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
回到现在，长街上。
萧若风和雷梦杀并肩而行，一路谈笑风生，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心情不错？”雷梦杀侧过头，一边信步向前，一边笑着打量他。
“嗯。”萧若风微微颔首，声音轻缓如叹息，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心情挺好的。”
“刚刚在里面，相处得还不错？”雷梦杀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不同于往日的松弛，心下欣慰，不由含笑打趣。
他深知这些日子萧若风过得煎熬，或者说，这人似乎生来就背负着沉重的前行。前世后来更是寒疾缠身，权力漩涡早已将他磋磨得形销骨立。
如今，幸得天之垂怜，势要弥补上一世的遗憾结局，可天之倾轧也毫不留情地来临，而直面这一切的还是他，雷梦杀能够退场，大不了带着老婆女儿回到雷家堡躲起来，顾剑门可以离开，因为已经有了他的琉璃，那便再无遗憾。
可萧若风不行，他不能退缩，他的身后是半壁江山，是一座江湖，是北离上下，无法再重复上一世的结局，他做不到，他们同样做不到。
所以雷梦杀很好奇究竟是何样的好事，能够让萧若风这样的放松，是真正地想开了吗？还是得到了某种答案后的心安呢？
“二师兄，别多想，”萧若风一样慧眼如炬，看穿他的思绪，莞尔解释，“就是觉得今天好歹是我的大婚，一直那样拘谨反倒不好。”
“好，不提，不提，你就接着好心情吧。”雷梦杀笑容愈发灿烂，脚步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
萧若风也欲加快步子跟上，却倏然神色微凝，左手悄然抬起，轻轻按在前方雷梦杀的臂膀上，示意他驻足。
雷梦杀当即收敛起笑容，停下脚步，凝神，迎面望向对面要走入路口的一主一仆。
这是通往千金台的一条丁型路口，路口两边此刻站着的是天启城里最具势力的两位王爷，还有他们最信任的人。
萧若风和雷梦杀的目光望了过去，是一位身披墨紫色披风的男子，还有一位黑衣劲装、身材高挑的女子，正站在男子身后约一拳的位置。
起初，四下唯有风声掠过，空气仿佛凝滞。
周遭市井的喧闹隐隐传来，更衬得这方寸之地诡异地安静。来往行人感知到无形压力，皆不自觉绕行。
两位王爷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彼此眼中都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
更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萧若风抬了抬手，示意街道上一侧守候的虎贲郎，准备净街。
青王也不客气，给身后的应弦使了个眼色，也招呼安插在暗处的人手，准备净街。
很快，这处路口安静了下来。
萧若风与萧燮各向前两步，雷梦杀不禁握拳，应弦也握紧了腰间刀柄，形势一下紧张起来。
“九弟，真是巧了，新婚快乐啊，二哥正好要去你那呢？！”萧燮率先开了口，还特意提了提手里的贺礼，语气里听不出有多么真诚，但同样也没有虚情假意。
萧若风微微一笑，回以礼貌地答复，“有劳二哥挂念，若风心领了。”
萧燮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看不出用意。
雷梦杀的眼神死死地钉在萧若风身边。
应弦同样将视线锁死在自家殿下身上。
萧若风倒是知道不会发生什么，面露笑容地看着自己这位好二哥接下来的动作。
那份贺礼被好好地塞到萧若风的手里，萧燮还给它紧了紧，笑着说道，“一份心意，你也知道，二哥手下要养不少人，拿不出啥好东西，你和弟妹别嫌弃哈。”
这句话说出来，雷梦杀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萧若风微微抬手，掂量一下，随后微微作揖谢道，“多谢二哥，二哥能来，若风就很欢喜了。”
对话间，尽显皇家分寸，萧若风也觉着有些古怪，没去刻意看这份贺礼的价值，估摸着是个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拿不出手的好东西，是价值足以培养一支百人死士团的，当真是个拿不出手。
萧燮这话是真也是假，假的是这颗珠子的确价值连城，真的是对于萧若风来说百人死士算得了什么。
“收下就好，先行一步，有给二哥留个位置吧？”萧燮神色微变，收起了那刻意维持的笑意，面子上的事情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走些流程。
“那是自然，二哥先行，若风随后就到。”萧若风也不装笑容满面了，带着些许疏离的语气回敬道。
萧燮也不继续寒暄，走入路口，轻唤了一声身后之人，“应弦。”
应弦立即得令，跟了上去。
萧若风看着这两人渐行渐远，轻声地说道，“真像是如影随形。”
“是的，青王有个好侍卫。”雷梦杀也看出来这样的默契很少见，点点头，肯定道。
默契，是上位者的绝对信任，是下位者的绝对忠诚，可是在这之间，谁知道呢？
“这份贺礼，会不会有古怪？”雷梦杀突然想起些什么，刚刚青王的笑容让他觉着有些难受。
萧若风摇了摇头，似不在意，掂了掂那份贺礼，轻声地说道，“没事，最多有点小毒，他没那么蠢。”
雷梦杀点点头，表示明白。
二人也朝前方走了过去。
前面两百米处。
“殿下，刚刚的事情，属下不明白。”应弦跟在自家殿下身后，轻声地问道。
“就是突然想到，毕竟说到底还是兄弟，今日怎么说也是他的大喜之日，真翻了脸，面子上谁都过不去。”萧燮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
“殿下，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是不是有些……？”应弦声音轻了些，缓缓地问道。
“是不是有些寒碜？”萧燮轻声地回答，笑着说道，“确实有点，可那上面有本王为我们的小先生准备的真正的贺礼。”
“好，属下明白。”应弦轻轻地点点头，想起那份贺礼时无意间瞥到的东西，悄无声息地低下头，冰冷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随后便迅速消散下去，恢复为一贯的冷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