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被害落水

等我跟涂山篌走出屋子，来到西河的悬崖边空地，他已经提前将我的识神小狐狸禁锢起来。

我不知道还有谁能赶来帮我和小夭，只盼望着那上百名暗卫中有人能活着并去搬救兵。

“从小到大，母亲一直帮你作弊，”涂山篌其实精神已经分裂，他不知道他对娘亲的叫法有多么不同，一会贱妇，一会母亲：“不管我做什么，总是不如你。”

我听到这里，还是觉得他不过是涂山氏上一代恩怨的牺牲品。

他继续说：“涂山璟，你欠我一场公平的比试。”

我在一百多年前曾被他折磨得失去一半灵力，如今又谈何公平？而且我惑人心智和攻击的武器是琴，现在却没有在手上。

所以我只能问他：“怎么比？”

“你我二人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活下来自然更好。即使母亲那个贱妇看到，也必需承认。”

他料定我打不过他，可其实我曾有无数机会能杀他，即使母亲先看到了我，恐怕也只会骂我傻，怎么就看不透涂山篌那卑劣的心吧？

但我不后悔，因为我对得起涂山篌这个大哥曾经的爱护，我问心无愧。

我只是担心小夭，我不该让她陪我一起陷入危险。

于是，我跟涂山篌同时摆出攻击的动作，朝对方冲去——

本以为这段时间通过小夭的调理，我的灵力已经恢复，没想到与涂山篌的攻击灵力相比，还是差距太大。

他在与我全力一击以后，又立刻挥动一拳，将我打伤并击退一大段距离，我甚至差点站不稳。

他虽被仇恨蒙蔽，却也料到：“我知道你答应决斗是为了拖延时间，但是别做梦了，这一次绝不会有人救你！”

被他猜中我的用意以后，我开始尝试躲避他的攻击，以拖延时间。但一次两次还行，直到第三次攻击，他便提前辩识我逃离的动作，握住了我的脚，把我用力甩了出去——

他全身红色的闪电灵力将我的五脏六腑都伤的震裂开来。

我倒在地上迟迟无法再次站起来，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只能躺在地上调息，才没让我胃里的血腥从嘴里吐出来。

涂山篌获得了杀我的快感，他便会不那么急着杀我：“涂山璟，只要你认输，承认你不如我，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可我要的不是痛快，我要的是拖延时间，只要我能坚持再久一些，小夭便能活的更久。

我不想跟他说话，因为我口里已经全是血了。

涂山篌见我不说话，便认定我不同意：“好！那我就一点一点撕碎你……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他想直接踩在我的身上，我刚刚在他说话时悄悄疗愈自己，所以在他踩下来之际，便转身避了开来，可等我再次倒在地上时，还是受到他红色闪电的灵力伤害，让我口中的鲜血不得不流了出来。

“涂山璟，”涂山篌此时过来抓住我的衣领，狠狠道：“你宁愿五脏俱碎，都不愿意说一句你不如我吗？！！”

我已经输了，因为我的内脏确实已经被他的灵力震碎，但我不能认输，我想给小夭争取时间，所以我要趁说话的时间修复和聚集自己的力量，做最后的尝试：

“如果是以前的大哥……我立刻承认……我的确有很多地方不如他……，可现在的你……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抬起头来直视他，道：

“我看不起你！”

说完最后几个字，我再次聚集最后的灵力，想要翻转攻击他的要害，却被他躲了开来。

下一刻，等他站稳以后，他便直直朝我脖子握来，一直将我推到了悬崖边，然后震了出去。

这一次，无论我如何用灵力保护自己，都无济于事了，我躺在地上艰难地捂着肚子，怕肚子里的血全都从口里喷涌而出。

我知道我再也无力抵抗，甚至可能连再次闪躲的力气都没有：对不起，小夭，我没能保护好你。

我刚刚的话惹怒了涂山篌，他朝我怒吼：“你还敢瞧不起我？！”

我尝试蠕动身体，发现这一回需要更多时间才能疗愈自己，涂山篌却没给我更多的时间：

“说！究竟谁比谁强？！你回答！！”

我知道他即将再次攻击我，我困难地用双手扶住地面，打算倚靠地面的力量躲避他的攻击，却发现自己已经灵力耗尽，动弹不得。

而他正在发狂问我：“究竟！谁不如谁？！”

就在他正要对我做下一记攻击，我却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只能闭眼接受死亡之际，却迟迟没有感受到痛苦。

等我睁开眼睛，却发现一支箭已经直直插入他的胸堂，他被迫停在那里。

接着，他好像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他停止了他准备再次攻击我的动作，甚至不慌不忙地将自己胸口上的箭生生拔了出来。

我想，他的痛苦并不比我少，否则怎么会如此癫狂？他大概也知道，杀了我，杀了小夭，他也没法活吧？

他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杀我，而辰荣馨悦却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能瞒天过海，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涂山篌身上？

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傻多天真。

如今这世上，敢帮涂山篌杀涂山璟和小夭的人，只有她了。而玱玹哪怕有能力杀我，也绝不会让小夭陷入危险。

只见涂山篌拿着那支被他拔出的箭，嘴里生生吐出了比我还多的鲜血来：看来箭上有毒。

他还没有任何反应，连转身去看射箭的人也都来不及，在同一个地方，就被射入了第二支箭！

如此高超的箭术，除了防风氏，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做到。

涂山篌也马上猜到：“意映……”

竟是防风意映救了我？我终于觉得，对他们的宽容没有错，我的仁慈最终还是得到了回应。

我想趁他毫无反应之际溜走，但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地上爬起来，只能再次悄悄给自己疗愈起来。

涂山篌看着自己手中的箭，觉得难以置信：“这是我……亲手，为你设计铸造的弓箭。”

怪不得他刚刚被射中时会那样平静，原来他已经认出这是谁射出的箭。

他终于转身，我也看见拿着弓的防风意映，正以弓为杖，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来。

这里风很大，甚至将她蒙面的黑纱给吹了开来，露出她干枯的脸，但她的脸上仍然一点表情也没有，只那样死死地盯着涂山篌，甚至连掩饰自己脸的动作都没有。

我记得当初我从宗祠接她出来时，她是很怕见人的，她害怕自己如今的模样被别人瞧见，所以才会蒙上脸。

她是故意把这张脸给涂山篌看的，因为她要报仇？

我不知道涂山篌看见防风意映是什么表情，因为他没再说话，只那样呆呆地看着。

直到防风意映已经走到他的跟前，他才难以置信地说了一个字：“你……”

防风意映毫不掩饰自己的丑陋，她甚至对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讽刺道：“我这副样子，也是你给的。”

涂山篌却仍不敢相信：“你竟然杀我，救涂山璟？”

听到这里，我想再次从地上爬起来，偷偷回屋里去救小夭，可我伤的实在太重，无论如何疗愈，都还没能站起来。

“如果不是他，你我，何至于此？”涂山篌依然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防风意映却笑了，她甚至将涂山篌送给她的弓也用力扔到了地上，对他说：“让涂山璟离开，这个局，从一开始我想杀的人就是你！”

至少，防风意映还知道黑白，我庆幸我的善良最终还是救了自己。

“我这人，自私、狠毒、记仇，辜负了我的人，我必要他尽数偿还！”她跟涂山篌，其实是一类人，所以他们才能相爱。

这时防风意映见我已经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便跟我道歉：

“族长，对不起，我又一次欺骗利用了你，那些死士我都杀了，西陵小姐再过两三个时辰就可醒来，我还给瑱儿留了封信，让他知道父母做的错事……”

她如今这副身体，能解决那两个死士，恐怕也是趁其不意，所以花了不少时间。

我这时已经能再次从地上站起来，虽然非常吃力，但也知道涂山篌已经没救了，防风意映不会让他活着离开，便打算听完他们最后的遗言：

“我只求他长大以后，能替我，偿还我欠你的。”防风意映是个黑白分明的人，她为自己爱的人和家族牺牲，对别人从不心软，却懂得感恩，娘亲和奶奶都没有看错她。

我用最后的力气站在那里，根本无力回答她的话，只想回屋里找小夭，却也被涂山篌发现了我还能站起来。

对我说完那番话后，防风意映靠近涂山篌问他：“篌，我只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分真心？”

他却说：“人都要死了，有真心又如何？没真心又如何？”

防风意映却是真的爱他，她笑了，还握住他的腰：“不管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反正你答应过我，要和我做一对交颈鸳鸯，同生共死！”

说完这句话，她就硬生生地抱住涂山篌，涂山篌胸口的箭便也直直插入她的胸口——

她要跟涂山篌做一对交颈鸳鸯，哪怕死：“我防风意映选的男人，可不能违信背约……”

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也被防风意映此刻眼角的泪水所震撼。

我更没想到涂山篌在临死前，仍不肯让我活着，他的喃喃自语让我放下了防备：

“涂山璟，这一次依旧不公平，还是有人帮你作弊……而且……还是我的妻子……”

防风意映也终于因为涂山篌的这声“妻子”而露出安慰的笑来，她伸手旋转了他们两人身上的那支箭，结束了这一生的罪孽。

然而涂山篌却在临死前，用他最后仅剩的灵力，让他手上一直拿着的那支箭，直直送入我的胸口——

我甚至被那支箭上强大的灵力，带动往后倒入了悬崖之下的西河里。

我在掉落水中的那一刻便失去意识，最后的最后，我心里想的还是：“小夭……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