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妖精
小六背对着相柳,肉体上极致的痛苦导致她整个人都要分崩离析,可精神上巨大的满足感将她的魂魄抽离出来,旁观此刻的战场。
冰蓝色的灵力如怒吼的波涛,滚滚扑来,相柳的利爪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脆弱的躯壳高高飞起,重重撞上山石。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出,在地上形成一大片血污。小六冷静地俯视着那滩血渍,有点心疼,这血一滴能救不少人呢,就这样溅在地上,实在浪费。
好冷,牙齿在打颤。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殷红鲜亮的色泽,是凤凰花落了满地,娘在树上扎了个秋千,玱玹用力一推,自己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向蓝天。
玱玹,玱玹,好久不见。
真好,你也没变,我也没变。
玱玹力气很大,秋千飞得很高很高,小夭立在秋千上,一伸手抓到了云朵,软绵绵,甜丝丝,她兴奋地回头冲玱玹挥挥手,却发现倔强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耀眼的青年。
“哥哥……”飞吧,这次换我来推你,你要快点逃,飞到我们约定好的地方。
“哥哥......”
玟小六的眼里有着深深的眷恋和希冀,仿佛透过自己看向不知名的方向。相柳猛地收回手,揽住软倒在地的她,滔天怒火突然就熄灭了。强行收回的灵力,体内经脉逆转,相柳随意抹掉嘴角溢出的血,抱起玟小六,向山崖走去。
此刻天已大亮,云雾缭绕的山崖上,一个红衫女子静静伫立在崖边。
一白一红,相距甚远,遥遥一望如仙人在云端。相柳紧了紧背上的小六,空出来另一只手擦掉流到眼角的汗,微微眯起眼睛锁定那抹红色。
红衣女子站在崖边,清晨雾气缭绕,没了灵力碰撞形成的光与声,远处的情景看不分明,冥冥中,她侧了侧头,看到了荒野中踽踽而行的一点白。
太远了,看不清她的脸,她已经知道他失败了吗?
她站在那里多久了?清晨云深露重,冷不冷呢?
身体上痛楚被相柳抛之脑后,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体内灵气消耗过大,灵脉凝滞,相柳几次想要运气飞上山崖,可绝壁陡峭,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他把小六绑在背上,伸出利爪刺入岩石缝中,向上一步一步攀爬。
太阳明晃晃的,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偶尔有一根孱弱树枝挂了两三片叶子遮了一星半点阴凉,额头上的汗又流到眼里,蛰得生疼。
这条路太漫长,好在路有行尽时。
崖顶在望,视线再次受阻,翻过一片突出来的岩石,相柳脚下一滑,双脚失去支撑,只靠宝薄指甲维持两个成年人的重量。
不过这个位置,只要山崖上的人垂下一根短绳也已经可以拉住他们。相柳想到这儿,心里松了口气,背上的“累赘”都不那么沉重了。
他松开了牙关,向上望去,一时输赢并不重要,他迟早能杀掉玱玹,不必急于一时。相柳如此想着,意映可能会担心,会愤怒,会哭泣……无论什么反应都好,他想要一个拥抱。
小六离开后,意映缓缓掀起裙摆,缠绕电光的紫镯变得暗淡,她用手指沾了更多小六的血,抹在镯子上,褐色的液体瞬间被吸收,表面变得更加粗糙,她忍受着电流带来的麻痹和刺痛,不断将月季藤蔓上沾染的小六的血抹在镯子上,直到血液完全干涸,她双手用力去掰,镯子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如果这东西施了咒,这样硬来是打不开的。”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涂山璟半蹲下来,细细打量那只紫镯。意映迅速放下裙摆,遮住脚踝,“玟小六不在这。”
“她在哪?”璟的声音冷了下来,“意映,我说过,别把她牵连到你们的麻烦中。”
“玱玹受了重伤,找到他,治好他,护卫他直到我们离开清水镇,我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玟小六。”意映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璟哥哥不会不相信老朋友吧?”
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转身离开。
看着前方背对着自己的碧色身影,意映在脑中飞速梳理埋在心底的前世记忆,涂山璟离开清水镇后行踪消失了很久,后来是独自回到青丘,与此同时,皓翎传出了大王姬回归的消息,那寻回小夭的必是玱玹,这一战玱玹与相柳都活了下来,小六或许受了伤,但应该也不致命。
相柳一定会救下她。意映在崖边理清思绪,整了整仪容,抬步跟上涂山璟。
下山的路崎岖又漫长,意映回头望了一眼,小径荒芜,尽头只有澄澈的碧空。
涂山氏医师花白的脑袋摇了摇,“轩公子伤不重,无法起身都是因为蛊带来的痛苦,现在只能找到下蛊之人才有可能解蛊。”
“这到底是什么蛊?”意映心中焦急,这蛊竟然如此麻烦,此刻到哪里去寻玟小六呢?璟在旁边紧紧盯着意映,想要从她的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逃避也不是办法,意映暗下决心,抬头扯出个笑,“璟,我衣服上有小六的血,你可以凭这个追踪到她的大概方位吧?”
一日后,意映与璟在一处隐蔽山洞中找到了小六,他抱起昏迷的小六,召唤坐骑,不管意映直接飞走了。
意映见找到小六,一时间也不着急回去了,反正这么重的伤,她一时半刻醒不过来,解不了蛊。况且玱玹也脱离了生命危险,有阿念、老桑、钧亦在,有没有自己都一样。意映如此这般想着,再次走进洞中。
山洞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有一个小池子,里面归墟水晶、玉山玉髓之类的伤药杂七杂八混在一起,不像治病像催命。意映皱皱眉,转身离开了。
今早下了雨,山林间散发着青草混合泥土的芳香,鼻腔内的血腥气淡了些,意映在树林中徘徊,不知不觉间,日影西陲,金光穿透林间淡淡雾气,一缕缕打在鲜绿青翠上,晚风拂过,簌簌声一浪又一浪,沉寂已久镯子发出急促的嗡鸣声。
雾气迅速淡去,凝成一道真实的白色身影,犹如山中精怪现身。
“我没死,你很遗憾?”
意映脚下快走几步,待看清了来人脸上的表情,硬生生又停止了。
“我哪有那么恶毒。”意映努力板住嘴角,掐住胸中鸟儿扑腾的翅膀,看着相柳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你摆我一道,我耍你一回,很公平。”
九命放声大笑,笑到呛咳,抬手去拭溅在嘴边的血沫,刚抬到一半,突然向前一扑,软倒在了意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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