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上)

有道是神言三日,人间三年。 

自阪泉之战后,辰荣虽被西炎吞并。但中原幅员辽阔,各个部族分散在各处,却能在千万年的漫长岁月纷纷归顺辰荣氏,与几代炎帝的励精图治是分不开的。 

所以即使名义上辰荣国亡,但是炎灷、赤宸、刑天、洪江,这些辰荣国里声望很高的王族旁支和实力不俗的将领前赴后继,持续不断地反抗西炎。 

这些所谓的“叛军”与西炎开始了长达百年的交战,大大小小战斗不计其数。神族之间开展这样旷日持久的战争,导致大荒内长时间动荡不安。 

反抗者口中高喊着对故国的忠诚,也用身体去实践忠诚。 

投降者或求饶或闭口不言,却始终在心中怀念往日的家园。 

 

然而对于人族而言,头顶的呼风唤雨的那片云无论是赤色的,还是黄色的,都没有太大区别,百年岁月足够他们生老病死走完人世间好几遭了。 

日落日升,时间来到意映重生的十年前。在古战场冀州的东南部,那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在河水三大“急转弯”之一,洛水与河水的交汇的水域,长达数百里的古大堤出现了巨大裂缝,好巧不巧,此时正值汛期,连续数日暴雨倾盆,老天爷喝的“黄汤”全灌进了这条大河里。 

 

河水出于昆仑之丘,从源头的涓涓细流,沿途汇集几十条支流和上千条溪川,以雷霆万钧之力、浊浪排空之势劈开崇山峻岭,经壶口、出龙门、过渣关,浩浩汤汤奔流在中原大地上。自古以来,这条“乳汁充沛”却“脾气暴躁”的母亲河不断地浃口、泛滥、改道、淤积,给两岸的生灵带来生命又不断地摧毁它们。 

神族有上天入地之能,知道河水的走势,亦熟知她的脾气,所以总能避过灾祸,但是人族脆弱,河水决口对他们来说就是浩劫。 

几百年前,前代炎帝去到昆仑之丘,从河水的源头出发,实地勘查她流经的地区。这个仁慈的君王抛下自己神族身份,如同普通人族一样,用双足丈量土地,记录了河水百年来的流量与河道变化。 

他制作了图珠与历法,分发给河水两岸的氏族部落,让他们据此修筑堤坝,巩固防洪工事,又亲自去容易发生洪灾的地区视察,着重监督了河水三道急转弯处的堤坝修建。 

此后几百年,又增派官员定期巡视检查,此后无论风雨,两岸的人族百姓均安居乐业。 

 

可是如今辰荣国灭,炎帝一手培养起来的能臣、忠臣,死的死,逃的逃,中原庞大的官僚组织分工明确,组织严密,大部分职位长时间都不能得到有效的补充,一朝崩溃。于神族无碍,人族则陷入了一场持久的混乱中。 

而西炎派遣的官员并不能胜任职务,并非因为他们是庸碌之辈,原因是军事强国西炎短时间根本无法驾驭这么大的疆域,全国上下都搜罗不出来几个会治水,懂种地的官。 

 

啰嗦了这么多,部落里的老人一句话就说明白了,河水是“铜头铁尾豆腐腰”,贼老天下这么大的雨,洪水铁定要冲击大河最薄弱的转弯处,如今大堤将毁,下游的再不跑就是等死。 

 

田禾穗住在宜苏山脚下一个不大的人族部落里,她爹田叟是部落里的祭祀之一,主管秋祭,地位极高,族长很尊重他,人们大事小情也都听他的意见。 

大堤决口前一夜,田禾穗独自一人在家,守着土灶里微红的火炭,等他爹。 

他爹白日里穿着破蓑衣带着部落里的年轻汉子从河水大堤巡视回来,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就拉上其他几个长老,到族长家议事去了。 

灶上放着米羹,桌上还有一盘鱼脍。羹温着,鱼脍却已经凉透了。 

外面安静地只有雨水落地的噼啪声。 

一道急切地脚步声传来,脚底板快速地拍在地上又抬起,混在雨声里,像极了祭祀神灵的鼓声。 

“穗穗,把家里的粮袋子都拖出来捆好,把盐块拿皮子缠好放罐子,封上口,把钱都找出来揣好,快,快!” 

田禾穗见他爹脸黑得像炭,急得像火,也顾不上问他吃没吃饭,下意识地执行她爹的命令。 

 

一切准备妥当,田叟前抱后背,嘴里叫着女儿,让她抱着皮子包袱跟紧自己,父女二人冒着雨跑出家门。 

田禾穗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但她不敢开口问,心里沉甸甸的。跑出家门几百步了才想起来灶里火没灭,脚下慢了几步,立刻被她爹臭骂了几句,她当下屁都没敢多放一个,继续加快脚步跟上。 

此时风雨大,根本看不清路,但是却能听到雨声中穿来越来越大的嘈杂声,是其他家的男女老幼跑出家门了。一时间哭声、喊声、咒骂声和雨声混杂在一起,田禾穗用力分辨也听不出往日熟悉的乡邻,只能埋头跟着她爹胡乱地跑。 

隐隐约约跑出了部落,跑上了宜苏山。 

此时天气尚处于夏日,山上草木茂盛,上山的小路两边的灌木枝杈横生,划在胳膊腿儿上火辣辣地疼,疼也不敢摸。一村老少就在这乌漆嘛黑的夜里,在族长和长老们的带领下在宜苏山上度过了凉飕飕地一夜。 

 

夏日夜短,天刚一放亮,人群里就有小孩开始哭,他老子娘不耐烦地哄,哄了半天不见收,一巴掌拍在圆溜溜地小屁股上,这一拍可好了,孩子嚎得更大声了。 

一孩哭,十孩闹。本来担惊受怕一整晚都没怎么睡,有脾气爆地立刻骂起娘来。 

“他娘的,问都不让我问,就让老子跑这荒山野岭淋一宿。” 

“就是啊,现在天亮了,雨都快停了。” 

“敢情咱们专门来山上白挨一顿淋?” 

众人纷纷开始抱怨。 

族长怒喝一声,止住了众人。 

“你们懂个屁,洪水来了再跑就晚了!” 

族长很年青,刚从老族长那里接过权力,又是部落里最健壮的儿郎,年轻人都服他。 

但是一族里总有那么几个老油子,自以为年长有资历,专门喜欢挑事。 

“几百年了也没听说下了几天雨就有洪水的。”有人嘀嘀咕咕。 

“就是,咋咋呼呼地,还以为天塌了呢。” 

族长到底年轻气盛,被这样忤逆,立刻就大声斥道:“不用像做贼一样,大声说话,想下山的现在就滚蛋,没人拦着!” 

当即就有几个中年汉子起身离开,他们的妻子父母犹犹豫豫地也跟着离开了。 

田禾穗看着这情景,以为他爹会出来说几句话,挽回一下局面,没想到他爹一言不发。不止他爹,族里其他的长老都默不作声,只是围在族长周围,静静地看着那些人离开。 

片刻,田禾穗的三叔开口,打破了沉默,“族长,咱们周围几个兄弟部落都通知了吗?怎么不见人上来。” 

族长脸色黑黄,“都通知了,估计是上了更高的青要山,要么就去了和山。” 

话音未落,有人声隐约传来,不一会又一个大部队上了宜苏山,是隔壁更大的姜氏部族。 

带头的年青小伙子还是田禾穗的暗恋对象。 

田氏与姜氏两族一向互通婚姻,所以田氏的信儿一到,姜氏立刻就作了决定,只是族里人多,上山路远,早上才到。 

两个族长年纪相仿,果断一齐召集两族长老聚在一起商量。 

田禾穗沾他爹的光,在旁边也能听到一耳朵,什么哪部哪部上了哪座山,哪部哪部没上山。 

其实小姑娘并不是关心这些,只是因为坐在这里能清楚地看到那个英俊的青年。 

她一会儿瞟一眼,一会瞟一眼,终于在第四眼时勾到了对方。 

那小伙子面皮比姑娘还嫩,薄薄地飘起一层红晕,眼睛却盯着田禾穗看,眨都不眨一下。 

此刻到了晌午,田禾穗却不觉得饿,脑袋里想着嫂子们说得真对,有情饮水饱,看着他,心跟泡在蜜罐子似的。 

只是看着看着,突然感觉对方白皙的皮肤渐渐发黄。 

不对!不是脸黄,是天空变黄了。 

淡灰色的天**然暗得如日坠西山一样,却不是澄澈的金黄,而是黄土和水雾混在一起被吹上了万丈高空。 

紧接着,狂风呼啸着掠过山顶,折断细小的树枝,卷起碎石,女人们尖叫着,男人们怒吼着。

田禾穗立刻扶住他爹,他爹却拉着她,在乱风中站了起来。 

田禾穗捂住脑门上胡乱飞舞地头发,拉紧她爹的手,一起向北方看去。 

北边的天空黄雾茫茫,乱云飞滚。田禾穗双股战战,几乎要软倒在地上。 

“爹,那是什……”么字还未出口,两声凄厉的响声贯彻大地的南北,像是几千只野狼在嚎叫,几万头老虎在咆哮。 

乱成一团地人们都呆愣在原地,齐齐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河水。 

p.s.又开始大量查资料,补充大纲了,接下来是意映的崛起之路,会有一些铺垫,现在距离清水镇剧情还有400年,我真的是哭了,非得从邶回来开始写,非得走剧情流,自己挖坑自己填吧。

我会尽量删繁就简,看大家都是从军事写起,我就嘚瑟一下,从政治角度写,正好夹带一些私货,想聊聊神话世界里的人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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