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礼(下)

上天是眷顾喧昼的,她与防风铮合作破开了花园外的防护阵法,“顺利”地进入其中,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她便在心底里嘲笑了防风铮。 

给他递消息?门儿都没有,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 喧昼如是想,并且顺手在对方身上下了无伤大雅的药,没什么毒性,只是没有解药的话,可能三天之内没法与新娘子圆房了。 

愈往深处走,愈安静,似乎落针可闻,喧昼并不惊讶,因为中原郑氏是阵法行家,世世代代子孙对布阵颇有造诣,这是一定是夫人结成的阵法,看来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即将到达花园的西北角,喧昼心中添了小心谨慎,空气中仿佛有不易察觉的血腥味儿,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回廊被假山挡住,喧昼屏息隐去身形。 

廊下仅有三人,一站、一坐,一跪。地上有一小摊血迹。 

喧昼咬住唇瓣,这出血量倒是不大,但是看着小姐受伤,感觉心被紧紧地揪住了,幸好夫人在,能够救治小姐,形势尚且在可控范围内,不过如此秘辛可不是自己一个侍女能看的,喧昼准备悄悄溜走。 

不料防风小怪警觉,他扶住箭身,抬掌运起灵力,喧昼被风灵卷到廊下,她立马翻滚一周,滑跪在地。 

“族长我错了我就是恰好路过我什么都没听见不要杀我。”喧昼一口气念完了标准求饶词。 

“起来!” 

才不起来,我凭本事跪下去的,为什么要起来,万一你要挑我的错呢?喧昼疯狂摇头,在心中默默地想。 

“过来!” 

过去挨大嘴巴子吗?我喧昼疯狂摇头。 

 

不过,那个插在族长太阳穴上的晃悠悠的不是小姐的箭吗? 

“小姐,你捅的?厉害啊!”喧昼冲躺在郑氏怀里的意映挤眉弄眼,却没得到如同往日一般的回应。细细观察之下,她感到有一丝诡异,意映的小指不停地卷曲伸直。喧昼仰望站立的防风小怪,突然明白了意映的意思。 

 

现任族长不能说是德高望重吧,也至少是人厌狗嫌。大少爷防风铮在族长的教育下长成的样子,啧,那真是老夫人看到会流泪,老族长显灵都摇头。所以现在是父女反目?现在小姐不是躺在母亲怀里,是被族长夫人袭击了。 

防风小怪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面露惧色,不肯起身,带着与女儿如出一辙的不训,心下恼意更胜,顾不得脑袋上的箭,几步走过去,打算给这个丫头一点教训。没想到那小侍女一个暴起,闪身到他背后,锋利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 

此刻意映体内的风灵正快速运转,不断积聚在伤口处,身体逐渐恢复意识,当喧昼挟持成功时,意映抓住郑氏惊讶失神的空隙,快速控制住母亲。 

动作太大,脑后的伤口的血痂再一次撕裂,意映疼得直抽气,手上的动作却耽误,她冲防风小怪咧嘴一笑:“今天咱们可算是父慈女孝,主善仆忠了。” 

喧昼下意识就想笑,心中挟持族长的恐惧消解了几分,不过她不敢笑出声,怕分神。 

喧昼的加入,主仆二人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配合地如此完美,好似亲生姐妹一般,此刻形势完全逆转过来。 

“族,族长,长,我命令你,放我家小姐离开!”喧昼握住匕首的手有些颤抖,刀尖对着的可是主家,她作为侍女是真的怕啊! 

面对死亡威胁,防风小怪很识时务,意映扣住母亲,倒退着向外撤,郑氏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低声道:“映儿,一定要这样吗?” 

意映强忍着疼痛,“母亲,这是他逼我的,就算今天杀不了他,我也会去寻祖母,家法治不了他,我便上告君王。” 

郑氏的声音异常冷静,“那你考虑过你的兄长吗?考虑过他的前途吗?” 

“别误会,我说的是你的二哥。” 

“那个与你纠缠不清,顾人伦的狂悖之徒,不愧是鬼方婴那个贱人的儿子,生来就是下贱坯子。” 

这样粗俗的辱骂,竟然出自郑氏夫人口中。 

一瞬间,意映脑中一片空白,她已经无法再思考母亲是怎么发现的,或者说她从来没考虑过现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应对,方才的惊心动魄与郑氏刚刚的几句话相比简直是无足轻重,真正的巨浪刚刚露出它的狰狞。 

意映想要开口反驳,但是面对母亲眼神却怎么都张不开嘴,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回到儿时第一次犯错时,那种羞愧到无地自容,无所适从的境地。 

无法在母亲面前坦白自己的爱yu,她眼中的自己没有爱情、没有*望,是个纯白无暇的婴儿。 

郑氏满意地看着女儿,“现在还不算晚,映儿,结束孽缘,你还是我和你爹的好女儿,防风邶我也不会再追究。” 

“不要在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了,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喧昼见事情进展顺利,心下一松,手上的力气也松了几分。但防风小怪惜命得很,时刻观察挟持自己的侍女,经验老道的他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也顾不得许多,头向后奋力一撞,拔出脑袋上的箭,刺向喧昼。 

喧昼眉心到额头一下子酸痛极了,她想伸手去摸,下一刻,心口一凉。手还顺着惯性摸到了鼻子。 

她短促地“啊”一声,鼻子果然流血了,再低头看看胸口,嗨呀,更糟糕了,心脏被人捅了一箭。 

 

这声惊呼惊醒了意映,她顾不上思考,飞身赶回喧昼身边,此时防风小怪占据上风,他还欲拔出那支箭,再刺上几下,让这个奴婢知道背主的下场。

意映双目赤红,捡起喧昼掉落在地的匕首,疯狂地,毫无章法地向防风小怪刺去。 

她如同护仔的母兽,不顾一切地攻击袭击的敌人。 

防风小怪此时脑部受伤,再加上受惊不小,面对攻击也只能连连躲避,只是免不了被刺中几刀,这样下去,就算刺不中要害,要会被乱刀捅死。 

郑氏冷冰冰地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就在意映的匕首差点刺穿防风小怪的胸膛时淡淡地提醒了一句,“她快要死了,你不去救她吗?” 

意映闻言一顿,停下攻击,跪在喧昼身边,查看她的伤势,那支箭贯穿了喧昼的左胸,意映慌张地给她输灵力,想要保住她的心脉。 

“映儿,只输灵力没用啊,她就快要死了。”郑氏蹲下身来,温柔地点出了事实。“她从小就跟在你身边,与你如同亲姐妹一般,好可怜的孩子。” 

意映仍旧将周身灵力源源不断地灌入喧昼的身体,可是那种泥牛入海般的熟悉感让人绝望,她又想起了姨娘死前苍白的脸。 

“娘,求你救救她吧,你有办法的对吗?” 

郑氏微微一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我没有与亲兄*奸的女儿,也没有背叛家族的女儿,你明白吗?” 

“映儿,花园已经补下阵法,如果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我们就一起出去,不然……”郑氏笑得更加温柔,竟然隐隐与防风小怪有几分相似。 

相比较防风小怪的直接压迫,郑氏敲骨吸髓式的威胁算是温情脉脉了。 

终于到了这一刻,雪亮的铡刀已经悬在头顶, 

意映不再害怕与痛苦,悬着的心落了地。 

喧昼闭紧嘴巴,冲着意映艰难的摇头,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不想要意映违背她自己的心,更何况,感受到体内生机不断流逝,没人必喧昼更明白,自己死定了。 

 

“别哭,小姐,别害怕,不要答应夫人。” 

“你要坚持住,我让大少爷去找二少爷了。” 

“你别不信,我给他下药了,连痛带痒,附带三日不举,嘿嘿。” 

“本来想逗你笑笑的,不哭了哦,你小时候都不爱哭的,怎么长大了眼泪这么多了,在外面受了很多苦……”鲜血不断地从喧昼口中流出。

意映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席卷了全身,击中了身体一处曾经坚硬无比的角落,现在那里竟然轻而易举地碎了。 

“母亲,你说的对,我们才是一家人,血浓于水的一家人。”意映盯着郑氏的双眼,一字一句说地无比肯定。 

“丧尽天良、罔顾人伦、下贱、肮脏,为了一己私欲,理所应当地害死至亲、陷挚爱于不义,这样的我们,就阖该是一家人呐!” 

郑氏脸色变了,她看着意映抄起匕首,对准手腕经脉,纵向刺入深深的一刀,猩红地血液飞快涌出,迅速聚拢呈溪流般,成股流下。 

“你给的血,还给你,从今以后,我不在是你们的女儿。” 

郑氏大骇,本能地想要扑上前去为意映止血,意映手执匕首,刀尖对准了她。 

“夫人,我祝你一生荣华富贵,子孙满堂。谢谢你养大了我,我们的母女缘分就到此为止吧。” 

p.s.  这章稍显狗血,是我文笔不够,sorry啦,虽然写之前挺犹豫的,写的也磕磕绊绊,但是人物逻辑导致剧情就这样发展了,也许会有伙伴会觉得这里很憋屈,不如杀个痛快,或者有更完美的处理方法,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这样写了,也许跟我最近的心情也有关系吧,再次鞠躬。

母亲郑氏的形象很复杂,她不是单纯的受害者或加害者,我更愿意称她为父权制的“伥鬼”。她给了意映不多不少的爱,既没有少到让意映彻底憎恶她,也没有多到让意映长出完整的人格。在爱恨不能的折磨中,孩子终于崩溃了。

母亲总是压倒孩子的最后一颗稻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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