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节—小六不安
我抱着小六，跟着西炎苍玹来到皓翎的承恩宫。
我能感受小六心里的波动，见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便关切道：“你怎么了？”
她却说：“没什么，就是腿突然有点疼。”
我只是没想到，这里对于她而言有太多的回忆，我没想到她从初入此地，就开始觉得难过。
而西炎玱玹也并未怀疑。
我一直抱着小六，不肯放下。
“这是我的住处，二位暂且住下，”西炎玱玹进了自己的屋子就自顾自坐下了，跟之前在清水镇的烟火气不同，满是王孙的高傲：“洗漱更衣、稍事休息。”
我跟小六对视了一眼，才回他：“有劳殿下。”
起码他没再把我们关进地牢。
也在小六的示意下，将她放到了椅子上。
小六却是如坐针毡，尤其听见西炎玱玹说皓翎王会随时召见她时，她甚至还撇过头不肯看他。
最后才强迫自己面对他道：“把我腿治好。”
她其实还是给了西炎玱玹机会，她已经提醒她的哥哥，在见皓翎王之前不治好她的腿，他会很危险。
玱玹却还是听不出来，只警告她道：“腿给你治好了，你最好也不要乱跑，要是让阿念看到了，你可能断的不仅仅是两条腿。”
她却一点也不怕，直接说：“我饿了。”
我只是没想到玱玹这一番恐吓她的话，却成为她后面对他们执着的考验。
玱玹拿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就让人准备餐食去了：“准备餐食，带他们去沐浴更衣。”
小六却还直接拿起茶壶喝起水来，要多豪放就有多豪放。
我看着这两兄妹的状态，根本不敢介入其中，实在为他们抹了一把汗。
尤其小六最后对玱玹露出的那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也为玱玹开始担心了。
毕竟他是我未来的大舅哥，以后等小六恢复身份，我恐怕还得靠他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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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沐浴更衣以后，玱玹已经离开，小六坐在榻上，我给她倒了杯茶，并坐到她的榻上看着她。
其实她平常更多还是用杯子喝茶，刚刚她是故意的：“小心一点，医师说尽量不要用腿，要静养。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三个月才能长好。”
也算玱玹有点良心，还是让医师来看过小六的腿了。
小六却不担心：“我体质特异，很快就能恢复了。”
我笑着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便笑了。
小六到哪里都会想到我的伤：“这皓翎宫廷里面颇有些好东西呀，也许能治好你的旧伤。”
其实皓翎宫廷里有的，我们涂山氏也可能有。
“不过……你可能要再吃些苦头。”听小六这么说，我下意识地去摸了摸我的右腿，心想：是不是还是应该治好它，才能配得上皓翎王姬？
可因腿伤，小六才会更关心我，也因腿伤，防风意映才会嫌弃我，也因腿伤，我才可以不做青丘公子，所以我说：“我不在意。”
小六想了想，没再逼我，就躺下了。
昨晚我们都没睡，所以想让她好好休息：“困了就休息吧。”
我同时挥退了殿内的婢女，想看着她入睡，不想离开她半步。
她却悄悄地、慢慢地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衣摆，又慢慢放到她的肚子上，我看着她这些小动作，觉得她超级可爱。
她仍闭着眼，嗫嚅道：
“你也应该休息下，可是……”她来回把弄我的衣摆，很是不安：“我不想你离开。”
她此刻就是个跟我撒娇的姑娘，她依赖我，我并不意外于她的不安，想听她亲口告诉我：“睡不着，是因为皓翎王吗？”
她却朝着我的反方向转了转头不再说话：她还是不想告诉我。
她的壳并没有完全向我打开。
于是我只好施了利于入眠的法术，让她睡个好觉。
等她完全入睡后，我才握住她刚刚握我衣摆的手，轻轻用大拇指摩挲她的皮肤，安慰她道：“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我知道她听不见，也知道她还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只能默默地陪着她，经历这一切。
我想，皓翎王想见她，一定还没放弃找她。
而她不肯见皓翎王，只是因为以为自己不是他的孩子，以为他不要她了。
至于事实是怎样，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皓翎王想认她这个女儿，否则就不会大费周章地派玱玹亲自来找她了。
所以她还是皓翎王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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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翎王果然很着急要见小六，一下朝就让人过来通传。
我依然亲自公主抱着她进殿，我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因为需要在未来岳父前体现我的稳重。
而小六伸着双腿，抱住我的脖子，更是将整个人都挂在了我的身上，她一直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不肯回头看向王座上的皓翎王。
她很紧张，我知道。
但这一段路还是有走完的时候，我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见她坐稳后，才跪在旁边，朝皓翎王行正规的叩拜礼：“草民叶十七叩见陛下。”
这时候我啥礼物都没带，绝不能说是涂山璟，而且涂山璟有未婚妻，以这种方式抱着皓翎王的女儿出现在殿中，也是不妥。只求皓翎王的记性不那么好，这么十几年过去了，希望他不要认得我才好。
余光瞥见小六也没跟我一起行拜礼，而且还一直侧身坐着，连看也不肯看皓翎王一眼，就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多难受和多别扭。
加之皓翎王也没看我一眼，只一直在注视着小六，我只好赶紧替她解释：“玟小六腿上有伤，不便行礼，请陛下恕罪。”
皓翎王毕竟是曾弑父杀弟的君王，他的狠戾闻名大荒，而爱妻爱女、至情至圣也同样闻名大荒。所以我也看不透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情绪。
我仍跪在地上，听了我的话，小六才慢吞吞地把受伤的腿挪正，连抬眼看皓翎王都像是花了她最大的力气，也仍不肯开口说一个字，最后只得潸然一笑。
倒是皓翎王先开了口：“你的腿，何人伤的你？”
小六还没回答，一直站在皓翎王旁边的玱玹倒是自己招了：“是我。”他说的理直气壮：“玟小六一再抗命想要逃跑，徒儿小施惩戒。”
皓翎王虽一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此时我确实觉得他正隐忍不发、咬牙切齿。
最后却只对坐在地下，一直不吭声的小六道：“留下一起用膳。”
玱玹一脸惊讶地看向皓翎王，小六却是笑得很有层次，表情复杂。
我一直跪在旁边观察这几个人，已是胆战心惊。
毕竟我也不希望大舅哥受罚。
而且也不知道小六这么不礼貌，会不会让皓翎王生气。
但是看来是我多心了，皓翎王确实跟传闻中一样，是个对女儿千依百顺的父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