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戚】青灯夜游:众人皆为我掌中(2)烬途
可怕就可怕在这里。白无相的力量——非神、非鬼,诡异地徘徊在生与死的界限——精准地吊着他的性命,不让他昏迷,不让他死去,强迫他清醒地品尝每一寸血肉被撕裂、被洞穿的滋味。戚容的眼球暴突,布满血丝,视野里一片血红,只能模糊地看到上方白无相那冷漠的身影,以及那似乎带着低沉冷笑的面具。
这景象太过骇人,超出了常理所能理解的残酷。
角落里年幼的孩童,未来洗血天宫的血雨探花花城,瞳孔剧烈地震动着。他对戚容的恨意,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所滋养出的毒苗。这个人是他的噩梦,是他所有屈辱和痛苦的源头。他本该为此感到快意。
可是他,没有。
看着戚容以这样一种惨烈到极致的方式扑上来,承受着本该属于太子殿下的刑罚,那熟悉的、对戚容的恐惧和仇恨,骤然与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重叠,搅拌成一种极其混乱、剧烈的震动。他不明白,完全无法理解。那双人人见了都避寒三舍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一种更深层次的、几乎本能的战栗。恨意还在,却被这超出理解的“牺牲”撞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而在更远处,三个意想不到的旁观者,正隐匿了身形和气息,注视着这惨烈的一幕。
一个是谷子。他已长大成人,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戚容用蹩脚谎言哄骗、用粗暴方式保护的孩童。岁月的风霜刻在他的眉宇间,却洗不淡那双眼中深入骨髓的执念与思念。
他历经千辛万苦,才追踪到这传说中可能窥见过去时空的裂隙附近,却不想,直接撞见了这一幕足以将他灵魂都撕裂的景象。他的脸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冲上去,身体却被身旁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按住。
那只手的主人,是贺玄。
如今的绝境鬼王,黑水沉舟,周身散发着比万年寒冰更刺骨的冷意。师门尽灭、命运被肆意玩弄的仇恨,早已将他的心冻结成坚硬的顽石。他来到这里,是因为追踪一件蕴含时空之力的上古法器,据说它就藏在这片时空紊乱的遗迹深处。
他需要那力量,不是为了救赎,而是为了颠覆,为了向那些将他推入深渊的存在复仇,或许,也是为了抓住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改变家人、和自己命运的契机。
他与身旁这个叫谷子的青年不过是偶然相遇,目标似乎都指向这片遗迹的核心。谷子力量微弱却拥有某种关键的线索或执念,而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轻易达成——他提供保护和支持,谷子提供方法或指引。
对他而言,戚容?不过是谷子口中一个絮絮叨叨、执念深重的名字,一个无关紧要、甚至风评极差的疯子鬼王罢了,呵,连鬼王都算不上,顶多算上一个接近鬼王的近绝。他对此毫无兴趣,甚至略带厌烦。
直到此刻。
贺玄那双看透生死、冰冷无波的眼睛,在目睹刑场上百剑穿心、惨嚎不止的戚容时,也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并非同情,而是一种……对于“极致痛苦”的纯粹审视。他见过太多死亡和酷刑,但将生命如此精准地悬挂在痛苦的极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他这般心性的鬼,也觉得过于残忍了。尤其,承受这一切的,是那个据说只会欺软怕硬、嚣张跋扈的青鬼戚容?
他按着谷子的手稳定如山,阻止了对方徒劳的送死行为。他的目光扫过白无相,掠过痛苦崩溃的谢怜和震惊茫然的花城,最后落回几乎不成人形的戚容身上。这场面像一场荒诞残酷的戏剧,而他,只是一个冷漠的观众。他的目的不在此处。只是,谷子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混合着巨大悲痛和绝望的颤抖,让他微微蹙了蹙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