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狐朋狗友”
自小夭跟防风邶离开赌场以后，昶就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我干脆不理他直接走出赌场，他却依然跟在我的旁边，一边走一边数落我：
“你看看你，女人在的时候，你连走人面前的勇气都没有。现在，人家跟别的男人走了，你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说的都是事实，但他根本不明白：“我走到她面前又能怎么样？”
昶见我干脆停在那不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大概有点不习惯，才终于晓得我的伤心不是开玩笑，毕竟我的头发都白了，这好不容易让他发现我头发变白的原因，说什么都要帮我：
“行了行了，我请你去我大伯那吃驴肉去，你详细给我说说你跟那姑娘的事？”他拍着胸脯言之凿凿道：“大不了兄弟我帮你从防风邶那把她抢过来！”
我没好气地被他连拖带拽地拉到离戎大伯的店里，他才终于放开我自己走了进去，等我拨开帘子，发现小夭跟防风邶已经在里面了。
昶瞪大眼睛回头看我，我却只看见小夭微微眯着眼睛皱眉看我的模样，让我再次呆在原地。
离戎昶瞬间就兴奋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璟。”他以为他能践行刚刚对我许下的诺言，所以高兴：“你说是不是？”
昶于是自顾自地坐到离小夭最近的桌子，自来熟道：“怎么称呼啊小姑娘？”
小夭不认识离戎昶，也不知道我与昶在监控背后的一切，只当没听见。
我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坐了下去。
昶笑着看了看我，为了我，哪怕小夭不理他，也继续践行帮我“挖防风邶墙角”的诺言：“小姑娘～这防风邶啊，跟这熬驴肉的老家伙一样，不是好货～跟着他没意思。”
我跟昶相识于微时，这家店熬驴肉的老人家就是他的大伯，也算自小看着我们长大，如今听他对防风邶的形容，估计他是早就知晓防风邶就是相柳了。
因为相柳跟大伯一样，都是辰荣国军旧部，包括离戎族，也是前辰荣国君最得力的部族，辰荣灭国，离戎族自然也跟着没落。是我将他介绍给玱玹才让他们重振族威，所以昶一直感激我。
他就像在做一个良心推荐，满心欢喜道：“不如～考虑考虑我兄弟？嗯？”见小夭依然没有反应，他干脆用他自己拼起的信息，猜测和解释道：
“我兄弟呢～就是一不小心让一个女人设计了，弄了个儿子出来，但是啊，这也不是不能原谅的大错对吧？”
我知道昶不拘小节，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平时也不太在意，只偶尔跟他拌拌嘴，但我担心小夭听了会不高兴，所以拍桌子低声喝止了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离戎昶！”
谁知昶朝我举了举手，让我稍安勿躁，还给我一个“你放心，看我的”表情，继续朝小夭苦口婆心道：
“你想想啊，正因为他犯了这样的错误，那以后遇到同样的问题，绝不会再犯～这成婚以后，你多省心？”他对小夭露出的那一口白牙都要恍晕我了，我真后悔跟着他进来这里。
果然小夭终于忍不住，她黑起脸来真的让我觉得很害怕，我最怕她生我的气，她现在的样子就很不耐烦：“你说完了没有？”
昶还偏要跟她对着干：
“没有。”还一直连哄带骗地、自来熟地称呼她为“小姑娘”：“小姑娘～～我跟你说句老实话吧，这防风邶的日子啊，那是有今夕没明朝。纵是犯了错的涂山璟，那也比防风邶要强啊！”
小夭怒了，她把酒碗重重地拍在桌上，为了防风邶和相柳：“我已经订婚了，未婚夫不是他。所以拜托你麻烦你，不要再不停地踩别人了！”
我只能垂着眼，昶听完惊讶地看向我，大约没想到我喜欢上一个已经订婚的姑娘，且这个已经订婚的姑娘还独自一人去赌场玩，又跟另一个男人在外面吃饭？
可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很怕小夭生气。她本来就不想见到我，是我又让她不快了。
昶听完就干脆站了起来，大概觉得这样有气势一些：
“订婚？跟谁？”他还指了指我，信誓旦旦并握拳道：“谁敢抢我兄弟的女人！？你把他名字告诉我，我这就去找他谈谈，他要是不退婚，我把他的腿打断。”
小夭根本没在怕，还重新给自己倒了酒：“赤水丰隆，你去找他谈啊。”
昶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道：
“丰……你是丰隆的未婚妻？”他又转头看了看我，觉得难以置信：“那……你就是……皓翎王姬？是西炎王的妹妹啊？”
他可算终于晓得自己惹了一个惹不起的人了。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小夭应该知道，其实昶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小夭没再理昶，而是跟防风邶碰酒：“你对他倒是挺客气的。”
防风邶回她的是：“他说的是实话啊，我本来就不是一个适合女人的男人，你不是也知道吗？”
他们是朋友，且是很坦荡的朋友。
这是小夭没有把防风邶当做能在一起的对象的意思？
那……刚刚在赌场里，小夭说的想相伴一生的人，不是相柳？也不是防风邶？那小夭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会……会是我吗……？不，不是我，涂山璟已经成婚了，他也没办法跟小夭相伴一生。
这时离戎大伯开口了：“你是王姬大将军的女儿？”
“嗯。”
“那你爹是……？”
“我是皓翎王姬，我爹自然是皓翎王了。”
听到这里，离戎大伯破防了，他喝起酒，还唱起了辰荣军的军歌，无论昶如何用脸色提醒，他仍继续唱。
昶干脆上前把他拉住：“别唱了，你喝醉了。”
大伯也仍不肯停。
“好了好了，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见大伯不肯停下来，昶只好扶着他进屋，一边扶一边劝：
“好了别唱了。”
这时候我能感受到小夭的目光，便忍不住转过脸去看她，见她立刻回避我的目光，我又觉得很难过：小夭她应该不好受吧？她很在意自己到底是谁的女儿。
我想安慰她，却已经没机会了。
这时候昶满头大汗地回来，连忙恭敬跟小夭解释：“那个……老头酒量浅，还喜欢喝酒，这一喝多了，就爱乱唱一些听来的歌谣。他这……一条胳膊已经废了，一条腿呢勉强走路……已然是个废人了……”他尴尬地笑着圆场。
大约全大荒都知道，是小夭这个强悍的皓翎王姬一直在保护她的哥哥西炎王登上王位，所以昶不知道小夭是个内心善良的人，以为她跟表面看上去一般冷漠和严肃。
小夭没有怪他们，只说：“我们只是出来吃饭的，等出了这个门，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昶这才有空擦一额头的汗，并松了口气。
刚说完，小夭便要拉防风邶离开：“你吃完了吗？吃完我们走吧。”
她不想跟我在同一个地方呆着，急急一个人走出这个院子。
防风邶倒是闲庭信步，还礼貌跟我们道别：“我们先行一步，二位慢用。”
昶是相柳的朋友，大概相柳也一直觉得我也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毕竟是我一直在支持他们，给他们粮草。
如今，我该担心和伤心的根本不是什么相柳和防风邶，而是我自己已婚的身份，以及“不小心”有的儿子。
我今日应该谢谢防风邶给我的这些信息，让我知道小夭也许还没有完全放下我。
她心里有喜欢的人，不是相柳也不是涂山璟，但可以是叶十七。
看着小夭离开的背影，想起自己逃避和浪费的四十多年，我觉得我应该为小夭和叶十七做点什么了。
倒是昶不再跟我絮絮叨叨了，只看看我又看看小夭离开的地方，无语地看着我这个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大概想说：
你怎么就偏偏看上西炎王的妹妹？还想撬丰隆的墙角？你是不想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