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砸豆腐摊
大明皇宫。
六公主喜出望外,亲自将莫初送至宫门,临行前将一块令牌塞到了她手中。
“这是本公主的令牌,方便你可以随意出入这皇宫。”
“多谢,公主。”莫初连忙俯身谢恩。
六公主将莫初扶起,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笑着说道:“莫大夫你和本宫的年龄也相仿,我们之间也好交流,如今你又能随意出入这皇宫,那今后你就是本宫的好友了。”
“公主,这万万不可。”莫初急急地想要俯身下跪。
六公主眼疾手快的将她拽住,笑道:“以后,再私下你就直接唤我馨月吧,而我就叫你莫初可好?”
“这……这不合适吧,公主。”莫初勉强道:“若是让旁人听去了,怕是会招惹麻烦,公主,还请您三思啊。”
朱馨月并不在意这些规矩,在这皇宫内,她可是出了名的逍遥公主。
“无妨,你只管照做就是了。”朱馨月好笑地看向她:“难道,你想和本宫作对吗?”
想到对方是公主的身份,莫初便摇了摇头。
莫初顿住脚步,看着朱馨月,毕恭毕敬道:“臣女,遵命。”
~~
同安堂。
莫初在医馆的内室与沐夕一同品茶,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抹青色衣衫的身影走进,刚要起身,就被少女抱了个满怀,她面带慵懒的笑,美目光彩照人,轻轻浅浅地笑:“白芷,许久未见了啊,你过得还好吗?”
“一点也不好。”说完,这少女如孩童一般,委屈的摇晃起了莫初的手:“小姐,上次见面还是二年前,我真的很羡慕哥哥可以天天与你见面。”
“这次要在京城待上一阵子,你可开心?”莫初伸出手,戳了戳面前这个矮她一头的少女。
“太好了,太好了。”少女欣喜不已,听着街市上飘来叫卖糖葫芦小贩的声音,激动的拍了拍莫初,道:“小姐,我去给你买些吃食。”
还未等莫初开口,这少女便已跑出,看着她蹦跳的身影,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容。
周管家走了上来:“见过二小姐。”
莫初这才被转移注意力,抬眼看了他一眼,便往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询问道:“周伯,近来身体可好?”
周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多谢小姐挂念,老朽身体还算硬朗。”
“您果真是老当益壮。”莫初笑了笑:“医馆的生意如何?”
“回小姐,一切安好。”
莫初闻言,心中了然,拢了拢衣袖,向后院走去。
这后院很是宽敞,格局与苏州的同安堂相同,莫初在凉亭中入座,周管家便换来医童来为她煮茶。
莫初刚喝了一口茶,沐夕便匆忙走进了后院,瞧见院中还有一人时,便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我们的人在监视六扇门时,抓到了逃跑的李旦。”
“这六扇门,怎么连个犯人都看不住呢?”莫初眸子沉了沉。
莫初突然起身,拢了拢衣袖,朝前院走去,边走边轻声笑:“问清楚后把人放了。”
沐夕领命:“是。”
…………
陆府。
清一色的毛笔悬挂在檀木的笔架上,室内隐隐有一股淡淡的清雅的香气,多一分则过浓,少一分则过素。陆绎背对着上着红漆的红木门,低头研究着手中的那只小巧的手铳。
岑福从外面走进来,向陆绎拱手道:“大人。”
“怎么了?”陆绎也不回头,淡淡问道。
“我们彻底勘验过那具尸体,是死后遭焚尸,还有,曹昆的独生闺女曹灵儿,与一名叫李旦的门客私奔了,曹夫人报案六扇门,现已将李旦抓捕归案。”
“想不到这个女捕快,竟然懂得这些知识,只可惜铳管短,射程也不远。”陆绎惋惜地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手铳,转过身跨出大门,道:“李旦是个关键性人物,走!”
~~
城中。
京城中缓缓流淌着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水,名曰金水河。
夜晚的金水河畔,流光溢彩。漫漫蓝黑色的天空中悬挂着一轮明亮的圆月,洒下缕缕清辉,与人间的繁华烟火交相辉映。
人群熙熙攘攘,欢笑声、嬉闹声此起彼伏。河边钻火圈的,卖烟花的,吹糖人儿的,表演武艺的,奏小曲儿的,走在街上,是一眼看不过来。不过人最多的,还得数那个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小摊儿。
正对街市中心的醉心茶楼二楼,某雅间内,一位白衣女子置身于茶楼之上,慵懒地把玩着腰间香囊,一张瑰丽似火的脸上带着三分笑七分疑惑,默然的看着茶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低语:“这京城果然繁华……”
街市中,袁今夏倚在自家豆腐摊儿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个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的摊儿干瞪眼。
街旁茶馆二楼,莫初倚在窗边看着茶楼前的豆腐摊,一抹蓝色的身影子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豆腐西施。”那个声音稍微大了些。
莫初听到后抬眼,看见了豆腐摊前站了的男子时更加确定了,眸中泛起了一丝笑意。
袁今夏正愁没人解闷儿呢,看到杨岳来了,喜出望外,连忙向他抱怨起了胸口碎大石的人。
莫初移步至桌前饮茶,沐夕推门走进:“小姐,曹昆有消息了,派去跟踪他的人说在郊外发现了他。”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楼下传出了一阵喧闹的声音,莫初笑着抬起了下颚示意沐夕去查看。
沐夕点头走向了窗边,视线朝着人群喧闹的方向看了过去,便见有一头戴飘飘巾身穿三镶道袍,手上尚拿着一付赛黄金熟铜铃杵的算命先生,慌慌张张的跑来,身后像是还有人在追捕他。
沐夕正义感爆棚想要飞身下去抓人,莫初起身伸手拦下了她,下一秒就有人后发先至,只见一青影掠过,凌空飞腿直接将那算命先生脚踹倒在了豆腐摊前。
霎时,豆腐摊上的各式各样的酱汁洒了一地,豆干也腾空飞起,在空中旋转,飞舞,最终也撒到地上。
袁今夏正待去扶摔在地上的人,低头一看散落一地的豆干,不禁惊呼:“喂!你………”
算命先生被踢得呕出鲜血,只能撑在地上勉力挣扎着。
“说!把密报藏在哪里?”
来者身穿竹青实地纱金补行衣,本色厢带,甚是轩昂齐整,语气冰冷得像是渗出丝丝寒气。
“……不知道!”算命先生疼得冷汗直冒。
这位青衫者,声音不大,却给人以一种压迫感。
莫初挪步到窗边,看着那算命先生的小动作勾唇轻笑,眼见他将要对近处的袁今夏出手时,便立刻轻抬起手,甩出了手里的茶杯。
“啊!”随着算命先生的惨叫声,藏于袖中的匕首掉落在地,眼前的几人一惊,杨岳立刻上前踢开了匕首,袁今夏看着匕首心中恼怒:“好啊,敢暗算你小爷?”
陆绎微微一愣,抬眼去看伤了算命先生手的那只已摔碎的茶杯,顺着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茶馆二楼的窗边站立着两个人,看清其中一位白衣女子的面容时,有一瞬间让他失了神,尔后又恢复了平常。
随后一队锦衣卫赶到,人们纷纷散去,窃窃私语,两名锦衣卫二话不说,冲上前来,从袁今夏手中制服了仍趴在地上的算命先生。
“带回诏狱!”陆绎厉声道。
那两名锦衣卫狠狠一扭算命先生的胳膊,准备走人。
算命先生一边被拖着拽走,一边不停地哭喊着,眉眼间满是惊恐。
莫初此时沉声,这个青衫男子,竟然是锦衣卫!
青衫男子拂袖,转身便走,袁今夏立刻上前拽住了他,后者皱起眉头,嫌弃地掸了掸被袁今夏抓住的袖子,复抬头,冷冰冰地看向她。
莫初尽被这一幕逗笑,这男子是怎么回事,面对像袁捕快这般可爱的姑娘,尽是这般冷漠?
想到这,莫初便缓缓转身,慵懒地眯着眸子:“走吧,袁姑娘遇到麻烦了。”
莫初与沐夕走出茶馆时,正巧看到了袁今夏指着满地的豆干和五香俱全的酱料再问男子索要赔偿,又一位男子见身旁男子不为所动便拔出了刀,杨岳见此立刻上前按住了他的手。
沐夕见道边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纷纷交头接耳时,出声提醒:“借过,借过。”
人群闻声后让出了一条道,袁今夏看到走来的人后笑嘻嘻的向着她跑来:“莫姑娘,你怎么也在这啊?”
莫初笑着任由她挽着自己的手,抬眼看了面前身着一袭青衣衫的男子一眼,缓缓开口:“袁姑娘,方才见到你们在抓人,就好奇的在一旁看了会热闹。”
众人见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面若桃花、笑语嫣然,一双眼眸清澈见底,顿时多了几分无措。
这姑娘生的可真好看。
“莫姑娘。”杨岳闻声走来。
众人只见少女眼睛更加明亮了一分,她抿了抿唇,脸颊处现出两个甜蜜的梨涡,只听她脆生生的道:“杨公子。”
袁今夏依旧很兴奋:“莫姑娘,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现在住在哪里呀?”
“能见到你我也很开心。”莫初注视着袁今夏,眉眼含笑道:“就住在城北的同安堂。”
“同安堂?!”袁今夏和杨岳闻声惊呼。
莫初看着两人好奇的样子,很是好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该不会,那间同安堂就是你家开的吧?”杨岳询问道。
莫初点头,目光扫了眼她身后站立的几人,想起方才算命先生被捕那一幕,下意识凝眉:“锦衣卫现如今,都是这么公然抓捕的吗?”
“是啊。”袁今夏压低了声音,余光紧紧盯着青衫男子:“莫姑娘,你看那位,他就是锦衣卫经历陆绎,陆大人了。”
闻言,莫初一愣,沐夕也是一愣,二人面面相觑。
他尽然是……陆绎?!
莫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下的心情,下意识的向身旁袁今夏确认:“锦衣卫最高指挥使,陆廷的儿子?”
她的声音又脆又亮,很难让人忽视,这下子,不仅仅是陆绎,连一众锦衣卫也都全看过来了。
陆绎闻声抬眸,就对上了莫初看过来的视线,那如弯月的双眸让他看的有些失神,看着眼前人的穿着打扮,脑中浮现出了方才在茶楼上站立的女子。
她不过是下意识上移了目光,却对上一双深邃茶褐色的眼睛。
男子令人惊艳的全貌,俊美无双,皓如明月、皎若玉树,一身月青衣长衫,将他整个人衬托的越发隽秀挺拔,玉冠束发、眉羽修长,唯独一双眼眸清冷空寂,漠然如冰。
莫初心里喟叹,十几余年光影,没想到当年那个稚嫩的小男孩,如今尽成长的如此俊俏了。
袁今夏见她在发呆,疑惑的摇晃了下她,莫初回过神来,面上的笑意重新灿烂起来。
莫初眼眸微动,顾盼之间神采越发的灼然,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又连忙捂住嘴巴,露出一双含笑的大眼睛:“陆大人,民女并非有意冒犯,还请您谅解。”
她容貌精致、笑意甜美,尤其是一双眼睛,宛若山涧清泉,笑起来波光潋滟、神采飞扬,这让跟在陆绎身后的护卫们都有些看直了眼。
“无妨。”陆绎收回了视线,言简意赅。
其间又有人赶到,万字巾青蓝长身罩甲革带皂皮靴,正是锦衣卫校尉的装束。
这人行至陆绎面前,恭敬施礼禀报道:“大人,李旦已收押。”
莫初听见李旦两个字,已然明白了点什么,暗叹口气:锦衣卫果然是锦衣卫,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人,这把六扇门放在何处?
陆绎这才回神,侧目看向眼前的人:“带回诏狱。”
袁今夏见人要走,立刻出生制止,她尽可能让声音带上点哭腔,最好有楚楚可怜的效果:“陆大人,你们办案也不能砸了我的摊子啊!”
没人应,也许压根没人听见。
现下对于袁今夏来说,迫在眉睫的事情倒不是什么军国大事,而是眼跟前这个被砸烂的豆干摊子,于是她再度开口,语气诚恳而朴实:“陆大人,我这些豆干其实不贵,您给个二两银子也就够了。”
见人再次无动于衷,莫初一双美目莹莹生辉地盯着陆绎,不由弯唇笑道:“这锦衣卫果真是厉害啊,不光能当街抓捕犯人,还能欺负小姑娘啊……”
陆绎听到后眉头紧锁,言简意赅地下令道:“岑福,给她。”
他的命令校尉不敢不听,只得取出钱袋,丢了二两银子给袁今夏。
话音落下,陆绎便带着一队锦衣卫离开,袁今夏喜滋滋地收好银子,注视着行出几步之远的陆绎背影,心情甚好地提醒道:“陆大人,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市中,莫初也慢慢收回视线,笑道:“这陆阎王已经走了,接下来是不是可以整理你的车子了?”
“哈哈,陆阎王,莫姑娘你这个称号还真是太符合陆大人啊。”袁今夏被逗的捂着肚子大笑。
一旁的杨岳只是笑而不语,莫初见袁今夏笑得欢乐,也无奈的笑了笑,瞥了一眼身旁的沐夕,后者瞬间了然。
沐夕连忙去扶起了倒地小车,杨岳见状,也立刻上前帮忙。
“哎呀,完了,完了,这些豆干都浪费了。”袁今夏回神,望着地上掉落的豆干,眉头皱起。
杨岳咳了声,提醒道:“今夏,你快点收拾啊,晚了你娘也要说你。”
“哎呀,对对对,再不回去我娘该骂我了。”闻言,袁今夏脑中想起了平常被她娘训斥的画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莫初余光瞥见了她的动作,唇角一扬,眉眼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