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节—只有相柳能了解我

小夭她竟真的同意嫁给丰隆，只因丰隆答应她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

因皓翎大王姬愿意嫁给丰隆的原因，所以丰隆得以马上继位为赤水氏族长，方好在成婚时，能匹配得上王姬夫婿的身份。

今日正是丰隆继位族长的日子，我却让傀儡去替我参加他的继位仪式，独自坐在河边小夭停留过的地方对影哭诉。

丰隆和小夭之间，我永远选择小夭。

但我知道，丰隆会选择我。

所以我真的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

如今几十年过去，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茶馆，我让人把我对面的椅子换成了躺椅，他们便找了张新的来。

我的目光从河边的景色缓缓移到对面崭新的躺椅上，那里躺着男子模样的玟小六，只是她的眉眼已经变成了小夭的模样，表情气鼓鼓的，连声音也是娇滴滴的，她并没有离开我，只是在生我的气：

“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你要一辈子陪着我，一辈子在我身边的！”

小六由始至终都还活在我的心里：“小六，对不起，我没有资格再做叶十七……”

想到这里，我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不能陪你一辈子了。”

躺椅上的小六扁着嘴看了看我，闭上了眼，也跟着消失在躺椅上。

小夭要嫁给别人了，而且那人还是我的兄弟，我怎么能够还日夜都想着她？想着兄弟的妻子？

所以我不能想小夭了，只能想小六：

“小六……”我以后是不是连想你的资格都没有了？

正当我悲伤之际，远处却传来相柳的声音：

“妹夫不是去参加赤水族长的继位典礼了吗？怎么还有空坐在这做算术啊？”他已经走进凉亭：“一会儿六一会儿七的。”

每次他叫我妹夫，就是在故意气我，让我每次都忍不住要反将他一军：

“小六和丰隆订婚了。”

他果然不知道，且感到很意外。

“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遍大荒。”就让我们互相伤害吧。

他有点急了：“怎么会是丰隆？”

这也是我心中的痛：“论家世才干，丰隆都无可挑剔，小夭不选他，难道选我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账，和你这个……”

想到他从前可能是在帮我和小夭，我便没再说下去：算了吧，相柳似乎一直想要报答我，我不应该总戳他的脊梁背。

他却听出来了，知道我没好话：“我这个什么啊？”

见我撇开脸不愿意说下去，他看了我许久才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道：“你确实是个混账，小夭如果在乎家世才干，这世上……压根不会有什么叶十七。”

他说完就又转身离开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想着安慰我。

虽然他说的话不太中听，但他对小夭也是这样说话的。

我也许，也能跟小夭一样，把他当作朋友。

而如今……也只有相柳能了解我了。

…………………………………

丰隆成为赤水族长以后，就以四大世家之首的名义，召集其他中原氏族共商大事，游说他们支持玱玹。

我也把我们当时在泽州偏殿听到的对话如实告诉了大家。

我与丰隆是四世家的族长，已经占了四分之二。

当然也有当场反对的族长，但都早被我们从他们的内部策反了。

能在这里共同为谋的人，自然不能道不同。

这个过程里，丰隆早就安排好一切，我只需坐在那里喝喝茶，作作证。

丰隆获得了所有人的支持，他们也都承诺支持玱玹。

………………………………

而后，我们又游说辰荣大人帮我们联合上书和面见西炎王，请西炎王立玱玹为储君。

辰荣大人未来是小夭的老丈人，自他答应丰隆娶小夭开始，便等于站到了玱玹那边，他说的直接：

“听闻陛下将立储君，臣有话想说。”

“但说无妨。”

“玱玹殿下血脉尊贵，厚德勤勉，自来中原数十载，兢兢业业，深得民心，不仅诸多西炎老臣、中原各氏族也深以为 玱玹殿下乃储君最佳人选，众望所归。请陛下慎重考虑。”

我与丰隆站在辰荣大人的后面，也都跟各大族长齐齐作揖恳求：

“请陛下慎重考虑！”

能让辰荣大人从一向小事化无的保守做派到如今大张旗鼓地站队玱玹，也不是没有我和丰隆的努力。

我详细告诉他那日陛下让我们在偏殿听到一切的因由和仔细分析，加上如今传闻西炎王有意传位五王，却又分明在帮玱玹，也就是说，玱玹还有机会，一切还都不一定。

如若是五王继位，那么不但玱玹危、小夭危、丰隆危、赤水危，就连整个中原都将危矣。

所以便有了如今中原氏族的上下同心，放手一搏。

却没想到西炎王直接模棱两可地拒绝了：

“都起来吧。”他说：“玱玹自是不错，可这些年，德岩帮朕分担政务料理国事，比玱玹老成持重，思虑周全。”

辰荣大人一听就觉得不妙，想再说点什么，也被西炎王挥手拒绝了：“储君之选，当慎之又慎，诸位无须多虑，朕，自有决断。”

他既肯定了玱玹，但又夸了德岩，最后说他自有决断。

也就是说，答案，还是只把握在他西炎王的手里。

可，我总觉得，假如西炎王已经决意要立德岩为储君，又何必来中原宣布？引得中原氏族与他对立？难道就是为了带着军队，在立德岩为储君前，向中原施压和立威，继续过去几百年西炎与中原割据的局面？

假如仅仅因为这样，何必如此麻烦？直接派兵把玱玹扣押或剿灭就行，他也不必跑此一趟。

所以，玱玹会赢。

西炎王带兵来中原，就是为了保护玱玹能顺利继位，不让五王七王有机会反；他让我们中原氏族听见玱玹和德岩的施政想法，就是为了让中原氏族都拥戴玱玹为君。

至于他此前做的种种混淆视听的言语和动作，不过是为了考验玱玹，同时也是为了让五王误以为自己才是储君人选 而放下戒心。

想到这里，我便跟着辰荣大人退了出去。

我也把我的分析再次告诉辰荣大人，希望他能心安。

……………………………

最后，探子回报：西炎王并非在祭天之日立储君，而是直接退位，传位西炎玱玹。

在辰荣山上，辰荣大人终于能放心地、蹒跚着跪了下去，恭送老西炎王。

我中原氏族也终于迎来一位明君。

我也庆幸玱玹终是听了丰隆的安抚和劝告，没有轻举妄动。

而丰隆也正是听了我的分析，才去游说玱玹静待花开。

我问：“大王姬也在那里？”

丰隆听我这么问，皱了皱眉。

探子详细回话：“回禀族长，一开始都未见大王姬踪影，直到陛下从祭台走下来时，有一士兵打扮之人忽然跳了出来，属下远远看见周围其他暗卫都有所警觉，但却没有下一步行动。皆因我们不敢靠得太近，因那些靠得近的都是西炎王的暗卫。后来等那名士兵抱着西炎王的手一起下来，才发现是大王姬。”

我听完幽幽叹了口气：她这是想……万一西炎王宣布德岩为储君，就秘密射杀德岩？

丰隆却不明白：“她这是何意？”

我却不好将她这样的心思公开于众：“大约是因为玱玹怕危险，不让她去吧。”

丰隆这才点点头：“真是低估她了，竟然连玱玹都拦不住她。”

丰隆又笑了，他的笑里充满了对小夭的欣赏和喜爱。

轮到我皱眉看着他：你根本不了解她，却偏偏被她吸引。

小夭，如今玱玹继位，你已经没有后顾之忧，我也实现了当初对你关于玱玹的承诺。

我也是时候回去青丘，把涂山家的问题梳理一遍了。

瑱儿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只是防风意映自奶奶死后，便与大哥无甚交集。

大哥在这几年里，自大嫂死后，竟也从未提过要再续弦，也鲜少来看瑱儿，尽管他在瑱儿出生时曾那么地喜欢过他。

加上大哥如今低调行事，不但未对我再下杀手，就连对我冷言冷语也没有了。

我便觉得处处蹊跷。

按道理，奶奶死后，大哥应立刻寻机杀我，否则时间越长，越不可能在我管理的青丘下，寻到机会害我。

之前他对奶奶立下的誓言，不过就是权宜之计，他当初能如此折辱折磨曾情同手足的我，就根本不可能在乎什么誓言。

难道只是在等待我放松警惕？

没想到我一直操控大荒棋盘，步步为营，往往都能得心应手，却唯独家务事难断。

小夭，你说的没错，怪我对涂山家的人太过心软，不像在外决断。

可是我……我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丰隆吗？

对你……我也一样无法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