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晷
金灵:“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裴思婧:“怎么说?”
金灵:“从裴姐姐的描述中,裴思恒一开始是人,后来变成了妖,这妖力与乘黄一样,说明他们有联系,或者说是二人达成了什么约定。”
金灵:“描述中,裴思恒变成了妖,还杀了那么多人,说明不弱,那他为什么还是死了?他没有逃走而是试图向裴姐姐解释真相,可能是因为他时间不多了。”
文潇:“什么时间不多了?”
金灵:“就是从人变成妖不是百分百无害的,会有弊端。”
金灵:“裴思恒重新回来了,应该是要裴姐姐知道当时的真相。”
裴思婧:“……”(是这样吗…………)
金灵:“现在的线索不足以推测下去,我们得去找线索。”
卓翼宸看向朱厌,眼眸微眯,满目怀疑:
卓翼宸:“既然裴思恒和乘黄之间有莫大的关联,找到乘黄,就有线索。”
朱厌一脸无辜中露着心虚:
朱厌:“那你看我干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乘黄在哪儿!”
卓翼宸目光似要看透赵远舟,嘴角一勾,声音却十分冰冷:
卓翼宸:“当初问你冉遗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朱厌撇了撇嘴,叹息道:
朱厌:“哎,现在要骗过小卓大人好难哦。”
赵远舟拿出一张天都地图,铺于桌上:
朱厌:“乘黄的阵法,以活人为媒,吸收生命之力,而最终力量汇聚之处,就是阵眼。”
金灵:“你真的有啊,我们怎么不知道,我们还是不是铁三角啊?”
朱厌:“是是是,我错了,没有下次。”
朱厌用手指点了点茶水,在地图上画出三起命案的交汇处,一个“Y”型鹿角 状。随后在“Y”的尾巴上,延伸出去,停在某处,朱厌的手指敲了敲。
朱厌:“乘黄在这儿。”
白泽令消失,趁神女缺位,强行打开昆仑之门,使得众妖逃往人间的 罪魁祸首,就是乘黄,乘黄当年犯下滔天大罪,杀害了无数大荒之妖,却不知为何逃过了白泽令的罪罚,逃来了人间,谁也不知道,他背后到底在谋划什么……
天都一隅,城墙上坐落着一座废弃的观象台,正中间有一座日晷,此处正是赵远舟在地图上画出的乘黄所在地。
此时此刻,裴思恒的身影于夜色中站在日晷前,他正一笔一划,用鲜血在日晷上画下鹿角形状的符号。
日晷上的晷针投下的阴影忽地急速变换,时间随之飞速流转交替,数十圈之后骤然停住。而观象台上的裴思恒也随之凭空消失,四周空无一人。
朱厌一行八人马不停蹄赶来了观象台,但此刻观象台上除了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光晕的日晷,别无他物。
金灵看着日晷,神色微变,这日晷,他很是眼熟……

↑一半时间,金灵都是被这样抱坐在离仑怀里的。
金灵:【悄悄话】“哪个不是你的日晷吗?”
离仑:【悄悄话】“嗯,但是我早前一直是寄存在乘黄那里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金灵:【悄悄话】“那结束之后,你就拿回去收好,别让人抓住把柄了。”
离仑:【悄悄话】“好。”
文潇仔细打量了日晷,又在四周转了转,察觉出了不对劲之处。
文潇:“这日晷不对……不是用来计时的。日晷可计量时间,但仅能在白昼日照之时使用。如要用于夜间计时,需搭配水钟。但这里只有日晷,没有水钟。”
只是……既不是计时的,那这日晷是用来做什么的,文潇还没想通,金灵开口解答了文潇心中疑惑:
金灵:“这是个入口,乘黄坐守于阵眼之中,这个日晷就是用来连通阵眼的。”
卓翼宸看向那光晕,既是入口……他伸出手想触摸光晕,那手立即被朱厌抓住。
朱厌:“不能贸然闯进,乘黄那老家伙活得太久,脾气古怪,满身戾气。而且他杀妖杀人无数,搜罗抢夺了很多法宝,在他的地盘上,我们容易防不胜防。”
朱厌:“文潇小姐,你用缚妖索把大家分成两队,绑在一起,防止分散和走丢。特别是那些年龄小的朋友。”
文潇:“好。”
众人都绑好了红绳,卓翼宸和文潇绑在一起,朱厌、金灵和离仑绑在一起,白玖和裴思婧绑在一起。
英磊原地守在此处,作后援。
朱厌伸手握住了日晷的指针波动,接着,一行人都被吸收进了光晕之中。
转眼间,只留下了满目迷茫的英磊。
强大的白光刺得人眼睛睁不开,等到裴思婧渐渐适应了强光,却发现自己站在演武场中。裴思婧低头看自己手上的红绳,发现红绳另一端空空荡荡,身边的白玖不知怎么消失了。
身后传来沉闷的砰砰声响,裴思婧回过身,看见裴思恒一身新兵打扮,正在对着一个木人练习拳脚,但他身体太弱,才练了几招就坚持不住,气喘吁吁地扶住木桩。
那是裴思恒背着她加入崇武营时的记忆,那时他才十七岁。
裴思婧耳边一阵嗡鸣,眩晕感随之席卷而来,脑海中一部分记忆如同被白光包裹,记不清了。等裴思婧再回过神时,她的手已不自觉扶住了裴思恒。裴思恒回头看到裴思婧,脸色有些躲闪。
裴思恒:“姐姐,你怎么来了?”
裴思婧的语气满是责怪:
裴思婧:“思恒,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瞒着我偷偷加入了崇武营?”
裴思恒本有些心虚,但听到裴思婧的话,却倔强地扬起下巴,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满是不忿:
裴思恒:“我为什么不可以加入崇武营?裴家世代缉妖,我是家里独子,本就应该继承家业,但爹爹和爷爷都只看重你,完全不管我,他们甚至把传家的猎影弓都给了你……”
裴思婧低头,看向手中的猎影弓,抿了抿唇。裴思恒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大口呼吸,脸色更加苍白了起来。
裴思婧:“胡闹!你看看你这个身子,有气无力,弱不禁风,你怎么从军?拿什么缉妖?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裴思恒用力甩开裴思婧的手。
裴思恒:“是啊,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这副病躯难成大志,那我就证明给你们所有人看,我也可以从军猎妖!”
裴思婧:“阿恒,别任性了,我答应过爹爹,要好好照顾你。姐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能不能——”
裴思恒冷笑着打断她,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着裴思婧。
裴思恒:“为了我?明明就是为了你自己!从小到大,你问过我,我最想要什么吗?”
裴思婧无言以对。
裴思恒:“阿姐,从我记事开始,每个人都在反复对我说这句话,‘为了你’,‘为了你’,这句话就像是一副我从小戴到大的枷锁。这枷锁,又何尝不是你的?”
裴思婧心中悲戚,喃喃辩解道:
裴思婧:“可你从未说过,你不愿意。”
裴思恒:“那是因为姐姐太厉害了,从小到大,你都出类拔萃,你高高在上,众星捧月,你怎么可能听得到一个终日只能呆在屋子里连晒太阳都是奢求的弟弟的心声。”
裴思婧:“阿恒……”
不是这样的,想解释的话就在嘴边,但她不知如何说出口。
裴思恒直视着裴思婧的眼睛,那目光凌厉而陌生。
裴思恒:“姐姐,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过你,比你更强,比你更好,我要从你手上取回属于我的一切。拿猎影弓的人应该是我,将来继承祖志,光耀门楣的,也一定会是我……”
白玖看着红绳那端的裴思婧,从刚才起,她就像听不见,也看不见自己一样,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周围又只有他和裴思婧,也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儿,白玖干着急,只能继续一直叫她,叫得嗓子都哑了。
白玖:“裴姐姐,裴姐姐……”
终于,这叫声起了作用,裴思婧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呼唤。
白玖:“……姐姐……姐姐……裴姐姐!”
手腕一动,像被人扯了扯,裴思婧低头一看,手上的红绳缠绕,符咒流光。刹那间,演武场光芒褪去,露出正中矗立着的一尊日晷,裴思恒也已经消失不见了。裴思婧脑中那团白雾随之散去,神志恢复。她回头看着脸皱成一团,嗓子哑了的白玖。
白玖:“裴姐姐?”
裴思婧:“嗯。”
白玖差点喜极而泣,他刚想问询问刚刚发生什么时,目光先一步落在了地面上凭空出现的一个奇怪的手掌大小的木偶。
白玖:“哎?这里怎么有个人偶!咦,这人偶看起来有点吓人啊……”
白玖弯腰捡起来,递给裴思婧看,那人偶逼真惟妙惟肖,是裴思恒的样子。
大梦归离:“姐姐,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妖吗?”
这声音是裴思恒的人偶发出的。
裴思婧:“不知道……你从来没有告诉我……”
白玖一脸疑惑地问地凑过来看向裴思婧,问道:
白玖:“裴姐姐,你在和我说话吗?”
裴思婧摇了摇头:
裴思婧:“这个人偶说,他知道阿恒为什么会变成妖。”
白玖:“啊?它会说话?我怎么听不见?”
白玖把耳朵凑近人偶听,人偶猛地从裴思婧的手中飞出,吓了白玖一跳。
接着,那人偶便朝着日晷飞了过去,裴思婧急忙追上去。
人偶接触日晷的瞬间,消失不见了,而裴思婧在伸手触摸日晷的瞬间,也忽地消失不见,红绳被切断,光芒消失。
白玖急忙追上裴思婧,却结结实实撞上了日晷。
白玖捂着头,环顾四周,这个陌生的空间只剩下了他孤零零一个人,白玖害怕得放声哇哇大喊。
白玖:“裴姐姐!裴姐姐你去哪儿啦?……不是说绑了红绳就不会丢吗!……小卓大人!小卓!小卓救我!”
可惜,另一边的卓翼宸正捂着耳朵皱着眉头,注定听不到白玖的求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