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后的听证会
当事人:贝利尔·威特海波尔、拉姆·杰夫雷、艾米丽·斯嘉莱特、福尔克·费比安、本顿·格瑞斯沃尔德、温斯顿·邦尼拉克、奥克登·杰夫雷、查瑞希·伪戈尔、哈里森·康拉德。
证人:布雷迪·德克斯特、索·班德、霍布森·巴德尼。
代理人:库特林·科摩诺德、艾榕·西波克。
听证员:兰迪·雷蒙娜、卡希拉·比阿特丽丝。
11月11日上午,阴天,霍布森带领一群人走进市政府开展关于两起案件凶手的听证会。这将决定拉姆·杰夫雷的罪行是否成立,以及十年前凶杀案的真相是否大白。
令众人不解的是,起初主张控告拉姆·杰夫雷的贝利尔,如今身为当事人却要求拉姆·杰夫雷在十年前的凶杀案中无罪。
听证会的相关人员走进市政府听证会会议室,纷纷入座后没有过多议论。
旁听人员也有不少,其中包括贝利尔的几名好朋友。
场面显得死气沉沉,直到听证主持人上台,才打破了这番局面。
他开始发言:“这次听证的主题,源自于十年前的一起凶杀案。死者是贝利尔·威特海波尔的父母——黛西·乔克、耶鲁·威特海波尔。最近又发生了一起校园枪击案,并且凶手是同一个人——拉姆·杰夫雷。下面请各位就拉姆·杰夫雷的罪行是否确凿进行论述。”
贝利尔率先发言:“我认为拉姆·杰夫雷在十年前的凶杀案中无罪。源自于一连串的蹊跷和我深刻的直觉。”
这一句话引起了一片哗然。
艾榕起身质疑:“你怎么就能证明拉姆·杰夫雷他无罪呢?”
贝利尔:“那么我开始质证了。杰夫雷,为什么你会完好地保存这些证物,而在十年前警方的搜查中却没有证物?包括鞋子、手枪、甚至是当时的衣服。”
拉姆·杰夫雷:“我一个个回答。十年前为了躲避警方对我的嫌疑和注意,将证物装进铁盒子里并埋进后花园的泥土中,很合理。这几样物品我完全没有收藏的必要,因此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要是穿着凶案发生时的鞋子和衣物,警方必定会有所察觉。完好地保存是因为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撬开过那片泥土,甚至从未搬家。至于如今我又将封尘已久的证物公之于众,离不开长期的愧疚感和负罪感。”
听证主持人:“合理的发言。威特海波尔还需要追问吗?”
贝利尔:“需要。你所谓的证据,真的令人信服吗?例如那双留下脚印的鞋子,是近期为了脚印的吻合才买的吗;衣物经过长时间的保存后相比没有任何指纹了吧,那么请检测一下确保衣物没有传递的可能;如果当时手枪是装弹后射击的,那么至今也应该只少了两发子弹吧?”
艾榕站起身,“我拒绝拉姆·杰夫雷对这些事做出解释。匪夷所思的发言,威特海波尔竟然要求洗脱拉姆·杰夫雷的罪名,用意何在?拉姆·杰夫雷已经承认罪行,何必要违背他的意愿?”
贝利尔:“你们就没想过,拉姆·杰夫雷自首真的只是为了愧疚和自责吗?这背后难道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吗?曾经残忍杀害四人的他现在却装可怜,祈求法院给予严厉的审判?”
艾榕:“如果拉姆·杰夫雷自首另有目的,那这些证据为什么存在呢?你的观点是——十年前的凶杀案,凶手不是拉姆·杰夫雷?”
贝利尔:“正是如此。”
会上响起了议论声,夹杂着震惊和不解。听证员兰迪·雷蒙娜发言:“贝利尔的观点如此果断和不可思议,必然有她的道理,如果贝利尔的观点是错误的,那么请拉姆·杰夫雷为证据的真实性作证吧。”
拉姆·杰夫雷:“真是麻烦。”
他拿出一份指纹鉴定报告,上面赫然记录着衣物无指纹的结论。“其实这三样物品都是我蓄意购买的。请看这份十年前的购物单和交易单。”
2013年3月份的购买记录,显示着衣物和那双作案时的鞋子,购买人正是拉姆·杰夫雷。接着是拉姆·杰夫雷在黑市的交易记录,只有一把手枪和一个弹夹,缺少的子弹量正好是两颗。
贝利尔凝视着那几样物品,思绪不自觉被带进十年前的回忆里。模糊中,她透过衣柜的缝隙,似乎看见了凶手的长相......她在努力回想,可就是想不起来。就像如今凶杀案的审理,明明已经有所进展了,可事态却发展成一种似乎真相唾手可得的趋势。
“那么。你为什么没杀我。”
拉姆·杰夫雷一愣,贝利尔继续说道:“作为我父母的同事,怎么能轻易排除没有儿女的可能性呢。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杀我父母。你是来顶罪的。”
贝利尔的语气愈加尖锐,她的眼神透露出不寒而栗的敌意。她咬牙切齿道:“我等了十年才有这个机会,结果不明不白地结案,你杀了四人都是拿来玩乐的吗!你那背后罪大恶极的组织,究竟顶替了多少的罪名,让多少罪孽深重的人瞒天过海!奥克登·杰夫雷、格瑞斯沃尔德、伪戈尔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难道不是提前商量好的吗?!狗屁的内幕,四个混蛋替死鬼,实际上全是你们设好的局!”
听证主持人:“请两名保安将贝利尔·威特海波尔带出听证会冷静十分钟。”
贝利尔不得已停止发言,在被带出会场的途中扭头看了下拉姆·杰夫雷,他却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
听证主持人:“接下来,就请论述案情经过吧。”
福尔克·费比安起身,流利地说道:“我代表专案组在此发言。10月16日,枪击案发生在离塞科利尔中学不远的一家早餐店附近,名叫欧斯金餐馆。死者:佩内·丝萝尼、加林娜·玛露恩。凶器的子弹口径为7.62毫米。初步分析凶手杀的人与奥米·班扬和索菲娅·萝蕾莱有关,结果是谬误信息。接着是艾米丽·斯嘉莱特被袭击这件事,本人并不清楚来龙去脉,就请斯嘉莱特发言补充。”
艾米丽起身,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当时是被一个名叫奥克登·杰夫雷的小丑用棒球棍袭击的。那一棍令我终身难忘。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袭击我,请杰夫雷做个解释。好让我觉得不那么冤枉。”
奥克登起身,不屑的说道:“是私仇,至于什么私仇,就不方便展开说了。艾米丽,你应该会明白的。呵。”
艾米丽:“?”
听证主持人愣了一下,说:“既然奥克登袭击艾米丽与本案无关,那就没有必要做过多解释了。那么请奥克登·杰夫雷作为两起案件的知情人做出解释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奥克登目视前方,平淡地回答:“我就明说了。拉姆·杰夫雷是我父亲。在他杀了那对夫妇后有跟我倾诉过这件事。所以我是十年前凶杀案的知情人。再者,拉姆·杰夫雷枪击女学生后的动向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会成为两起案件的知情人。”
听证主持人:“那么,你和拉姆·杰夫雷为什么要注销国籍和个人身份?”
奥克登:“很简单,拉姆为了躲避警方追捕,而我早已承担起成为替死鬼的决心。”
听证主持人:“那么,又为什么要本顿·格瑞斯沃尔德与你同去?”
奥克登:“这得问他自己了。请当事人本顿·格瑞斯沃尔德起立。”
本顿站起身,蛮不情愿地说:“当然是为了钱喽,查瑞希·伪戈尔曾指使我同奥克登去吊销护照,完事后再给钱。”
本顿坐下后,听证主持人说:“既然当事人说的话没有问题,那么继续。关于枪击案仍有几个疑点未能解决。拉姆为什么要谋杀福尔克;奥克登的枪从何而来;枪击手的逃跑路线;沃米斯与拉姆的关系;沃米斯自杀的原因;查瑞希·伪戈尔开设组织的目的;哈里森·康拉德派拉姆杀人的动机;温斯顿、本顿与组织的关系。若当事人或证人能一一如实回答,拉姆·杰夫雷的罪行便能确凿了。不过在此之前,先让各位休息十分钟。以便恢复精力和保持听证会高效地进行。”
听证会外,贝利尔趴在栏杆上眺望远处沉思。说到底,她也不明白杀了贝利尔父母的究竟是不是拉姆·杰夫雷。虽然种种证据都指明了凶手就是他,可她依旧不肯罢休。只因为贝利尔似乎曾有目睹凶手长相的记忆。那段记忆模糊不清,就算硬着头皮去回忆,也只是徒劳无功。最后,她只能接受现实,接纳看似不合理的裁决。
休息途中,奥克登嘲讽:“索警官,没法子了吧。这样的真相,正是我们想看到的。”又凑上前低声说道:“关于贝利尔父母被杀一案,永远也不会清白。”索没有回应,只是轻蔑地笑了一下。
贝利尔回到会场入座,再没看拉姆一眼,只是低下头,迎接残酷的现实。
听证主持人宣布听证会继续举行,拉姆起身将自己谋杀未遂的事情说出:“福尔克过于精明。我们担心他会很快直捣黄龙,捕获团伙。当然,索·班德也不是善茬。我们之前打算一口气杀两名警官,干扰警方办案。”
贝利尔:“既然你又蓄意谋杀了。说明毫无悔改之意,更不可能自首。”
拉姆无奈地说:“为什么还要追究我是不是杀你父母的人,真固执。”
他继续回答道:“奥克登有枪是我给他的,仅为了防身。我的枪是从黑市上买来的;沃米斯是帮凶,他负责处理现场,规划逃跑路线,应变警方的追捕和进行善后措施。而我们在山上枪击后的逃跑路线,想必巴德尼局长已经知晓了,就是那个山洞。我们逃进山洞等警察下山后,再从出口回到公寓;沃米斯·杰夫雷是我的兄弟,他自杀的原因是不愿意面对牢狱之灾。”
听证主持人:“拉姆的发言在场有人怀疑吗?”
在得到默许后,听证主持人要求查瑞希·伪戈尔说出开设组织的目的。
“其实这个组织是为了满足人的私仇而服务的。包括康拉德少年对于两名少女的怨恨。可没料到巴德尼会发现山洞。”
在查瑞希发言完毕后,索站起身提出反对。
“荒谬。康拉德托拉姆·杰夫雷杀人,却没有代价,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甚至还供出多个替死鬼,完全是在自取灭亡!”
听证主持人:“关于这一方面确实存有严重的疑点。”
查瑞希:“其实我们本身是在自我毁灭,留给我们的活路不多了,所以只想疯狂一把。”
库特林:“意思是,你们在破罐子破摔?与其东躲西藏,倒不如在最后关头为别人解决事情?”
“是的。”
索继续反对,声称可以拿出物证证明组织有内幕。
他将温斯顿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公之于众,发现近期来通话过的人包括查瑞希、本顿以及一个神秘人。
“我查询了这个人的属地,也在维维恩市。但他只在10月底和11月初与温斯顿有过通话,说明不是温斯顿的熟人。那么他究竟是谁呢,温斯顿,回答我。”
温斯顿:“沃米斯·杰夫雷。”
听证主持人:“沃米斯和你什么关系?他跟你说了什么?”
索低声提示道:“别怕,孩子,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眼见局势即将逆转,温斯顿却微笑了一下,说:“没有任何关系。”
场面一片哗然。索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商量好的吗?”
温斯顿:“先声明一下,我没有和这位警官商量过供出沃米斯·杰夫雷这件事,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有什么证据能表明我和沃米斯有直接联系呢?至于拨出去的号码嘛,只是查瑞希拿我手机打的罢了。”
库特林也露出得意的笑,“事实上,温斯顿只与组织首领有过直接联系。想必索警官的调查出现差错了吧。本顿·格瑞斯沃尔德也说过了,组织内部是封闭的,不可能彼此知晓,更不会聚众讨论。”
索:“不可能!这......”索·班德欲言又止,他明白现在百口莫辩的状况。
库特林:“好了,安静下来,我作为代理人也要以客观角度陈述事实,总不能口说无凭吧,所以别认为我和艾榕是一伙的。”
随后,哈里森·康拉德起身,讲述动机。
“我恨那两个女孩。起初我和加林娜在一起,结果身为女友的她却变成了别人的女友,令我无比憎恨。于是想到了托人杀害的计划,就这些。”
难得的是,哈里森·康拉德的证言听起来比拉姆和查瑞希的证言还要真。
霍布森·巴德尼拿出一支录音笔,上面的录音确定了本顿、温斯顿与组织的关系。由录音可知本顿并没有领导案情的走向,只是受查瑞希的贿赂罢了。
布雷迪·德克斯特同样拿出录音笔,记录下了审讯温斯顿的过程,内容只有两段话。
“你是这个组织的人吗?”
“是的,我只知道查瑞希·伪戈尔。在里面只是承担通风报信的职责罢了。因此,我想要将功赎罪。于是供出了查瑞希·伪戈尔的居住地。”
......
听证主持人:“还有人要质疑吗?没有的话,就该收尾了。”
此时,贝利尔提出了最后的反对。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又显得坚定,“这...这不公平。凭什么!事情根本没调查清楚...蒙在鼓里的事太多了。”
听证主持人:“案情看似古怪,但警方也找不出理由继续调查了。”
在贝利尔怨恨的目光中,很快出现了泪花。她不甘心,又不得不接受。
她回头看向旁听席,只见有几名神情微妙的人看着她,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其中一人拿起葡萄汁饮料,一饮而尽,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贝利尔的记忆在此刻恢复了。没错。那个人就是她回忆中的‘凶手的长相’。
十年前,她在衣柜中透过缝隙,看见凶手朝自己走来。贝利尔被吓得不敢呼吸。他发现了她,却没有打开衣柜门。就这样,贝利尔逃过一劫。可她不明白凶手为何没有对她动手。
那个眼神,那个微笑,那张脸,那个发型。贝利尔全记起来了。可她却愣在原地,与十年前惊愕的自己如出一辙。她始终不敢诉说自己的疑惑。因为没人相信她的狂言。
‘为什么会突然记起凶手的长相?’
‘是你不承认如今的结果,才刻意嫁祸给一个与你不相干的陌生人吧?’
可她就是回忆起了。那种无力感,孤独感,空虚感一涌而上。
无力回天。孤立无援。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