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夜晚的深海安静极了。除了刚才那只鱼怪,二人周围再也没出现大型生物,只有一人多高的海草随波舞动,偶尔有美丽的鱼儿穿行其中。
言语上极力的挑衅没有收获想要的效果,意映也不气馁,跟住率先离开的相柳。估摸着又行了两刻钟,浓密的海草“森林”消失,一大片色彩斑斓的珊瑚闯入眼帘。
这里的海水颜色稍浅,目之所及处尽是形态各异的珊瑚与居住其间的海鱼、海星、海马等小生命,发光的水母拖着长长的“尾巴”,曼妙优雅。神族喜欢用水母和明珠做灯,意映很喜欢这种华丽的风格,但赤水小叶偏好素雅,意映便也没有摆放这种灯。
水母游到了二人身边,意映第一次见到活的,情不自禁伸手去触碰,九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想要这根手指的话就不要碰它,有毒。”
这么美的生物竟然毒性这么强。意映有些遗憾,瞄了一眼相柳,面具下的脸看不出情绪。
“你是想带我来这儿散心,对吗?”
九命点了点头。
他什么都没说,意映的脸却火辣辣的。真是的,他还不如骂她一顿,与她打一架,也好过沉默不语。
回到山顶小屋时,月已偏西,两个人各自安置,难得没吵架。
没睡多久,相柳就被痛苦的喘息声吵醒了。
窗边小榻上,意映蜷缩成一团,被子滑落在地,借着月光能看到上面沾染了可疑的水渍。
她一头青丝铺撒在榻边,几缕发糊在颈侧,汗湿了整个额头与鬓角,露在外的肌肤不正常地的*红着,双目紧闭,唇瓣微张,小口小口急速呼吸,枕头也不翼而飞。
相柳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推她。意映掀起了眼皮,眼神却没有焦距。
“哥哥......”她带着泣音唤了一句,细碎地呼吸着,喉间好似汪着一弯春水。
指尖仿佛被烫了一下,相柳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许是意映许久没服巫王的药,两个人居于一室太久,神魂交融后的瘾症又犯了。
空气突然变得焦灼,相柳推开窗子,让清凉的风灌进室内,又怕意映受了风寒,转头取来自己的被子打算给她裹上。
用力将团成球的“虾米”捋直后,相柳才发现,丢失的枕头被意映夹在了腿间,淡紫色的锦缎已经湿透了。
那寝衣自不必说了。相柳自忖目前的身份不能再做什么了,只能连夜去九黎找巫王取些药来给她服下,可他很难在天亮前赶回来。就这样扔下她?那与过去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踯躅片刻,他拿定主意,抬脚打算离开,衣袖却被迷迷糊糊的女郎揪住。
“哥哥,别丢下我。”
他的妹妹,在痛苦,在哭泣,在哀求他,求他别抛下她。
而他,一次又一次放开她的手,这次又要留她一个人在原地。
桌案的上梳妆镜反射着明亮的光,一个白发红瞳的妖神色晦暗地看着相柳,张口发出防风太夫人苍老的声音。
“你要这幅样子去见她吗?”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她爱的是谁?”
“哥哥......”意映见衣袖的主人停下脚步,用力扯了一下,男子一个踉跄,没站稳,坐在了小榻上。她心满意足,一双手臂缠在郎君的腰间,乌发如瀑,粉面含春。
感觉到郎君的推拒,她不满地用力环紧他的腰,将小脸贴得更近了,侧过头去蹭了蹭,男子的腰一抖,意映感觉脑袋抵住的一处正在跳动,如同心跳一样。
脸颊被温热的掌心托起,意映耳边传来温柔且压抑的嗓音,“乖,我扶你躺下。”
才不要,意映的脑袋继续拱来拱去,如同莽撞的小兽在发泄不满。
“你乖一点,我去给你拿水。”
见男子开始用力挣脱,意映顺势松开手臂,对方轻舒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却感觉一双的手探进衣袍下摆,如同长了眼睛一样,正正握住要害。
相柳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去拉意映的手,女郎紧闭着眼,脸色红得吓人,烧地神志不清,嘴中还在呢喃哭泣。
“意映,放开手。”要紧之处被人控制住,相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要拨开女郎的手,对方却更加不安,握得更紧了。迫不得已下,他运起灵力,捏住她的手指,女郎吃痛,松开了一条缝隙,相柳借机摆脱了意映。
“哥哥,我好难受,好热。”意映见失了先机,挤出了两行清泪,月光下哭泣的美人,脆弱又美丽。
“我现在就去给你拿水。”对方逃也似的离开了,片刻后,一杯温水抵在唇边,意映眉头一皱,鼓起双颊,“我要你喂我。”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郎君唇瓣,指尖竟与朱唇一色,“用这儿喂。”
窗扇挡住了月光,窗纱透过的尽是朦胧旖旎。她的脸隐在其中,蒙上了昏暗的纱,分明是神族贵女,此刻竟化为了妖。
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被灵活的舌推入了毫无防备的口,滑到嗓子眼,化成了一道热流,浸入肺腑。
相柳一惊,想要吐出一惊来不及了。
意映扶着他,慢慢躺下,又取来干净的枕头,垫在九命的脑后,“别担心,这既不是毒药,也不是迷药,只是我祖母研究出来的小玩意,能帮助受伤的人加快速度进入疗伤模式,经脉收到温和刺激,自行运转修复。”
九命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
轻轻拨弄了一下对方长长的睫毛,意映低下头,一个温热的*印在了九命冰凉的面具上。
“再见了。可爱的九头妖怪,下次见面记得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原身,一定又美又震撼。”
整理好仪容,意映准备离开。
“你就算下了山,也离不开东海,这里是辰荣军的地盘。”相柳的声音凉凉地。
意映回眸一笑,“你真可爱,就连说谎都很可爱。”
“这里明明是辰荣山,哪是什么东海呢?”
相柳脸色一变,意映再次回到榻边,手指流连在他微凉的脸颊上,蹭了蹭他紧绷的唇角,突然就有些不舍。
没有服药是真,瘾症犯了也是真。但她的神志始终清明,自从祖母离世的那一夜过后,她再也没有了任性的权利,就算吃药能够有效压制,她也不想让自己长久依赖药物。
然而今夜理智差点失守,意映有些后怕也有些好奇。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带我去看珊瑚。不然我还确定不了我的推测。”
“什么推测?”
对于感兴趣的人,她有的是耐心,“这屋子简朴,摆设却不俗,书案、妆奁、浴桶......都不是东海小镇能买到的,当然,你也可以说是你提前准备的。”
“我假做难过的样子,想哄你带我下山。你不允许我看,但我可以听,这是一处绝壁,极高极险,据我所知整个大荒这种地势并不多见,辰荣山却很多。”
“我固然没去过东海,并不知道那里没有。但你带我一路走水道,直奔大海,又行几十里,便看到了珊瑚海。清水镇所在的海域并不产珊瑚,只有皓翎的幼海,才能在近海看到珊瑚。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大概率是辰荣山,刚刚你的脸色又再次作了印证。”
意映收回手,利落站起身,“好了,不玩啦,我要回家了。”
相柳阖上双目,没做回应。
两三个时辰后,天光大亮,相柳起身,向山下走去。
“死妖怪,你还真阴险啊!阵法什么的都是唬人的,害得我白跑一趟。”
意映像只小猫一样被九命拎了回来,丢在了床榻上。她抱着双腿,望着渐渐逼近的银发红瞳的妖怪,咽了下口水,“大哥,啊不,大人,通融一下,现在是白天,干什么都不太方便。”
九命弯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不方便?”
意映一动也不敢动,勉强笑道,“干什么都不方便,尤其是吃人。”
九命不为所动,轻舒猿臂,握住意映藏在裙下的脚腕,用力一扯。
意映的痛呼与电流的噼啪声同时响起。一道缠绕在意映脚腕的紫色电光显现了出来,如同一道锁链,蜿蜒不知起点。
......
意映狠心一咬舌尖,血腥味充满口腔,理智回归了片刻,“九命相柳!放了我,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九命见她唇瓣染上血丝,停了下来。
p.s.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祖母也想不到柳柳蛇继承到的紫电会用在这种地方吧,真是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