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掉
天边隐隐传来沉闷地雷声,一阵风将防风邶来时翻过的窗子吹开了一条缝,冰凉潮湿的味道变趁机钻入室内,掀开了厚厚窗幔的一角。
“要下雨了。”意映将侧脸贴上防风邶面颊,拖着长长的气音,仅仅四个字被她故意婉转吟咏,如同叹息一般。
赤水的雨季最早也要到四月才开始,可是今年的甘霖三月初三就落了下来。
此时此刻土地正在贪婪地吮吸着春雨,此夜过后,万物生发。
在赤水,水稻一年种植两季。去年冬季,意映去田间地头见到人族在播种冬稻。百姓们热情地给貌美温婉、平易近人的神族小姐介绍,一畦畦稻子带着幼苗的稚嫩,天真地向阳生长,不良的稻种则被沤成肥料。
平白无故地,意映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那个场景。
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如同坏掉的稻种,被丢入淤泥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腐烂、变质。
这样美妙的过程,也不能只有她一个人享受吧?
防风邶放任意映在他的面颊上反复地摩挲,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想要什么答案?或者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此刻两人仿若亲密的爱侣,肌肤相贴,气息交融。然而男子的眼中一片清明,冰冷的发问,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见他还是如此油盐不进,意映的心里那点子捉弄心思酿成不甘地怨恨。
“防风邶,你出入歌舞坊那么多次,只是喝酒听曲了?”
防风邶的身体依旧如同木雕泥塑一般,他的眼缓缓垂下,刚刚包扎好的中传来一丝刺痛。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是兄长吗?”还是一只时常在掌中把玩的玉镯,亦或是驯服的宠物。
“你当然是,我心爱的……二哥了。”意映毫不犹豫地吐出爱语,然后转过脸,将唇瓣轻轻地贴上他的脸颊,轻啄了一下,又将丰满的唇珠若有似无地轻点在防风邶如玉的侧颜,直至鲜红的耳垂,方才稍稍后撤寸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兰似麝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耳际,
意映欣喜地见到那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越来越红,最后变成赤红色的朱砂。
防风邶整个人都要熟了。
但他依然倚在床头,一动不动,酒精和伤势,外加过度的体力和精力的消耗让他看起来格外脆弱。
然而他依旧如同一座山峰那样沉默。
这副样子的防风邶,与台上万众瞩目的他截然不同,却更吸引人,吸引人们去激怒他,打碎他,剖开他的胸膛,看看那颗心是不是与世人的一般无二的肮脏。
意映瞬间拉开两人之间,对于兄妹来讲过度亲密的距离。
心中有一种预感,如果再继续下去,两个人真正的距离会越来越远,这背离了意映的初衷。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依旧会离自己越来越远。意映的脑中快速地闪回脑海中的这三日片段,愈发觉得事情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的身后是温暖蓬松的被子,上面绣着春江水暖,三月桃李,落花满蹊。仰躺其上,如同被母亲温暖的怀抱包围着。
或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意映突然有点心灰意冷。
“你走吧。”
“二哥。”
防风邶缓慢地直起身子,因为刚刚不自然的坐姿,他用来支撑身体的右臂有些麻痹,一时间使不上力,只得用受伤的左臂支撑身体踉跄站起来。
“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我不是能随意欺骗的人。”
意映已经陷入床榻被褥里,听他窸窸窣窣的动作,知道他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心中一阵羞恼气愤,强忍着闭上眼睛,打算等他离开后平复心绪。
没想到,这人临走了还要在她的心火上再浇上一瓢热油。
“我骗你什么了?”
“我喜欢你,我没有廉耻,我也不是什么冰清玉洁温婉贤良的世家女,你喜欢那样的就赶紧去找她,不用在我这摆兄长的架子教训我!”
意映边吼边踢开被子,赤着双足,不断踢蹬着,目标明确,每一脚都踹在防风邶的臀部和大腿上。不仅如此,她语气理直气壮,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睫盈满水光,亮的吓人,偏偏眼尾泛红,同个白兔子没什么区别。
防风邶一时不察,差点被她十足的力道踹个狗吃屎。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稳住身形,猛地转身,不顾对方幼稚的攻击,双手捉住意映的脚腕。
防风邶手上并没有用上几分力道,对比他已满怒火的双眼,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温柔了,然而男女之间力量之悬殊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意映试着挣了几下,没挣开,觑了一眼对方满是怒气的脸,心里突然就没底了。
刚才那几脚,自己可是用了十足的力道,她常年习武,估计是踢得疼了,对方真的生气了。
防风邶的确很生气,他今晚就不该答应与涂山篌那个蠢货比试,比完也不应该喝酒,喝醉了就应该睡死在大街上,为什么要来这里来找气受。
想到这,他手指微微用力,意映纤细的脚踝骨肉均匀,内外两侧凸起的两块骨头完全陷入骨节分明的大掌中。
孺子不可教,只有痛了才会懂得尊重他人,知道不要挑战自己的耐性。
可丰润的肌肤触感滑腻,如同抚摸微凉柔顺的丝绸。
意映闭上嘴,小心翼翼地观察防风邶的表情,脑中飞快运转,思考一会儿要是对方真的打算动手,揍她一顿狠的,自己该怎么脱身。
双方实力差距有着深深地鸿沟,这一点意映再清楚不过了,方案一个一个提出又被否决,意映都有点绝望了,想着实在不行就让他揍一顿吧,自己道歉求饶,再怎么样他也不会下死手的。
“小姐,你睡了吗?”一道女声在门口响起,声音压的很低,像是怕惊着意映。
“太夫人让您去前院,您要是醒了,奴婢就进来给您更衣,外面下雨了,得穿厚点。”侍女声音有些瑟瑟。
“我醒了。”意映下意识回了一句,又听说侍女要进来,忙用力,试图再次抽回自己的双足,没想到防风邶如同没听见侍女的话一般,双手像牢固的枷锁一般,纹丝不动。
“快松开,你聋了吗?祖母叫我。”
没想到防风邶不仅没有松手,反而一个用力,将意映彻底从被子中拖了出来,拽到自己身边。
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地几乎要尖叫出声,意映猛地捂住嘴,勉强将惊呼咽下。
“小姐?”侍女见意映只应了一句,半天不得入内的许可,以为小姐默认她进门,便准备推开门扉。
意映刚刚压下的惊恐又一次浮了起来,“别进来!”她的声音细听还有几分颤抖。防风邶这个天杀的,竟然无声地笑了。
“为什么不让她进来呢?你胆子刚刚不是很大吗?”他的眼中半是戏谑半是恶意,“让她进来看看这个场景不好吗?”
意映顾不得计较他的嘲弄,尽可能地稳住声线,“我自己更衣就可以了,你下去吧。”
“是,太夫人还宣了二少爷,那奴婢去寻二少爷。”
意映心中又是一跳,连忙制止。“不用,你回去休息吧,我会去寻二哥。”
结尾的“二哥”两字声调突兀地拔高,侍女有些疑惑,但终究没问出多余的话,应诺离开。
意映一只手捂着胀红的面颊,另一只捂住左耳。刚刚防风邶改成单手握住她的双足,俯下身,左臂弯曲,支撑在她脸侧,对着小巧敏感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你!”意映瞪他,半边脸酥酥麻麻地,半天都无法冷静下来。
“怕你找不到我,又不好出言提醒,只好出此下策了。”防风邶笑的肆意,报复有多快乐就有多快乐。
意映无话可说,像只被暴雨淋过的桃花,萎靡不振。
“下次话出口前要三思,喜欢二字,你现在还不配说。”
防风邶慢悠悠地松开钳制意映的手,注视着她失落又不甘的眼睛,“知道我下午去干什么了吗?”
意映一愣,摇头。
“我去杀人了,下次再敢戏弄我,就杀了你。”防风邶阴恻恻地说道。
瞳孔骤缩,意映感觉自己刚刚滚烫的脸,霎那间变得冰凉。
p.s. 意映的经历告诉了我们,玫瑰好看但是扎手,强扭的瓜不甜。二哥和意映接下来会不断地斗法,两个人都是言不由衷,要看他们的行动才能窥得真相。不知道小伙伴们能不能get相柳大人的怒火,意映是仗着自己有前世的经验上来就莽,结果踢到铁板了,哈哈哈哈哈,我要是二哥我也会生气。
这篇文里的人物会有一定程度的ooc,意映会少受到《长相思》世界观下的束缚,她的道德水准明显在平均线以下,如果有伙伴接受不了可以提出意见,因为后续剧情里,她会有更多出格的举动,我目前的大纲里,她会将小夭推到帝王宝座上,所以会以枭雄的模式塑造人物。可以这么说,这篇文三观不会太常规,我都写伪骨科了,疯了算了。
另外,关于邶/柳的性格,我把控的比较吃力,只能尽力不ooc的太厉害,请大家谅解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