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送出鱼丹紫诊金
我跟小夭都整理好情绪,重新坐回坐榻,只是互换了位置。
我跟小夭说了大嫂去世前后的事情,小夭总结道:“所以你怀疑涂山瑱是你大哥涂山篌的孩子,他们怕事情败露,所以杀害了你大嫂。”
“正是如此。”
但小夭想了想,还是问起当时的事:“你不是说那晚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你怎么能确定……你跟防风意映没有……”
我确实没有证据,也不能确定。
但此时此刻,我只想跟小夭和好,所以我把我心里一直的疑惑说出来证明自己:
“防风意映让奶奶帮她下药,让我失去神智,浑浑噩噩地把她当作了你。”我信誓旦旦地看向小夭:
“可是防风意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份量。正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才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要了你。”
我其实确实是这样想和这么觉得的,所以我说得很认真。
但小夭似乎还是有所怀疑:“即便是我主动,你也不愿意吗?”
这个问题原本不太好回答,好在之前在龙骨狱时,小夭就主动亲吻过我,我那时因为不确定她是爱我还是怜悯我,所以才没让那个吻持续太久。
但如今那就是我清白的论证:
“如果你主动,我只会更加地克制。你愿意,说明你相信我,我更不敢辜负你的信任,更想给你最好的一切,我只会在娶了你之后要你。”
好吧,我承认,这些都是假设……
所以小夭的表情还是没有很确定的样子。
我便继续说我的论点:
“虽然我记不起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但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在防风意映的房间。”我再次诚恳地直视小夭,希望她能相信我:“我一直渴望,可以堂堂正正地和你在一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在另一个女人的榻上就要了你?就算我神智不清,我都绝不会违背自己内心深处的意愿和渴望。”
我说的是直白了点,但不直白的话,我怕小夭听不懂。
没错,我的意思就是我内心深处的意愿和渴望,就是堂堂正正地娶小夭为妻,然后再……要她。
我猜小夭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但她的表情跟我一样镇定:“我愿意相信你。”
听见她这么说以后,我才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谢谢你肯信我。”太好了,我终于争取到跟小夭和好的机会,虽然刚刚那段话曾一度让我觉得脸红。
但小夭其实一直很理智,她还有疑问:“原来你早就起了疑心,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回答得也很忐忑:“没有证据的事,如果你已经放下了,我又何必说出来惹你不快?”
见她沉默地低下头去,我又继续解释道:“今夜,得知你还记挂着我。我想反正事情不可能更糟了,就全告诉你吧。”其实我早就做好即使她不相信,也要说出这些怀疑,希望她能原谅我的准备。
还好她说她喜欢我。
刚把一切都说完,我原本鼓着的一股劲竟一下就用光,我的心忽然疼痛了起来,我怕小夭发现,所以强忍着没有动作,只低下了头,任身上的冷汗直流。
恰好小夭在此时关心起我的身体,毕竟我的头发白得那样明显:“这些年你过得怎么……”
心痛能忍,但咳嗽却不能忍,我还是忍不住咳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刚刚动了召唤暴雪的术法,妄动了所剩无几的灵力,所以这心痛也来的凶猛,我已经能感觉到肺里有腥甜想要往外涌。
小夭见我咳的厉害,想扶我又没太敢亲近,只紧张道:“你怎么了?”
我的手捂住发痛的心又放下,为了让她安心,便笑着对她说:“我没有事。”
虽然让她知道我的病情可能是留住她最好的方法,但今晚的信息量太大,我不想她太过担心,不想她跟我一样多思多虑,毕竟我可能只剩不到百年寿命了,我还要实现永远陪在她身边的诺言,所以不能让她知晓。
我于是强忍着疼痛,跟她开口道别:“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我先走了。”
没想到的是我连站都站不稳,刚站起来就整个人都在发晕发黑,便又倒了回去,开始止不住地心痛和咳嗽起来。
两鬓的白发因为灵力的消散,再次露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我先前来见她时,还故意用灵力将白发遮盖了的。
小夭上前扶住了我,她果然很担心:“璟!”
等我发现肺里的腥甜翻涌出来时,已经太迟了,我咳的血染红了我捂住嘴的手,还是被小夭发现了……
她看见我手上的血都要吓坏了,我只能抱歉又担忧地抬眼看她,我想说的是:对不起,又要让你担心了。
她却盯着我带血的手,将我的手腕握得更紧:“你……”
我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并藏在了身侧:“没什么,胡珍已经在给我调理了。”我此时的心虚跟方才的信誓旦旦形成了对比。
“真的吗?”她自然不肯相信。
于是就跟着我去把胡珍和静夜都叫了进来,在小夭的监督下,胡珍把药丸放到我的面前:“族长。”
这些药丸都很珍贵,如今小夭就在旁边,我只好乖乖地吃药,但我的脸色已经相当苍白了。
我觉得很委屈,原本不想小夭那么快知道我的病情的,我怕她知道我没办法陪她太久,却仍要将她困在身边。
“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小夭原本就是医师,她的医术甚至比胡珍还高明,要不是我把胡珍搬出来,她恐怕就要给我把脉了。
所以我只想先瞒着:“不是什么大病。”虽然我这个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调理一阵子就没事了。”
她果然不肯信我,伸手就要握我的手,我下意识地缩了缩,不想让她把脉。
可她看我的眼神过于严肃和坚持,让我一下就没了底气,只能乖乖顺从地让她把起脉来。
静夜和胡珍的表情自然是安心的,他们大概终于觉得不用再被我敷衍了,族长终于有人来制了。
小夭的表情并不好:“怎么会这样?”
我原本都不太敢看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站在一边的静夜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开始一段紧急输出:
“几十年前,族长就因为悲痛欲绝伤了心脉,这些年来为了王姬,夜不能寐,食无滋味,郁结在心。三个多月前,王姬还特意邀请族长去喝喜酒,逼得族长大病一场,心疾越发严重,寿数也受到了影响,怕是……”
静夜不愧是从小就跟我一起学习商业管理的伙伴,能说会道不用说,这段话也像是早就准备好似的,让我都不用想该怎么解释了,但最后那句“怕是活不过百年”之类的结论就不必说了,我还想着要怎么藏拙呢。
所以出口打断她:
“静夜!”我瞄了他跟胡珍一眼,怕他们逮到机会申冤会没完没了,便让他们离开了:“退下。”
他们这才作揖告退,临走前,静夜还有点犹豫地看了我一眼,估计是在担心没有她我一个人能不能行。
真是难为他们了。
可惜他们已经是青丘最高级别的主事了,职位升不了,就只能涨薪了。
我见小夭握着我的手不肯放,但眼中已经掉落大颗大颗的泪水,心里便也不好受:
“我不是想故意瞒着你的……”
好吧,其实我又说谎了,我就是想瞒到我们和好以后再说的。
所以都不好再编下去了,因为小夭红着眼看我的表情,实在让我觉得心疼,我怎好继续骗她?
下一刻,小夭就主动抱住了我,她紧紧地抱着我,趴在我的肩膀上哭泣。觉得不真实,又再抱紧一些。
她轻抚我的背,我也轻抚她的长发:“小夭……你不要哭……”
可她哭得更厉害了,又再抱紧了些。
“不要为我哭……”我虽然寿数已经不多了,但她无声的拥抱给我莫大的力量,我觉得我还有救,但此时最重要的还是安慰她:
“你不要为我哭……”
她于是又将我抱得更紧,像是怕我会马上消失似的。
我们拥抱着彼此,无声地诉说着那错过的四十多年的爱和思念。
直到她再次不知不觉地趴在我身上熟睡,我才知道她有多依赖我,就跟我喜欢她身上的味道一样,她一定也把我的怀抱当作一记安眠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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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依旧是大雪纷飞的天气,但我却觉得整个天空都明媚了不少,连雪中的樱花都开的格外丰盈。
她一醒来就找我,让我找来胡珍,还是为了我的病。
她一边给我写药方,一边说:
“以后按照我这个药方服药。”从她口里说出我已经听了数千遍的医嘱,我听着竟然觉得有什么不同:“不可再妄动灵力,少思少虑,安心静养。”
“好。”这一次,我嘴角含笑,没想敷衍。
胡珍接过小夭写好的药方,平时不怎么多言的他,今日居然问了小夭一个问题:
“族长的病起自四十多年前,未将心伤养好,又频起变故。王姬这方子好是好,却是要长期调理,一二十年的功夫,王姬可真想好了?”
他这是在帮我争取小夭一二十年的看诊时间……真是难为他和静夜为我操心了。
我默默观察小夭的表情,见她没有回答,只抬眼看了看我,我便晓得她的意思,也不想逼她:“一切按照王姬吩咐的去做。”
她是我心爱的姑娘,也就是你们的主母,听她吩咐就好,何需多言?
反正我跟小夭的关系,就算她不认可,我这边也是万分确定的,她就是我夫人,永远。
毕竟我们可是亲吻过很多次,且躺在一起睡过觉的,虽然那时候她以为我昏迷没有知觉。
所以不光是小夭,连我自己可能也没发现,我对她,竟有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连她嫁给别人都不允许。
胡珍没再说下去,就拿着药方拜别离开了。
他离开以后我就开始在想,连静夜和胡珍都知道帮我争取,我是不是也应该为自己再努力一些,挣个委婉一点的名分?
所以我不自觉就摸上我一直揣在怀里的鱼丹紫,心想:此时拿出来是不是正是时候?委婉确定关系可还行?
小夭发现我捂住胸口的动作,却想差了:“怎么了?是不是心口又痛了?”
我本来还有点犹豫,但小夭是那样关心我,我想我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所以我默默将手探入衣内,拿出我跟小夭从前的定情信物鱼丹紫,并慢慢摊开到她的跟前。
她当然是惊讶的,没想到我会随身揣着它四十多年之久。
我试探道:
“这是我的诊金。”又忐忑道:“请王姬收下。”
她眨了眨大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呐呐地与我对视。
她大约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被大荒称作青丘公子,我不但有九条尾巴,还有九窍玲珑心。
等她再次垂眸看向我手中的鱼丹紫,却没任何答复之时,我其实是很紧张的,毕竟关于涂山瑱和大哥的关系,以及我跟防风意映那晚的事情,我确实都还没有证据证明。
我只知道小夭还爱我,我也爱她,所以……我不想等。
小夭看看我又看看鱼丹紫,却忽然被门外静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族长!西炎王陛下派人来接王姬回宫!”
静夜总是那么小心,她担心我跟小夭两个人在屋内会有什么不方便被人看见的动作,所以带着外人,在门外就开始高声通传。
苗莆也同样小心,她没有直接进来,而是跪在了门外:“王姬,奴婢奉陛下之命,接王姬回宫。”
玱玹比我想象中还要早派人过来,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没错,他跟皓翎王都只派人盯着防风氏和涂山氏,所以小夭一出现在青丘,他就知晓了。
此时小夭也站了起来,往外张望,确定是苗莆来接自己。
我一直摊在她跟前的手,此时显得过于突兀,我的心一时又掉进了谷底:她还是不肯相信我,她不愿意与我和好……
我伤心地垂下了眼眸,眼中的泪水委屈地涌了出来,就在我心灰意冷地准备将鱼丹紫收回之时,她却伸手将我掌中最珍贵的信物取下,让我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抬起眼来,亮亮地、欢喜地看着她。
她说:“我若是收了这个珍金,就得保证治好你的病了。”
我立刻站了起来,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眼中再次不争气地湿了,可那是开心的泪,我向她保证:
“我一定谨遵医嘱,好好养病。”因为她从现在开始,就是收了我诊金的我的专属医师了:“过段日子,我会去轵邑,请王姬到时候继续为我看病。”
我热烈地、期待地看着她,她却什么都没说,有点害羞又有点距离地绕过我走了出去。
我只能跟在她的身后,目送她离开,却不敢与她同时出现在外人的视线里,就怕她再受非议。
我也怕,她一个人回去,会不会受到太尊和陛下的责备?还有皓翎王,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小夭的气……
所以总觉得无法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