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75 小产
陵容听她这话,就知道这事儿是没法善了了,天气炎热,她今日心情本就不好,现在是越发烦躁了,火气也渐渐上涨。
再加上今生入宫以来便有玄凌宠着,也从没受过什么气,便再不想忍她了。
便道:″尺素澜依,扶甄婕妤起来,让她乘我的辇回棠梨宫!″
尺素澜依对视一眼,口中称是。
皙华夫人却豁然起身,口中喝道:"景妃,你敢!"
陵容不欲理会皙华夫人,只催促尺素澜依和槿汐把甄嬛扶起来。
皙华夫人见状,只觉心头怒气上涌。
"景妃,本宫本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不欲动你,可宓秀宫中岂容你放肆!来人,还不拿下!″
便见周宁海领着几个内监上前,又有一队侍卫赶来。
陵容却并不怕他们,只是冷冷盯着周宁海。
″狗奴才,你敢动本宫吗?"
周宁海自然是不敢的,他心里有数,景妃的恩宠早已越过了自家主子,只是宓秀宫里没人敢说罢了。
要真动了景妃,皇上或许不会拿夫人如何,但处置了自己一个奴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陵容见他不敢上前,又看向了对队侍卫。
"尔等敢动本宫吗?″
领头的侍卫头上的汗都要流下来了。
天爷,且不说这景妃娘娘是皇上宠妃,她哥哥可是车骑将军,掌宫廷禁卫,真碰了她妹妹一根手指头,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便也是连着后退几步。
陵容这才回头直视皙华夫人。
"臣妾为何不敢,臣妾今日在夫人宫中此举,全为皇嗣,为宗庙社稷,无一点私心。即便皇上回宫问罪,臣妾也问心无愧。刚刚夫人有句话,臣妾不敢苟同。宫中妃嫔有孕,皇上皇后都多加照拂,皇后更是免了甄婕妤每日请安,夫人因一点小事,不顾皇嗣安危,便责罚于她,这后宫该改姓慕容才对。″
话毕,又对侍卫,喝道:″还不让开。"
皙华夫人被陵容一番话气得脸色通红。
"本宫看谁敢!″
侍卫也是左右为难。
正僵持不下之际,浣碧领着玄清冲了进来。
甄嬛此刻已然要昏厥过去了。
玄清见状也顾不得行礼,连忙将她打横抱起,直直冲出了宓秀宫。
皙华夫人正欲出声阻挠,却听颂芝声音颤抖。
"夫人,地上有血……"
陵容听了,往地上看去。
花岗岩地面上,甄嬛刚刚跪的地方,有一摊赤红的血迹。
怎么会?
难道还是保不住吗?
陵容心中一惊,和敬妃对视一眼,不再理会已经惊慌瘫坐在椅子上的皙华夫人,一道赶往棠梨宫。
棠梨宫中,已是一片兵乱马乱。
玄清已离了紫奥城,赶去向玄凌禀报了。
温实初章弥和几位太医也匆匆赶至。
陵容和敬妃于外间坐下,并不多话。
沈眉庄则是焦急来回踱步。
敬妃见她这样,也忍不住劝她。
"你先别急,甄婕妤吉人自有天相,应当……″
接下来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
敬妃虽未曾有过生育,但也知孕妇见红是大大的不妙。
她叹了口气。
现在只盼太医能够妙手回春了。
陵容对这事儿也并不乐观,但她仍暗自在心中思忖:前世盖因她下了手,甄嬛才会小产,慕容世兰的责难也不过是个引子,可现在……
难不成,皇后还是下手了?
可她怎么下手的?
正想着呢,章弥已是丧着一张脸走出来,身后的温实初也是一脸惨白。
沈眉庄见二人的神情也隐隐猜到大半,但心中仍存一丝侥幸和希望。
"两位太医,甄婕妤如何?"
章弥摇摇头,道:"婕妤小主热淤在里,气血亏虚,心肾寸弱,沉涩内郁,腹中皇嗣已然不保。"
沈眉庄以手掩面,哀哀切切哭出了声。
"嬛儿……″
敬妃还勉强能稳得住,问章弥:"那甄婕妤何时能醒?此次小产对她的身子有什么有什么影响?"
章弥道:"须得个两三日才能醒来。小主年轻,细心调养几月身子也能养好。″
"那便好。"
陵容也吩咐了太医要看顾好甄嬛,又与敬妃一同到寝间看了她。
只见甄嬛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嘴唇上有一点血色,还隐隐有些干裂。
空气里还有未散尽的血腥味。
敬妃怜悯的看向她,低低道了一声:″真是可怜她了。″
陵容却并未说话,心里甚至一丝尘埃落定之感。
为了保住甄嬛这一胎,她也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已经不欠她什么了。这孩子仍是没保住,也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看完甄嬛,陵容和敬妃回去了。
甄嬛还得两三日才醒呢,总不能在这儿守着她吧。
沈眉庄倒是留下了。
不过临走时,陵容突然想起,流朱还在慎刑司呢,就吩咐尺素亲自去慎刑司把流朱带出来。
狭长的宫道上,敬妃坐于辇上,忽然对陵容轻声开口:"甄婕妤小产一事事发突然,但实在是触目惊心,我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不如妹妹陪我到昀昭殿说会儿话吧。″
陵容微微一笑。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昀昭殿内,敬妃屏退众人。
"我觉得有些不对。"
陵容饮了口茶,心道:敬妃也是聪明人。
又放下茶盏,抬头望向她。
"姐姐何出此言?"
敬妃抚了抚裙摆,慢慢说道:"我也曾见过欣贵嫔,曹婕妤怀孕生产。她们的胎怀得也艰难,但到底生了下来。甄婕妤一向身子强健,也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也不至于跪上半个时辰便小产吧。"
这想法倒与陵容不谋而合。
她沉声道:"那便是有人暗中下手了。″
敬妃冷笑道:"华妃虽然恶毒可恨,但也不敢对皇嗣下手,只有皇后了。″
陵容垂目,无奈道:″便是皇后又如何呢?甄婕妤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着了道,估计只会一心记恨着华妃呢。为今之计,只能看她自己能不能发现端倪了。″
敬妃也是万般唏嘘。
"她也是可怜,连恨都恨不对人,不过,皙华夫人也不全然无辜,骄横多年,她也该得到应有的教训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夕阳西下,陵容才告辞离开。
途径上林苑时,一朵鲜红如血的石榴花自陵容眼前落下。
陵容怔怔的想,这花,终是等不到结果那一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