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与沈嘉彦11

晨光穿透湘妃竹帘,在沈嘉彦案头投下斑驳光影。

"公子,陆姑娘到了。"小厮的通报声令沈嘉彦回过神,对着铜镜整理衣冠,镜中人面容温润如玉,似京边无际的流云。

陆贞踏入书房时,正见沈嘉彦倚在紫檀木榻上,月光白的衣袂垂落,恍若谪仙。她盈盈一笑:"沈大哥唤我来,可是有要事?"

"阿贞,我知你并不喜欢拘泥于后宅,你,可有意愿入朝为官?"

"入朝为官?"陆贞微微一愣,裙裾扫过青砖发出细微声响,"可世道不容女子,女子当官,如同登天……"

"但不是没有办法。"沈嘉彦打断她的话,转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宫墙,"现今朝堂虽无女官,但后宫六司却由女官执掌,而到了三品便能够参政议政,阿贞,你想吗?"

陆贞指尖微微发颤,参政议政,若说从前的她只想能够经商,走遍五湖四海,那么今日,沈嘉彦的一席话则让她生出了不同的心绪来。

"若有机会,我愿意一试。"不同于商海的挑战,她想尝试。

沈嘉彦转身,几步来到她面前,:"民间女子才华出众或有特殊贡献,得到大臣或宫中位高权重者的认可,便可通过他们向皇上举荐而成为女官。阿贞,若你能在陆家的瓷窑中,烧制出属于齐国的白瓷,那么,无需入宫参加女官考试,你依旧能够被赏识,并且掌握更多的主动权。"他知道,她可以做到。

陆贞望着他的脸,突然发现沈嘉彦鬓角竟有几滴汗珠。

"陆贞,愿为一试。"陆贞声音发涩,但却十分坚毅。世道艰难,但她偏要乘风而上。

沈嘉彦专注地看着她的眉眼,"你只管放心去做想做的事,若有难处,回头便知,我永远在你身后。"

晨光攀上陆贞的眉梢,沈嘉彦望着她紧握又松开的拳头,看着那抹坚毅映照在她眼底,沈嘉彦笑了,这是重生以来最畅快的笑,窗外的玉兰随风轻摇,花瓣落在两人肩头,仿佛也在为这场破局的对话喝彩。有些缘分,从不是困于儿女情长,而是愿做彼此展翅的东风,共赴更广阔的天地。

陆贞跪坐在窑厂内,额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通红的脸颊上。眼前窑炉中跃动的火苗映得她瞳孔发亮,又将满手的泥污照得清晰可见。三个月前张相那句"若能烧出天下第一白瓷,便举荐你入宫为女官"仍在耳畔回响,此刻却化作滚烫的执念,灼烧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沈大哥告诉她如今宫中派系林立,主要以长广王,皇后两派为主,但她入宫却不能为任何派系所用,所以中立派的张相,就是最好的选择。

"姑娘,这已是第八十七炉了......"老窑工王伯的声音带着担忧,"高岭土怕是要见底了。"

陆贞咬着下唇直起腰,指尖抚过刚出窑的瓷坯。釉面虽泛着微光,却仍带着斑驳的青灰色,如同她屡试屡败的希望。"再试一次,"她沙哑着嗓子开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昨日在古籍里看到,或许在釉料中加入草木灰......"

深夜的窑厂寂静得可怕,唯有陆贞仍就着油灯翻阅泛黄的书卷。烛火摇曳间,她忽然被一行小字吸引:"白瓷之秘,在于釉胎纯净。"像是被闪电击中,她猛地起身撞翻了木凳,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对!是胎土!之前用的黏土含铁量太高!"

天未破晓,陆贞便顶着晨雾踏上寻土之路。山路崎岖,她摔了无数跤,裙角沾满泥浆,却固执地扒开每一处土层。当指尖触到那细腻洁白的土质时,她几乎喜极而泣,连滚带爬地捧起泥土:"就是这个!终于找到了!"

新釉胎入窑那日,陆贞死死盯着窑门,掌心的汗浸湿了衣袖。王伯欲言又止:"姑娘,若这次再不成......"

"会成的。"陆贞打断他,苍白的脸上却写满倔强,"我在梦里见过它的模样,像月光凝成的玉。"

窑炉开启的瞬间,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陆贞颤抖着捧起第一件成品,泪水突然夺眶而出——素白的釉面温润如玉,在阳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正是她日夜渴求的完美白瓷。

"成功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哽咽,"我做到了......"

王伯红着眼眶拍了拍她的肩:"姑娘,你这三个月,可真是把命都搭进去了。"

陆贞轻轻摩挲着白瓷,嘴角扬起释然的笑。这三个月的煎熬、绝望与坚持,此刻都化作手中这莹润的器物。她知道,这不仅是一件瓷器,更是叩响梦想之门的钥匙。

"王伯,"她挺直脊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帮我准备马车,我要带着它们去见张相。"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怀中的白瓷泛着清冷的光,仿佛已经预见了即将开启的崭新人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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