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钩
两个人终于安静下来，认真吃完了饭。
晓妍很狗腿地跑去打了两碗汤来，回来却发现傅老师已经把餐盘都收拾走了。
袁晓妍：“傅老师，紫菜蛋花汤和西红柿鸡蛋汤您要哪一碗？”晓妍指指两碗汤。
傅司言端过紫菜蛋花汤开始喝起来。
袁晓妍：“老师您快说说，您是不是独身主义者？”晓妍期待地问。
傅司言：“很好奇？”
袁晓妍：“当然啦，我就想知道怎么能做到顶着父母的压力不结婚。”
傅司言：果真是小孩子，“你要是不想结婚，谁也不能勉强你。婚姻自由是法律赋予你的权利。”
袁晓妍：“话是这么说，可是父母不答应啊。”
傅司言：“谁决定谁负责，他们能负责你的余生吗？”
袁晓妍：“但是很难啊。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傅司言：“向他们展示自己一个人也有能力生活得很好。”
袁晓妍：“有道理。”晓妍点点头。
傅司言：“所以还是好好学习吧。”
傅司言说完继续低头喝汤。
袁晓妍：“恋爱还是要谈的，傅老师您帮我多留心。”晓妍笑嘻嘻地提醒。
傅司言：“凭什么？”
他瞥她一眼继续喝汤。
晓妍呆愣了一下。对啊，凭什么？都不能算是自己的老师，真是，傅老师搭理了她几回她就蹬鼻子上脸了。她懊恼地低下头默默喝汤。
傅司言：“本科生里没几个成熟的，研究生里倒有不错的，不过都有家室了。”看她情绪低落，他忍不住解释，“再说你还小，别急。
袁晓妍：“也对，我才20岁，等读到研二出去实习就有机会认识更多的人了。”她又开心起来。
傅司言：“不准备读博吗？”
他喝完汤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嘴角，然后把整包纸巾推到她手边。
袁晓妍：“谢谢。”
晓妍低头迅速喝完最后一口汤，抽了纸巾擦了擦嘴，这才回答他的问题。
袁晓妍：“不读了吧，我想出去工作了。本来研究生也不是特别想读的，是家里坚持让我读。说我太小了，没必要那么早工作。”
一想到她要去社会上工作，傅司言突然想起了丛林里的小白兔。就她这样，大概很快会被吃掉。光这么一想，面上不由起了一层红晕。
袁晓妍：“傅老师？”晓妍见他半晌不说话，面色又有点红，忙问：“傅老师您是不是喝汤喝得太热了啊？咱们出去吧，外面凉快。”
傅司言：“走吧。”
傅司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
袁晓妍：“碗我来拿。”
晓妍抢着收拾了碗勺，送到了指定的地方。转回身才发现傅司言在食堂门口等她，忙快步跟了上去。
傅司言：“老师觉得你适合读博。”
见她跟上来，他拿出老师的架子来劝她。
袁晓妍：“为什么啊？”晓妍不解地问。
傅司言：“咳嗯，”傅司言清了清嗓子，脑海里趁机编了个理由，“老师觉得你很有搞学术的天赋。”
袁晓妍：“真的吗？”
晓妍有些不敢相信，她觉得和傅老师比，自己那点小聪明根本算不上天赋。居然从学神嘴里听到这种夸赞，不禁有点受宠若惊。她好好自我审视了一番，还是觉得非常不可信。
傅司言：“嗯。”
傅司言点点头。
袁晓妍：“傅老师您别骗我，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
她想说他又没见过她在学术上的表现，但还是出于礼貌忍住了没说出口。
傅司言：“我从来没有骗过人。”
你是第一个。
袁晓妍：“那傅老师怎么看出来的？”晓妍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小姑娘还挺不好骗，傅司言一脸从容不怕。
傅司言：“你看你，很有思辨精神和探索精神，逻辑清晰，而且也很擅长归纳总结和推理，这些都是学术研究必备的能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擅长的。”
说白了就是爱刨根问底，擅长抬杠，思维跳脱。
听起来很有道理，晓妍点点头，没想到傅老师那么慧眼识人，一下子看到了自己的闪光点。她可不就是这样的嘛。
袁晓妍：“傅老师您眼光真好。”
晓妍开心地拍了拍他胳膊，拍完才反应过来不太合适，抬眼望他，却见到他眼里罕见的笑意。她以为是错觉，使劲眨了眨眼，再看时已经没有了。
袁晓妍：“傅老师您刚刚笑了吗？”她问得直白。
傅司言：“嗯。”
他倒也答得坦率。
袁晓妍：“您该多笑笑的，学生们见了一定会更努力学习的。”
傅司言：“为什么？”
袁晓妍：“谁不喜欢温柔和善的老师呢？您说是不是？”
傅司言：“学习是自己的事情，老师只要学术功底强，教学能力突出，处事公平就够了。难道因为老师不给好脸，学生就不努力了吗？那这种学生是对自己不负责。”
袁晓妍：晓妍点点头，“您说的都对，但是我们还是喜欢更有人情味儿的老师，上起课来身心愉悦，那学习也更有效率。”
傅司言：“我没有人情味吗？”
他停在通往女生寝室和通往教职工住宅区两条路的岔路口，眸色在校园的路灯下看不太真切。
晓妍直觉他有点不高兴，忙解释：
袁晓妍：“没有没有，傅老师很有人情味。您看您还请我吃糖醋丸子，还给我做学术道路规划。特别有人情味儿！”
虽然糖醋丸子其实是他不喜欢吃的，晓妍默默腹诽。
傅司言：“嗯。”小孩还有点良心，“回去好好想想，读博很适合你。”
袁晓妍：“可是我不想做女博士。”晓妍嘟起嘴。
傅司言：“为什么？”
袁晓妍：“人家说世界上分三类人，男人、女人和女博士。您看，女博士在世人眼里是个异类，不容易嫁出去的。”
她知道这只是网络上的一个段子，但确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们对女博士的偏见，所以想听听傅老师这样的学神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傅司言嘁了一声，却并不想跟她细细掰开讲道理了，这小孩歪理太多，不如另辟蹊径，
傅司言：“你反正不结婚，不是正合适？”
晓妍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顿时有点傻眼，愣了愣，不服气地说：
袁晓妍：“人是会变的，万一以后想结婚了呢？我总不能先把路堵死了吧。”
傅司言：“到时候来找我，我帮你解决。”
等她读了博，人生的视野更开阔，人也会逐渐成熟起来，到时就不会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袁晓妍：“真的？！那一言为定！”有老师保媒还怕什么？那还不是优秀的人才任她挑？
袁晓妍：她怕他反悔，眼疾手快地一手拽过他空着的手，另一手伸出小指勾住他的小指，“拉钩了，不许反悔！”说完松开他，满脸得意。
傅司言：“幼稚！”
即便是一触即离，他也感受到了她手的触感，温暖又柔软，莫名让他想起毛茸茸的兔耳朵。
袁晓妍：“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的室友们，以后她们就不用发愁我找不到男朋友啦。”
圆圆的眸子在灯光下奕奕生辉。
傅司言：“影响不好。”
傅司言淡淡地打击了她的积极性。
袁晓妍：“哦，对，回头大家都来找傅老师介绍对象就不好了。傅老师放心，我一定保密。”
傅司言：“回去吧。”
他指指她要走的那条路。
袁晓妍：“等一下，傅老师。”
傅司言：“怎么了？”
袁晓妍：“您还没说您是不是独身主义者呢？”
傅司言微眨了眨眼，
傅司言：“不是。”
晓妍上下打量了他一个来回，视线最终停在他脸上，
袁晓妍：“老师这么好的青年，又不是独身主义者，居然没有女朋友，不科学。”
傅司言：“缘分未到吧。”
傅司言面上淡淡的，心里却在想这孩子看人的时候眼神真是清澈见底。不像有的女学生，看向他时或带着娇羞，或藏着掩饰的野心，甚至还有赤裸裸的志在必得。这小孩对着他，眼里只有审视，好奇和纯粹的欣赏。
袁晓妍：“老师您也相信缘分？”
晓妍面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傅司言：“不信，我只相信自己的努力。”
袁晓妍：“那您刚刚还说缘分未到？”
小姑娘就喜欢抓他言语里的漏洞。
傅司言：“大家不都喜欢拿这个作为借口吗？”
袁晓妍：“原来傅老师也会随波逐流。”
傅司言：“有时候这么做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偶尔做下普通人，可以不用过多解释自己独特的思维。
袁晓妍：“哦，有道理，那我没问题了。”
傅司言：“回去吧。”
袁晓妍：“那傅老师我先走了，再见！”
她挥挥手，转身蹦跶着走远了。
傅司言第一次看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再一次感叹果真是小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