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2）

小磨弄后半夜的灯光总是忽明忽暗，在人脸上投下五彩斑斓的斑驳一片，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但拓的瞳孔微微放大，死死注视着眼前神情尴尬的郭来仪。

他的呼吸依旧保持着均匀而深长的节奏，异常的冷静下涌动着不安的心跳声，双手紧握短枪，枪口离郭来仪又近了几分，那股铁锈味与烟味混合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来仪呛了一声。

“你你你你你你……”沈星嘴唇抖得已经说不完整话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最终只是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你到底是啥子！”但拓的声音带着些粗气，来仪忽然意识到应该是自己突如其来的诈尸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她看了看但拓又看了看他身边飘忽不定的貌巴。

常年游走于黑色地带的人总是不会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玄之又玄的东西，手上的真刀实枪比任何都有用，那些难以捉摸的信仰通常只会被他们寄托在所爱之人身上，用以支撑他们活过一次又一次的拼杀。

所以来仪想了想，与其说自己被系统赋予了什么什么任务然后被眼前这个黑社会当成是疯子最后再给她喂一梭子弹，还不如借貌巴来装神弄鬼。

“哥哥。”

来仪学着貌巴的声线开口，一张嘴就让一人一鬼都愣在了当场，但拓甚至整个人都抖了抖。

——像，太像了。

但拓隔着花花绿绿的光看向阴影中双眼浑浊的人，来仪张了张嘴又喊了一句：“哥哥。”

更像了。

高中以前配音是爱好，高中以后配音成了她的工作，为了多赚点钱来仪不管男女老少阿猫阿狗，反正只要给钱来仪都能配，像现在这样模仿貌巴简单说两个字还不信手捏来。

但拓缓缓放下枪，来仪看准机会情感拿捏，立刻两眼一翻装作昏死过去。给一旁的貌巴看得都有些手足无措。

鬼魂附身这种事但拓原本是不信的，虽然三边坡那些疯疯癫癫的神婆靠着这点本事赚得盆满钵满，但他从来不屑一顾。

人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了就哪样都没得了。

所以貌巴葬礼的时候，那些比丘在一旁盘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猜叔说这样能超度貌巴的灵魂……但拓只觉得心底的恨意无限增长——他咬牙，倒酒的时候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杀了貌巴的凶手必须死。

但刚刚来仪那突如其来的一出和恰到好处的嘎然而止，让他愕然得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时间仿佛凝滞，五彩缤纷的灯光下摇摇晃晃的影子似乎都被拉得无限长，世界对他而言只剩下了眼前这个借尸还魂的中国女孩。

他的双脚好似被无形的锁链牢牢拴在地面，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呆滞之中。

——那真的是貌巴的声音。

但拓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把枪揣回腰带上，板着一张一场冷静的脸一步冲上前把郭来仪强硬地从后车厢里拽了出来。

来仪一个踉跄，自然而然地就像是从梦中惊醒，惊呼了一声随后满脸无辜地回视但拓。

对方死死拽着她满是血迹的衣领，手臂上青筋暴起，拎着瘦瘦小小的女孩逼迫她与自己平视，两张脸近得几乎贴在一起。

这是他们在光下的第一次对视。

但拓的眼睛深得吓人，就像是要生生吃了她一样。来仪满脸都是凌乱的头发，一双黑色的眼睛却在灯光下亮得出奇，带着些不太适应强光的水雾，懵懂地望向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却闻到了一丝苦涩的烟味——是但拓呼在她脸上的热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