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足音

月公子看着药房内烧完的药渣,已有半桶有余,真是不要命了。
他特意来藏书阁劝他。
这时,台阶下响起了脚步声。月公子满面严肃地走过来了。
月公子:“子羽大人,你再胡乱尝试就要伤上加伤了。你胆子是真大,亲身试药,作为执刃,当真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宫子羽笑笑。
宫子羽:“神农还尝百草呢,这点算得了什么?”
月公子:“其实,执刃既为宫门之主,拿别人试药也是无可厚非的,我也曾用过‘药人’。”
说到此处,月公子顿了顿,似乎恍了一下神,然后才继续说。
月公子:“在此前的试炼中,也是死伤者无数,只要试炼者开口,宫门之内自有愿意献身试药者。只要能够配出解药,些许牺牲、些许代价也是允许的。”
宫子羽摇摇头,语气很是坚定。
宫子羽:“我不想拿无辜的人替我试药,没有人的性命是草芥。即便是蜉蝣朝生暮死,也不需要为我本受的试炼之苦而牺牲。”
宫子羽:“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心爱之人因我而死。其实很喜欢你给这个毒药取的名字——蚀心之月。看着心爱之人受苦,确实如同,心被损蚀。”
云为衫看着宫子羽看向自己的灼热目光,不禁低下了头。
月公子见他目光坚定,露出欣慰的神情。
宫子羽真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
月公子:“既然如此,我想告诉执刃,这一域——”
他话未说完,便被人一声“月长老”打断。
众人大感意外,回头,却见宫尚角和宫容徵乘着小船已经驶进了月宫。
宫子羽只觉得来者不善,心头跳的厉害,勉强站起。
宫尚角和宫容徵下了船走到岸上,宫子羽嘱咐云为衫先躲着一边。
宫尚角注意到云为衫走了过去。
宫子羽:“你们来做什么?”
宫容徵刚想开口,却被宫尚角抢先回答。
宫尚角:“自然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有事要请教月长老。”
话落,一旁的云为衫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拿起帕子捂住嘴,一抹明显的红色落在帕间。
宫子羽:“云姑娘咯血咳得厉害,还请月长老让下人拿点补血的药过来。”
宫尚角猛然意识到,吐血?云为衫也中毒了?可她为何刚才还行动自如?
宫尚角眉头一皱,嘴角勾起兴奋和嘲弄的弧度。
游戏开始了。
宫尚角:“有意思。虽然不是来找你的,但没想到却有了意外收获……”
宫尚角说完,不等所有人的反应,快步走上栈道,向云为衫走去。
宫子羽不明白宫尚角要干什么,想要抓住他的衣摆。
可宫尚角速度太快,他扑了个空,踉跄了下,即将摔倒之际,感受到一个温柔却用力的手扶住了他。
宫容徵:“你中毒了,小心一点。”
宫子羽抬头看着姐姐,她还是那样的温柔美好。
云为衫本就对这个阴鸷多疑的宫二先生有所忌惮,突然看见他快步走来,心中一惊,起身往后撤,提防地看着他。
宫尚角回头瞥见阿容的手扶着宫子羽,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起。
宫子羽站直,轻轻道了声谢。
他意识到宫尚角会对云为衫不利,又立刻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宫子羽心急如焚的挡在了云为衫面前。
而宫容徵也终于反应过来宫尚角的异样。
她在心里感慨自己的蠢,吃了蚀月的人手脚怎么还会如此灵敏。
她跟在月长老后面一起上了台阶。
宫子羽:“你做什么!”
宫尚角看见云为衫行动自如,更加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宫尚角:“云姑娘,看来你行动自如啊。”
宫尚角:“月长老,我要将云为衫带回前山审问。”
宫子羽怒瞪宫尚角。
宫子羽:“你发什么疯?凭什么带云姑娘去审问?”
宫尚角:“因为她是无锋细作!”
宫尚角一字一顿说道。
宫子羽:“什么?”
宫子羽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为衫脸色瞬间白,用错愕的眼神看着众人。
宫尚角:“我经历过三域试炼,知道‘蚀月’的毒性。先是内力尽失,间歇性胸腹疼痛,随后开始咳血,在咳血结束之后,就会先从一只脚开始,四肢逐渐麻痹,我说的没错吧?”
宫尚角没给他们回复的机会,眼神冷冷扫过二人,继续道。
宫尚角:“然而云为衫却只停留在咳血的阶段,刚才躲我的时候也手脚灵活,全然没有麻痹的迹象,所以,很显然……”
宫尚角紧盯着云为衫,仿佛猎鹰发现了猎物。
宫尚角:“她并没有中毒,她身上有抗药性。”
云为衫不由得轻蹙了一下眉头,听宫尚角继续说下去。
宫尚角:“所有无锋之人,过去十几年里,为了对抗宫门的毒药,都经历过严格且残酷的抗药性训练……普通人家的女儿绝对不可能受过此等酷训!”
宫容徵轻轻呼出一口气,宫尚角是怎样的人物,几句话的功夫就察觉到云为衫的异常。看来是真的保不住她了。
云为衫回视宫子羽,眼神真挚、无辜,立即又让宫子羽打消了脑海里一闪而逝的怀疑。
他遂反问宫尚角道。
宫子羽:“这又能说明什么?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中毒的症状也有所不同,就像云姑娘中的是寒毒,我中的是热毒。”
宫子羽怕宫尚角不信,转而求助月长老。
宫子羽:“月长老,你说,是吗?”
宫容徵好奇的看向月公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云雀而撒谎,撒一查就会露馅的慌。
月公子点点头说。
月公子:“体质不同,确实会有不同的症状,可是……”
这一句可是,让云为衫和宫子羽的心里提到了嗓子眼。
宫尚角:“月长老直说无妨。”
月公子:“可是麻痹的症状是一定会出现的……但云姑娘迟迟没有出现此症状,那要么就是如角公子所说,她本身受过毒药抗药性的训练。要么就是她很清楚这种毒药,已经自行解了……”
宫子羽突然想起了睡梦中的云为衫一直重复的梦话。
“七蛇花、尸虫脑、僵蚕……关键药引是虫卵……附骨之蝇的虫卵……”
还有云为衫昨夜写好的药单,上面都是大寒之物,并且云为衫告诉自己,虽然解不了蚀心之月,但是可以大大降低被热毒折磨的痛苦。她怎么会如此熟悉?
宫尚角看着明显发愣的宫子羽。
宫尚角:“所以,真相究竟如何,让我带走审问便知。”
宫子羽冷哼一声,立刻挡在云为衫面前。
宫子羽:“让你带走,她还会有命吗?我不准!”
宫尚角:“为了整个宫氏一族的安危,恐怕你不准也得准了。”
说着,宫尚角握住刀柄,想要强行带走云为衫。
宫子羽护在云为衫前面,奈何此时的他因为服了蚀月,已经没了内力,再加上左脚不便,在宫尚角面前,宛如羔羊,没有一丝抵抗能力,只得大声喝斥。
宫子羽:“月长老在此,你还打算如此放肆,无视执刃的命令吗?”
宫尚角:“第二关都没过,你哪儿来的脸面自称执刃?而且,你为了一个女人,拿整个家族的性命去赌,你配得起‘执刃’这两个字吗?”
宫尚角从神色到语话,充满了鄙夷之情。
宫子羽:“她在羽宫生活这么久,我相信我看到的她。”
宫尚角:“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二人针尖对麦芒,再僵持下去,宫尚角就真的要拔刀了,而宫子羽神情严肃,坚定了以命护她的想法。
月公子突然开口。
月公子:“两位无须争执,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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