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

张景辉正往浴桶里加煮好的药膏和药材,紧接着还在昏迷的张景风也被张景山扛了进来,“哗啦”一声,就被他一把扔进了桶里,沉重的人体溅起巨大水花。

张景辉此时正将膏药完全溶于水中,一时间闪躲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衫前胸处沾染上黑褐色药水,气哼哼的瞪了张景山一眼,眼里下刀子。

张景山没理只是将闭着眼的张景风在浴桶摆正姿势,又将他的长发束在头顶盘了起来,才淡淡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守,我守?”

两个人都要泡够四个时辰,水温还要维持在这个温度,需要半个时辰加一次热水,一个时辰再添加药膏,必须留一个人看着。

张景辉叹气:“我呗。”药膏都是我熬的,加药的事情,他得安排好,值守的事情除了他还能谁。

不过……“嗯,那你把药材准备好,下半夜我来替你。”

张景辉点头,目送着张景山出去,想回头找张景安聊天,结果这人已经舒服的睡了过去,只得燃起一根香用作计时后,也倚在墙角上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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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策和海棠回房后,就将师尊告知他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想,和海棠通了气。

海棠坐在铜镜前撕掉脸上的面具搁置在台上,又将后脑勺的发髻解开捋顺头发,听完后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转过身看着他只道:“不周山上连九天,下触深渊。三族大战之时,整个天地间劫气四起,那九天之上都是劫气业力化的因果之链,业力压身,除了争斗生死的,有一部分被雷劫湮灭了神魂……我是没想到张家的麒麟竟然是从洪荒来的血脉的……那你身上的龙族血脉是不是也有影响你?”

“没有,”张玄策闭了眼收敛起眼眸中龙影,重新睁眼,黝黑的瞳孔划过紫色电光,端起茶水一口饮尽才继续道:“师尊用伟力化尽了业力,只是还有一些因果需要了解,但并不影响我。”

没有影响,海棠放心了。

她走过去,伸手将他的发冠取了下来,语气舒缓道:“至于张家,那也没什么好改的,一力降十会,只要我们够强还怕那些魔气,诡异的。而且家族未来都计划好了,继续坚持着张家护道者,护世者的使命,扶着他们走上修道之路,麒麟血脉的因果由着他们自己的家风行事,总能终结的一天……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一饮一啄,都由心定。”

她拉着他走到床边: “早点休息,你今天精力用的太多了。”

“好。”

张玄策拉住海棠的手,缓缓收紧在手心,揽着她躺在床上。

海棠侧躺,顺着他手臂圈紧的力道,贴上他的胸口,乌黑的长发不分你我的交缠在一起铺陈在床榻之上。

两人同时听到彼此的心跳,渐渐跳到同一频率,缓缓阖眼。

房间内的烛火一瞬间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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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未退,夜空还没有完全明亮,天边残月还未落下,集市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响起的几声狗吠打破寂静‌。

寅时中,在打更人的梆声敲响过后,有一间偏僻的客栈亮起微弱光。宁静的院子里,短促的集合哨响了三声,整夜只是浅眠和衣而卧的张家人已经醒来准备出行。

张景安迷糊着被人拍醒,睁眼就看到晃动的门帘。听短而急促的哨声,是要回家了!

他迅速起身,擦净身上的水,拿起旁边干净的衣服三下两下就穿好,还有一柄桃木梳放在最下面……

收拾好后,他看了眼还在桶里泡着的似乎沉睡的张景风,又听着外面轻的脚步声,就伸手想将张景风叫醒,却在触碰到他肩膀之前手腕被一个力道牢牢握住。

同时,一双眼睛睁开。那双如同噙着一池静水的澄澈眼眸,带着些许困惑与惊讶正一眨不眨的抬头看着他。

眼底细微的波光就像是一块石头抛入水中,碎了一池的平静。

“你……是谁?”

张景风张口问道,再感知到眼前人想挣脱他的抓握,又加重了手指间的力道。

还真是体会到了张家人均力道,即使这人已经失忆,但依旧能循着几十年训练的本能抓住一人的弱点。而且这人偏爱示弱装傻,他靠近他时候明明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也确定了张景风正陷入沉睡,可还是被抓住了手腕。

也有可能他还是菜鸟的缘故,不过也是了,他才跟着族长三四天呢,哪像这帮人一起和族长相伴学习,不厉害才怪。

感知到张景安的神不在焉,神不守舍的样子,张景风用了八分力气。

手腕间的一瞬间大力,压得张景安感觉骨头要碎了一样。他收起脑袋里胡思乱想,面色平静的看着张景风,缓缓道: “我是张景安。”

“张景安……”

他呆呆的看了一眼张景安,脑海中想起昨夜熟悉平和的气味和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称呼他为“张景风”。

张景风,是自己的名字……

“我,张景风……张……张……族长……” 他低语念叨了好几个“张”字,缓缓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后,缓慢转头,用小心又迷茫的眼打量着周围。

张景安握着差点被捏碎的手腕揉了揉,看着那青紫色的淤伤,又看着凶猛气势收回,宛若稚子的失忆张景风,心里颇为体谅,如果他失忆了,可能比他还狠,应该直接照着人脖子掐的。

他道:“我们要回家了,族长等着呢。白布擦身体,衣服穿上。”说完,将浴桶边的白色棉布递给他,又将叠好的一套藏青色衣衫放在他能够着的地方就出去了。

就剩下张景风一人,他傻呆呆的坐着发了会儿征愣,直到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又安心的气味,与昨夜那人唤他名字的味道一样。

他收敛迷茫,知道这里没有危险,爬出浴桶,用白布擦掉身上的褐色药水后,抓起旁边的衣服,抖了抖,想了想,循着本能的记忆穿上了身。

“呦,还记得穿衣服啊?”张景辉走了进来,看着穿好上衣的张景风背影,熟稔的打趣。

张景山失忆那会,听他说过自己连穿衣吃饭的都忘记了,他还以为张景风也会把穿衣服都忘记了,特地过来看一看的。看来,失忆和失忆还是有区别的……

张景风听到另一人的声音,扣上胸口的盘扣,将头顶上盘起的长发放下才转身疑惑的望着来人。

张景辉看着张景风清澈的眼眸,只是指了指自己道,“我,张景辉。”然后不在多说什么,从身后掏出一个大滤网扔给他道:“来干活了,将里面的药材过滤掉,再把药液倾倒干净,跟我学。收拾好后,我们回家!”

家,回家,家是什么?怎么有一股暖意涌上来……

“张景辉……好。”他盯着张景辉的脸记在空白的脑海里,乖巧的跟着他开始干活。

张景辉清理张景安那一桶,而他自己清理自己的。跟着张景辉做一步,他做一步,认真,一丝不苟,很快两人就打扫干净了整个浴房,还搬来清水彻底清洗了整个地面的砖缝角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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