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3)
“你哪个认得貌巴?”
但拓呼出的气都洒在她脸上,来仪的睫毛动了动,一脸无辜地回:“刚认识的。”
“咋个认识的?”
“这不刚刚快死了。”来仪也不害怕,脸不红心不跳张嘴就来,“你弟弟说想你了,想再见见你,就附到我身上来了。”
貌巴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不过他又说:“但我哥哥他不信这种东西。”
感受到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越来越用力,但拓的神色甚至可以用得上“可怕”二字来形容。来仪看不懂他眼睛里或明或暗的光影,赶紧又说了一句:“貌巴说他知道你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但他还是想再见见你。”
“哪个这么肉麻嘞。”貌巴捧腹大笑,但又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遭乱的头发。
但拓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放开她。
结果他这一放手,来仪立刻腿脚无力地跌坐在脏湿的地面上,尖锐的小石子滑得她用以支撑的手瞬间红斑点点。
来仪“嘶”了一声。
她甩了甩手,马上拍拍屁股站起来。沈星捂着肚子看她,看上去又惊又怕。
来仪起了点坏心思,忽而咧嘴一笑,这笑在沈星看来着实过于诡异,和恐怖片里没了头捧着脑袋对你悽悽笑的鬼没有任何区别。
“星哥。”来仪把头凑过去,故意神神秘秘地开口,“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会被死人附身吗?”
“为、为什么?”沈星警惕地后退一步,说出的话也是磕磕绊绊的。
他偏过头没敢直视来仪的眼睛,偏偏这人憋着一抹笑要往他视野里闯。来仪压低了声音,像是鬼片里那种弯弯绕绕“还我命来”的声线,被小磨弄的风一吹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因为啊——”
她玄玄乎乎的,却又忽然间拔高了音量:“你没有穿红裤子!”
“……啊?”沈星一愣,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红色辟邪。”来仪一本正经地打了打他的肩膀,“记得穿。”
沈星:“……”
这就好像是万众期待的压轴菜是白米粥一样无力。
那粥里面还混了颗老鼠屎。
算了,至少他觉得这还是活生生的郭来仪。
沈星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绕着郭来仪转了几圈,皱着眉看看她额头上的血窟窿和风衣上的一大片血花——他又觉得眼前的人像鬼。
“你……”沈星动了动嘴巴还是感觉难以启齿,“你真的还活着?”他甚至有点想打自己一拳看看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来仪张开手,乖乖转了一圈,摇头晃脑的,丝毫看不出来中了弹:“我当然还活着。”
她非常自然地一把勾过但拓的脖子,后者诡异地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盯着她在光影下略带模糊的侧脸。
“他弟弟保佑我啦。”来仪拍拍但拓的手臂,眼睛亮亮地侧过头去看他,“谢谢你弟——”
但拓的声线像一汪死水:“那貌巴他还说啥子了没?”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没有起伏,但来仪蓦地就收回了手。
但拓原本粗粝的眉眼平缓下来,要吃人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悲凉,她愣了愣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在雪地里吹着冷风也要傻傻地盼望哥哥回国给自己一个惊喜的自己……
来仪动了动嘴唇,旁边的貌巴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喉结滚动的声音,像是把呜咽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于是她说:“貌巴说他想回达班,看儿子,看老婆,看妈妈,还有……看看他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