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京洛的过往

     ·“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是我把她放在玻璃罩下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是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选自《小王子》

  

  

  

     ———————————————————                              月儿早已挂在天边，月光毫无遮拦的照在院里，甚至显得刺眼。

  京洛罕见的失眠，确实罕见，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过了10点还没入睡，平时因为生物钟，9点30左右睡，早上5点左右醒，从没出过差错。不过最近，京洛总觉得出的差错太多了。

     白暂的手抖开一张诊断证明，对着月光也能看清，爷爷的，鼻癌晚期，还剩3个月。爷爷是他生命的再造者，陪他逃离了曾经的经历，在泥人村过了3年。自己明明应该感到伤心，可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任何感觉？

     京洛不断的回想和爷爷的经历，企图从心里逼出一抹此刻应该有的伤感，还是没用，怎么回事？

     京洛在凉亭里又呆了会，转身想回屋里，突然一阵铺天盖地的悲伤传来，心一抽一抽的疼，又怎么了？冰凉的液体从下巴滑下，滴在地面上，京洛愣了一下，泪？可现在来不及细想，呼吸都喘不上来了，汹涌的泪珠还在往外冒。

     又是这样，京洛不得不靠坐在凉亭的柱子旁，又是这样！

     第一次是两个月前，他刚刚破解浮空城最内部的防火墙，明明是自己花了几天才破解的，怎么没有一点开心呢？几秒后，那种喜悦感才慢慢上来。这根本不正常，可又是几秒，才感觉到不安。

     然后是爷爷摔跤被送医院，他知道要打120，算的出救护车大概会在多长时间后来，他甚至可以初步看出爷爷的摔伤情况，可直到挂了电话后才出现后怕惊慌，手才不自觉的抖起来。

  一次两次还能解释，但这种现象太频繁了，明明该有的情绪总是在往后推，刚开始是延迟几秒，但现在，京洛痛苦的闭上眼睛，他不是有意数的，但他就是知道，5分43秒。

     从拿出诊断证明到出现感觉，5分43秒。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慢慢收回，心头的难受才退去。

     这样也好，京洛慢慢闭上眼睛，他可以慢慢理一遍从头到尾发生的事，以前可没有机会和时间。

     他早上听到了一大半婷婷对他的介绍，该怎么说，浮空城的王牌冒险队还是有些实力的，婷婷说的一点不差，也对，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想优秀也难吧。

     车祸的后遗症，让京洛每每回想起这些头都会隐隐做痛，记忆中大片大片的空白让总会让他心慌，不过现在他只需要克服微不足道的头疼就行了。

     他还是能记住一些的，所有人都说他投胎投的好，爷爷奶奶参加过国家第一批重型武器研究实验，父母都是海外留学博士，外公外婆经营的公司蒸蒸日上，就连所有沾的上亲的亲戚都很少不是博士，表姑送给他的3岁生日礼物是微积分解析，小叔七岁时就精通书法墨画，二舅从他出生起就灌输小提琴知识。这时候想来还有点好笑。

     京洛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所有赞美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不管学什么，涉及什么领域，都能胜任。

     完美人类？一点不错，除了一点，连婷婷都说错了。

     心理正常，怎么可能？

     父母一直对外隐瞒他先天性心脏病的问题，也一直隐瞒双相情感障碍的问题。物理和心理的上的双重折磨。

     每每病发，起起落落的心情差总是搞得身心俱疲，他在人前必须克制情绪，无论做什么精准到微表情都得控制到最好，这才符合完美人类的标准，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纰漏，伪装的连父母有时都会忘记他的真实情况，甚至自己也会有痊愈的错觉。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就算骗过了所有人也是假的。京洛不笨，他的父母也不傻，也带他去各大名医院看过，当然，是瞒着其他人的。

     那天，他们回来很高兴，说有个地方一定能治好他，不管是心脏病还是双相情感障碍。

     灾难就出现在那趟前往希望的路途中，在一个十字路口，心脏病突然发作，恰好是红灯，前排的父母转过身给他拿药，然后，他看见父母焦急神情的后面，是一辆冲过来的货车。

     “轰！”

    顺着冲击力，那粒药滑入嗓子。然后，他看的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

     满地的血和零件混在一起，铁锈的味道充斥着每一个细胞，父母惨死的样子还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为什么！忘记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连这个也一起忘了呢？

     然后，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记忆回笼处，他已经跟爷爷来到泥人村了，爷爷知道这里有治疗他的方法，治疗的过程也忘记了，当整个人真正完全清醒时，已经过去一年了，他的病已经好了，泥人馆也开的很好，他活了那么多年，只有这两年最开心了……

     “唔。”迟来的心悸让京洛靠回柱子上，为什么？

     京洛有点庆幸，幸亏以前专门训练过情绪控制，面对各种情况，能准确表达出对应的感情，惊讶的，欣喜的，生气的，高兴的。

  这么想，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大碍，只要自己细心点，再细心点，不露纰漏，爷爷都察觉不出来。表现的在正常一点，不要在像以前一样了，这种不正常的现象算不了什么的。

     当扑面而来的伤心褪去，京洛的衣裳已湿透大半，疲惫的撑起身子想回屋去，突兀的敲门声却响了起来，在空荡的夜里十分清晰。

     京洛在院子里顿了顿：“谁？”

     “咚咚咚。”

     京洛迟疑了一回，打开大门，门外没有人，只看见地面上留有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这是……”

     ·

     泥人村的清晨混着泥土和露水的清新。多多醒来的时候唐晓翼已经起来了，多多摸摸旁边还留有一些体温。

     唐晓翼半倚在门旁，听到耳边有动静惊讶的看过去：“呦，起那么早。”

     多多还惦记着昨晚的事，没心情跟他扯皮，恹恹的走去凉亭，想吹会凉风冷静会。唐晓翼把手里把玩的石子扔出去，看着多多有气无力的靠在凉亭旁，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皱起眉来，生病了？

     京洛这时从门外走进来：“怎么这么早？”

     “不如你早。”唐晓翼半笑着。

     京洛指了指门对面：“泥人馆每天早上要打理一下，每天也习惯了。”

     唐晓翼点点头，京洛也没在多说，进了中间洛爷爷的屋子。

     屋内爷爷还没醒，京洛坐在靠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仪器，十分简洁，上面只有两个按键，“yes”“no”。

  京洛研究了一晚上也没看出来这是干什么的，白暂的手指在两个按键之间来回滑动，无论怎样都没反应，直觉又告诉他这个东西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爷爷。

  京洛在他破解出浮空城内部机密的书房里待了一晚也没看透这东西，天蒙蒙亮才意识到该去泥人馆了。

     “小洛。”背后传来爷爷的声音。

     京洛连忙将仪器收起，起身向后看去：“爷爷醒了，没吵到你吧？”

     京爷爷笑眯眯的回答着：“没有啊，小洛昨晚睡得好吗？”

     京洛轻眨眼睛：“很好。”

     京爷爷放心的点点头：“好了，也不耽误你时间了，泥人馆还是要好好看着的”

     京洛乖巧的应了一声就出门了。一道幽幽的目光落在他身后：“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哦。”

     京洛出来的时候剩下的人也都醒了，虎鲨还很在认真的已经研究昨天剩下的泥人了，京洛微微一挑眉，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么自觉？”

     扶幽在一旁掐着表数：“哦，他52秒前……发誓今天……他不捏出一个合格的……跟你姓。”

     话音刚落，虎鲨就泄气了：“不干了，怎么这么难。”

     京洛捏了捏太阳穴：“我们家族没这么……中庸的人。”很明显，京洛在脑子里逛了一圈才找出和合适的词来。

     多多刚打完一个哈欠，鼓励似的隔空拍了拍虎鲨的肩膀：“没关系，你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虎鲨摊在凉亭中央的躺椅上：“还好唐晓翼不在，不对，唐晓翼呢？”

     多多淡定的指了指门外：“他说出去逛逛。”

     婷婷从房间出来，看到院里那么多人有些恍惚：“怎么回事？现在才5点半吧。”

     反而多多他们震惊了一会，怎么回事，婷大人竟然是最后出来的。婷婷无视他们探究的目光，昨晚入睡的是有些晚，一部分原因是……她特意挑了间中间的屋子，就是为了听听隔壁唐晓翼和墨多多的动静，结果那两人灯关的比她都早，什么都没听到！

     当然还有主要原因，她昨晚睡前在肩膀处发现了……金丝。关键是曾经这么重量级的危险物现如今看见了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第一反应也不是拿下来，是对殷灵太信任了吗？

     婷婷不太自然的摸了摸肩膀，那根金丝还在那里，殷灵是什么时候把金丝放在她身上的？也不告诉她。想到这，婷婷后知后觉的生气起来。

     于是，可怜的多多三人看着婷婷一大早就不太好的脸色，琢磨着婷婷什么时候也有起床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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歉之：好了，总感觉这一章透露的有点多了。

歉之：自己猜猜吧，虽然可能还是有点难。

关于文中提到的双相情感障碍，是一种既有抑郁症发作，又有狂躁症发作的常见精神障碍，情绪在低落和高涨间反复交替不规则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