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出事
曹府。
“师父！”袁今夏“蹬蹬蹬”地从门外跑进来，兴奋地招呼着那人：“师父，什么新案子？”
此人名为杨程万，是六扇门的捕头，杨岳的爹爹，袁今夏的师父。
袁今夏的拳脚功夫，颇为了得的追踪术，都是他教的，从袁今夏进入六扇门，其中也不乏他的帮助。
杨程万转过身，看着急匆匆跑来的袁今夏，微笑道：“这里是兵部郎中曹昆的府邸，今日子时突失大火，烧毁了一间主室，而曹郎中恰好就在屋内。等下人发现时，人已经死了。”
袁今夏询差尸体后，杨程万便已检查功课唯由让她进行了验尸，她进屋后先查看了尸体，抬眼时看到了被两个丫鬟扶着的一个哭得眼睛通红的穿紫挂金，看起来雍容华贵的妇人站在一边。
“想必，这位便是曹夫人吧。”袁今夏见那妇人点了头后才开始展开验尸工作，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从死者身上挖出一块沾满血的铁片：“曹大人曾经受过伤？”
“是，大人十年前在战场上受过箭伤，幸而箭头离心窝偏了几分，才保住一条命，”曹夫人还沉浸在悲伤中：“哪知医官取箭时力道过度，在大人体内留下了一块碎铁片大人命大，虽然体内有异物，但也无碍，倒也成了一段佳话。”
“看来这碎铁片，就是残留的箭头碎片了，”袁今夏用镊子举起小铁片，继而转向杨程万：“师父，若依曹夫人所言，那这具尸体便是曹大人无疑了。”
杨程万淡淡点点头，在袁今夏的搀扶下走到庭院中，众人把杨程万围在中间，等待他的指示。
杨程万举着文书面向大家道：“告诉大家，三法司已经下了文书，谁要是接了这个案子，抓住凶手，赏银十五两！”
众人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袁今夏也不禁瞪大双眼，蓄势待发。
“除此之外，”杨程万故意顿了顿，大家瞬间都安静下来，想听听还有什么好处：“报销所有车马费！”
袁今夏听了，不禁心中一阵窃喜，她决定要拿到这个文书，在杨程万手举起来时便被她抢了过去。
就在袁今夏得意的炫耀时，不知是什么人飞旋着夺走了她手中的文书，只觉眼前大红一片，那人的身影竟如此之快。
袁今夏下意识地从腰间拔出手铳，对准那人，可还没瞄准，手便被人踢开了，手中的手铳也不知飞向了何处。袁今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见自己的那把小巧的手铳黑洞洞的铳口正对着自己。
袁今夏看到陆绎时先是一愣，后才反应过来，喃喃道：“锦衣卫……”
身着青蓝飞鱼服的锦衣卫们从大门外涌入庭院中，封锁了整个曹府，当中有人高喊：“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散开！”
“夏儿，不得鲁莽！”杨程万拄着拐，急匆匆一跛一跛地走向袁今夏，向来人施礼道：“六扇门捕头杨程万，见过陆大人。属下无能，驭下无方，还请大人不要怪罪小徒。”
那人一直神色严峻地把手铳对准袁今夏，半晌，才偏过头淡淡看了杨程万一眼，收回了手铳。
“夏儿，还不给陆大人赔礼道歉？”杨程万仍向那人拱着手，给袁今夏使了个眼色。
袁今夏还愣愣的：“这位是……”
“锦衣卫最高指挥使的儿子，陆绎陆经历。”杨程万看他这个小傻徒弟还没回过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袁今夏这才完全明白过来。
陆绎，谁不知道是那最高指挥使陆廷之子？素来听闻此人心狠手辣，性情孤傲，今日一看，便是不假。袁今夏立刻殷勤地笑着：“原来是陆大人啊！”
陆绎本低头摆弄着哪只小巧玲珑的手铳，听到袁今夏殷勤的声音，便冷冷抬眸看了她一眼。
“刚才不知道是您，多有得罪啊。我一介女流之辈，想必大人，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袁今夏也向陆绎拱手施礼，偷偷抬眼看看陆绎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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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皇宫。
“臣女莫初，参见皇上。”莫初拱手行礼。
“快快请起。”
皇帝眉眼带笑的看着她，询问道：“莫大夫，你看上去与我那六公主的年纪相仿啊，怎么你小小年纪医术却如此高明呢？”
“回皇上，臣女只是从小随父亲哥哥学医，耳熏目染罢了。”莫初扶手行礼，认真回答道。
皇帝听闻，上下打量起了她，一身素色的衣裙，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忽想起前几日让人调查的事情，声音似笑非笑：“我听说，莫大夫在苏州为很多大户人家的女眷看病，还有个杏林圣手的美名。”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职责，臣女并未想得到此美名而治病。”莫初并未思考，随口说道。
“说得好啊。”皇帝一脸欣慰的注视着她，心中想到：真是后生可畏啊！
闻言，莫初脸上带了一丝窃喜，她在一次拱手行礼，欲想要开口时，被突然传出的声音打断了。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进来吧。”
莫初和沐夕退向了一旁，侧着身子注视着走进屋的六公主。
只见，皇帝向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后者闲庭散步般地踱过去，手上的镯子叮铃作响。
“月儿啊，来找父皇有何事啊？”皇帝嘴角扬起一个慈爱的弧度。
莫初发觉，这个皇帝不笑的时候唇角微下拉，唇线微抿，眼睛平静无波，眼神带着审视和俯瞰。
站在他身侧的太监总管和宫女都微低着头弓着腰，都不敢直视天子。
但，转身看到六公主那刻，男人锋利的眉软了，面部也柔和了下来。
六公主眉眼弯弯，咧着嘴，在皇帝面前全然没有一点公主甚至女子的矜持形象，而像寻常父女相处那般，伸手挽着他的胳膊，眨眼道，“父皇，儿臣听说莫大夫是您特意寻来为儿臣治病的，就想来告诉您一声，这莫大夫的医术很厉害。”
皇帝失笑，点了点六公主娇俏秀挺的鼻子，视线微微落在她身后站立的莫初身上，然后再看向她：“那，你想让父皇如何嘉奖她啊？”
“我刚在来的路上，听几位宫女说，方才萧妃在御花园内晕倒，被经过的莫大夫救起。”朱馨月笑着走进皇帝，伸出手帮他捏起了手臂，笑着说道：“现如今的太医院内全是男子，很多时候后宫的嫔妃娘娘对于不舒服都难以启齿。”
六公主一边说一边向皇帝行礼：“父皇，儿臣认为可以让莫大夫留在宫内，为后宫的嫔妃娘娘们看病。”
闻言，莫初的脸色一变。
皇帝端起茶盏，抿了口，闻言笑道：“莫大夫，公主的话你可听到了？朕不勉强你，你的去留由你自己决定。”
六公主立马转向了莫瑶：“莫大夫，你想不想留在皇宫啊？”
此时此刻，这或许是个机会。
莫初思索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说着：“回皇上，臣女愿意留下。”忽的又扬起一抹浅笑：“但是，臣女有个请求。”
皇帝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回皇上，莫家世代从医，为了治病救人还开设了医馆，除了苏州以外，京城也有我们莫家的医馆，请皇帝准许我在医馆内看诊，每隔七日就进宫为后宫嫔妃娘娘们请脉。”
“父皇你赶快答应啊。”六公主一边说一边摇晃着皇帝的手：“只要莫大夫人在京城，在不在皇宫当差都无事。”
皇帝笑看了莫初一眼，道：“好，准了。”
“多谢皇上，公主成全。”莫初拱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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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府。
陆绎收走了袁今夏的手铳，袁今夏出言顶撞他，可他却不为所动，仍摆弄着那把小手铳：“一个六扇门小捕快，怎么会有神机营督军以上才可以拥有的手铳啊？”陆绎淡淡瞥了一眼袁今夏，质问道。
“啊，这是今夏办案时特许的赏赐，已经报备神机营。”杨程万生怕今夏失言顶撞到陆绎，赶忙替袁今夏答道。
“是吗？”
“是。”杨程万不知陆绎还想问什么。
陆绎缓缓举起手中的手铳，复对准袁今夏，众人皆为之一惊，陆绎猛然将手中的手铳偏转一个角度，对准袁今夏身后的假石，“砰”一声，骇得众人都为之一震，袁今夏惊得双手捂住耳朵，杨程万的身子也向后颤了三颤。
“试试而已。”陆绎淡淡一笑：“杨捕头不必惊慌，我的问题是，神机营的手铳还停留在永乐十二年制，最短的也接近十寸，而这把手铳，才不足七寸，这是怎么回事？
杨程万看袁今夏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吓之中，提醒道：“夏儿，回大人话呀！”
袁今夏如梦初醒般地晃了晃脑袋：“这是我自己设计，再托人打造的。”
“自己设计的？难怪威力一般。”陆绎淡淡笑笑，眉眼中带着几分不屑，继而转向杨程万：“曹昆的尸体呢？”
“在屋内。”杨程万赶忙答道，待陆绎等人进入屋内，杨程万却发现袁今夏仍站在外面，便低低唤了一句：“过来。”
袁今夏盯着那块被陆绎打出一个小坑的石头，忿忿道：“疯子！”
屋内，陆绎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你们确定，这尸体是曹昆的？”
袁今夏看他怀疑的样子，慢吞吞道：“方才我已经验完尸体了，发现了曹昆身上所遗留的特征，曹夫人也确认过了。”
陆绎闻言，淡淡勾了勾嘴角，吩咐道：“岑福，派人把尸体运回北镇抚司，我们再验一遍。”
袁今夏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听他这么一说，更不乐意了，大步走到陆绎面前：“大人这是在怀疑我的勘验？”
陆绎挑挑眉，道：“那你说，尸体里遗留的特征在哪里？”
“据曹夫人所言，十年前曹昆胸口受过箭伤，且留下了一块箭头碎片，”袁今夏转过身，用镊子夹起刚刚挑出的那块铁片：“这便是在他胸口发现的铁片。”
陆绎向后伸手，岑福赶忙递过来一块白手帕，袁今夏把铁片放入白帕中，供陆绎仔细观察。
陆绎隔着白帕反复搓了搓铁片，淡淡道：“这个色泽和质地，应该是这两年才出的新铁。”
袁今夏大惊，俯身低头瞪大眼睛去看陆绎手中那块小小的铁片，而后又瞪大眼睛，抬头看看陆绎。
“所以，这个人不是曹昆。表面的真相，不一定是真正的结果。”陆绎一把把白手帕连同铁片扔给袁今夏，转身便往外走：“岑福，查查曹府有没有失踪的下人。”
袁今夏紧跑两步，拦住陆绎道：“如果死者不是曹昆，那真正的曹昆呢？”
杨程万拄着拐，急匆匆赶上来，呵斥道：“夏儿！”
“曹昆还牵涉了一桩通敌谋逆案，此案北镇抚司接管了。”
袁今夏惊讶地看了杨程万一眼，发现杨程万也微微一怔。
“这……陆大人，三法司已下了通文立案，您如此独揽，恐怕不妥吧？”杨程万谨慎问道，似乎也觉得陆绎这把有点过分了。
陆绎淡淡扫了杨程万一眼。
“杨捕头，六扇门资费拮据，人力有限。”岑福接过话茬，瞥了一眼袁今夏：“连弱质女流都不放过，若是硬要揽下这个活儿，恐怕才是不妥吧？”
袁今夏闻言，眉毛跳起三丈高，悠哉悠哉地慢步走到岑福面前，突然眉头一皱，不停地用手扇着面前的空气：“哟，这么臭啊！兄弟，我看你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怎么口气这么臭啊！”
岑福气得头上冒出三股烟儿。
“杨捕头，文书的事，我自然会向皇上言明，你就不用担心了。”不知是嫌今夏太吵，还是怕岑福下不来台，陆绎亲自向杨程万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就依大人所言。”杨程万也不再相争。
“那陆某先告辞了。”
“陆大人慢走。”
“等等！”袁今夏绕到陆绎面前，拦住去路：“大人要走可以，您把我的钢弹和手铳还给我。”袁今夏向陆绎一摊手，一脸“你不还我，誓不罢休”的表情。
陆绎眉头微皱：“你刚刚拿手铳对着我，这事我还没忘呢。”
“可是你刚才也吓着我了啊，”袁今夏有点起毛：“咱们也算扯平了啊！”
陆绎神色仍不见缓和，淡淡道：“但不代表我就原谅你了。”
“你……”袁今夏尽量把火往下压一压，朝旁边一拱手：“锦衣卫是皇上最亲信的武将，都说皇上爱民如子，你怎么如此蛮横！”
“夏儿！”杨程万怕袁今夏激怒陆绎，那她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袁今夏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曹昆的尸体你搬走，我先抢到的文书你也要和我抢走。行，我就当你两样都想居功吧，但你不能将我的私物也一并带走啊！”
陆绎冷冷瞥了袁今夏一眼，缓缓道：“如果你有本事破案，我就把手铳还给你。”话毕，绕开袁今夏，径直走向门外。
“原来是看不起我……”袁今夏恍然大悟一般，冲着门口陆绎远去的背影大喊：“好！我一定比你们先抓到凶手，让你们这些锦衣卫颜面无光！”
“夏儿，你僭越了。”杨程万微微叹了口气。
袁今夏愤愤不平： “师父，是他们锦衣卫欺人太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