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76 发落
三日后,玄凌和皇后赶回了紫奥城。
帝后甫一回宫,便去了棠梨宫。
众妃嫔得了消息,也匆匆前往棠梨宫。
陵容当然也得去了。
脚刚迈进莹心堂,就见乌泱泱一群人。
陵容如今隐隐已是后宫第三人,众人自然是要见礼的。
陵容免了礼,又上前给玄凌皇后行礼。
几日不见,玄凌憔悴了不少。
也是,舟车劳顿,又惊闻噩耗,他也是伤神。
相较之下,皇后气色不错,只是眼中带了些哀切。
可是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离宫一遭,既能除了甄嬛腹中的孩子,又能拉下慕容世兰,她心里该有多志得意满呢。
玄凌一见陵容来了,原本有些黯然的眼底也亮了几分。他子嗣寥寥,膝下更是只有一位皇子,所以对甄氏腹中的孩子也是存了几分期待的,骤然失子心里自然不好受。
见了阿虞,心中才有了几分安慰。
又想起玄清禀报,说那日是阿虞为救甄氏,不惜对上世兰,心中又是一声轻叹。
这后宫中,除了阿虞,有谁会如此尽心的,只为保住朕的孩子呢?
这殿内许多人,除了沈氏,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
这时,躺在床上的甄嬛悠悠转醒。
帝后连忙上前慰问,陵容敬妃也走近了些。
甄嬛一睁眼,便瞧见流朱红着眼站于一侧,玄凌也坐在床边。还来不及高兴,见众人神色戚戚,又抚上重为平坦的小腹,哪里能不明白失去了什么,便抓着玄凌衣襟嚎啕大哭起来。
皇后敬妃也是如前世般出言安慰,又将剑锋直指皙华夫人。
玄凌听了,面沉如水,传了皙华夫人进来。
皙华夫人脱簪素服,满脸憔悴,一进来便下跪哭泣。
说辞嘛,自然还是前世那番说辞。
不过她话里着重提了流朱对她不敬一事。
"那日午后,臣妾听闻太后身体不适,便想着去颐宁宫侍奉,可竹息姑姑说太后已饮药睡下,臣妾便回宫了。可途径上林苑,那贱婢见了臣妾也上前不行礼,转身便走,如此冒犯,天气又热,臣妾心绪烦躁,一气之下便将她发落到了慎刑司,也不曾命人惊扰婕妤,是她自己不知听谁说了,来了宓秀宫。臣妾那时正在午睡,也不知此事啊,颂芝请她回去,她也不走,还大吵大闹,惊醒了臣妾,如此以下犯上,又言语不敬,臣妾才生了气啊,皇上!"
甄嬛听她如此颠倒是非,恨恨拧过头。
玄凌哪里不知慕容世兰所言非真,只是故意寻甄嬛的错处而已,气的额上青筋暴起。
侍奉在甄嬛身边的流朱却已忍不住了,跪上哭泣:″皇上明鉴,奴婢哪里敢对夫人不敬?那日小主忽感不适,奴婢着急去请太医,见了夫人本想上前行礼,又想到夫人与小主素来不睦,为难奴婢不要紧,别耽请太医,便恭敬的遥遥行了礼,周宁海却将奴婢拎上前去,夫人也怒斥奴婢不敬,奴婢刚想分辩,就被堵上嘴送进慎刑司,奴婢绝无不敬之心啊!″
玄凌听了,连连冷笑:"这就是你口中说的不敬?昔日浣碧与景妃同穿一件浮光锦,乃是大不敬之罪,景妃也不曾想过把人送进慎刑司啊。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毒了?″
慕容世兰一听,又如前世一般,拿自己无知,拿甄嬛身孕已过四月,拿纯元皇后罚跪先贤妃,拿前朝说事。
加上皇后有意无意的煽风点火,玄凌神色也是越来越阴沉,直到她那一句“臣妾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怎么会如此狠心呢!”。
玄凌才怔了怔。
陵容便知,他是愧疚了。
最后对慕容世兰的处置还是前世一般,废慕夫人之分,褫夺封号,去协理六宫之权,降为妃。非诏不得再见。即日起,每日于宓秀宫外跪两个时辰。
之后,便让众人散了。
出了棠梨宫,皇后叫住了陵容。
"听闻当日甄婕妤受罚于宓秀宫,是景妃你不惜冲撞慕容妃,才救下了她。″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亲切,但陵容却听出了她其中的言外之意。
冲撞?是想说她以下犯上吧。
陵容笑了笑,道:″为了皇嗣着想,臣妾是急切了些,只可惜到底是没能保住皇嗣。况且,慕容氏现在是没有封号的妃位,臣妾可是景妃,哪里是冲撞呢?″
皇后见她轻描淡写的就将此事揭了过去,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而又恢复,她道:″你一向是个懂事的,以后你要一直这么懂事才好。"
说罢,转身就走了。
陵容望着皇后远去的身影,心知如今已经成功除去了甄嬛的孩子,也能腾出功夫对自己动手了。
不过也好,就怕她不出手。
回了纤阿殿,陵容召来赵兴海。
"之前吩咐你盯住宫中新来的那些人,可有什么异动吗?"
赵兴海垂手躬身答道:″并无异动,皇上对咱们宫里的事十分上心,新来的宫女内监都是派仪元殿的人亲自选的,姜忠敏也没能插上什么手。奴才托内务府的熟人细细查过了,都是身家清白,入宫时日不长的。奴才都派人盯着呢,并无不妥之处。倒是宝鹃,近日倒是又活泛起来了。"
″哦?"
陵容美目微动,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她要干什么也不必拦着,多派两个人小心盯着,若有动作,立刻来报。″
"是。"
夜色渐深了,陵容遂去沐浴更衣。
将欲睡下时,殿外一阵骚动,随后便见玄凌沉着脸进来了。
陵容自然是能猜到他是跟甄嬛起了争执的,于是也不多言,只是吩咐听雪让人备水,要上前亲自替玄凌解衣。
"檀郎舟车劳顿,先沐浴松快一下吧。″
玄凌却一把握住陵容的手,将头埋在陵容肩上,语气沉闷闷的:″甄氏不满朕对慕容氏的处置,她想朕杀了慕容氏。"
陵容叹了口气:″婕妤失子,必定恨毒了慕容妃,恨不得生啖其肉,她这么想也是常理。可如今这局势,檀郎也是为难。她是聪明人,一时失了理智,给她点时日也能想明白的。″
玄凌又语气低落。
"阿虞会不会也认为朕很无用?不能为亲子报仇?″
陵容伸手环住他,不徐不急,却肃声道:"檀郎是个有为的君主,作为君主,自然是要多番考量的。汝南文和慕容家势大,又刚刚立下战功,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忍下这一时,怎么能说无能呢?″
玄凌听了,身体一松,但是随即又紧绷了起来。
″可是阿虞,朕有些害怕,慕容氏今日所言有一句不错,贤妃当日是跪了两个时辰小产的,且她那时才有孕两月,可甄嬛已经四个月了,又只才跪了半个时辰,是不是,是不是因为……″
他的语气惶惶,自责而又害怕。
他的担心欢宜香吗?
陵容轻轻推开玄凌,直视他的眼睛。
"如果檀郎担心是慕容妃宫中的欢宜香害得甄婕妤小产,那大可放心了,那点麝香不足以致人小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