他们也是这样,住在山洞里,每天出门摘野果、打猎,摘花,观察蚂蚁搬家和蜜蜂采蜜作为消遣。只是自己还算好了,有衣服穿有被子盖……虽然晚上还是想事情想到失眠,只能靠哼安眠曲来催眠。
在顾潇影的逐渐适应中,第六日,男人的腿能动了,只是还不足以支撑自己走起来;顾潇影运气极好地抓到一只跛脚的野鸡,激动地做了烤鸡,虽然有些焦了,但依旧是很美味。
第八日,男人勉强能站起来了;顾潇影在一处溪水里发现一些白色的石头,可以写字。她在石壁上画画,写“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写“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写“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写“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
第十日,男人可以走上几步了,顾潇影忽然觉得自己像养了个娃,娃开始学走路了,自己有一种欣慰的感觉;另外,她觉得茶清灵这具身体也和自己越来越契合了,就像关节都上了润滑油似的舒畅。这一天的顾潇影的心情绝佳,一整天播放的歌单都是《好日子》《咱们老百姓今天真高兴》这种歌。
第十二日,男人已经能扶着石壁走到山洞的火堆旁了。
第十三日,好几天没吃碳水饿得有些难受的顾潇影试着走了挺远,往山下走的路上,碰到一对采草药的夫妻。她谎称自己是为了逃避家暴丈夫一路逃到这里,准备歇息两天继续逃。大姐心善,分给她两个葱油饼,并且让她明天再来这里,再多给她一些干粮。
第十四日,顾潇影经过男人同意,从匣子里拿了一粒碎银,去和大姐换了一袋米和一袋饼。大姐看她要给钱,推脱了很久才答应。
第十八日,男人可以正常走路了,甚至可以走到小水潭去自己洗澡;顾潇影外出的时候遇到一只小兔,小兔不怕她,还来嗅她的手,导致她没忍心把兔子抓回来烤。
第二十日。
顾潇影已经不再有严重的失眠了。就像是当初疫情隔离的那几个月,一开始无比难受,之后便适应了,只偶尔想起出门的感受,偶尔期待什么时候解封,有时候又想,就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不行。
男人也已经完全放下了警惕,他甚至觉得,顾潇影让她觉得……很亲切……晚上睡前,总也要听到顾潇影哼几句调调才能安心睡过去,哪怕她哼的时间越来越短。
【要是能一直和她生活在这世外桃源,或许也不是不行。】当这个念头在男人脑海出现时,他吓了一跳。
【习惯,是非常可怕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今天,顾潇影没有哼歌,也没有翻来覆去,她的气息很平稳。他想她今天是不是直接就睡着了。
顾潇影安静地躺着,她还在想事情。
老板的伤快好了。他肯定会走。他会怎么走呢?我要怎么让他带我走呢?他虽然不怎么说话,也很谨慎,但看起来是个好老板。但是,如果他的身份真的是不可告人的那种,他会不会痊愈以后直接杀自己灭口,根本不当我老板呢?
诶?为什么我在脑子里就一直喊他老板?他……叫啥??
顾潇影忽然发现,自己和男人甚至没有交换过姓名。要不要问他呢?连脸都没看过,不一定会告诉自己名字吧……还是问一下吧,至少让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不是说,给小动物取名以后,一般就舍不得宰来吃了吗?说不定他也就不杀自己呢?
顾潇影犹豫了许久,就在男人忍不住要问她睡了没的时候,她才小心翼翼开了口。
“那个,你睡了吗?我还没睡。”她轻咳了两声,“我忽然想起来,我们都还没有告诉对方名字吧。Emmm,我叫顾潇影,义无反顾的顾,英俊潇洒的潇,形单影只的影。我家人喊我潇潇,我朋友喜欢喊我小影。你看你想怎么喊我都可以。”
男人果然没什么反应。
算了,睡吧。
顾潇影等了一会儿,觉得男人可能睡了,便又翻了个身,开始想念外婆,想念现代的朋友和生活。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一点也不想哼歌,困意便袭来了。
虫鸣在顾潇影耳中逐渐虚幻,意识逐渐下沉,脑中的想法一缕缕消逝……就在顾潇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她隐约听见自己背后的床上传来一个男声:
“应轩。”
“唔。”
顾潇影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旋即便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