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乍一看，姜嬣这人，冷极了，傲极了，似乎不会放弃任何东西。
但实际上，姜嬣这个人，她又温柔，又心软。脾气古怪却又异常好说话，换言之，她不会拒绝人。
他也真是蠢的可以，姜嬣没有记忆，他们又哪里来的默契可言啊！
比如说，姜嬣鲜少甚至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姜嬣何时用过左手！
比如说，七年之久，姜嬣从没跟他说过，忘忧宫的边界在哪里……
因为那个地方，本就是幻境啊！依附着天地灵气、靠着绝妙的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世外桃源，虽然看着和现世毫无区别，但到底是有区别的啊……
曾经，那些他不以为意，不曾在意和细想过的细节，现在细细揣摩来，真的触目惊心。
宸熙突然发现，他对那个人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了，自己眼前浮现的，全都是这些年和姜嬣一起的画面。
直到今日他才懂得：原来啊，最可怕的惩罚，不是忘记，而是永远记得。
那失去她的千年时光里，他灵魂不全，终日浑浑噩噩，都只是在铭记。
铭记过去的人，只能活在回忆里。
也只有失去过，才能懂得，铭记，却不能拥有，才是最可悲的。
大梦一场，到头来发现所有都只是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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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虽说凤倾歌自己没有心，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她依旧不敢与人对视，害怕有人从里面觉察出不堪来。
她轻阖着眼眸，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奔赴一场没有目标、没有未来的盛宴。
终于，她下定决心，抬手凌空画起了法阵。
曾经的神氏凤兮，享有天才少女宗师之盛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纳鞋底，雕玉器，裁布缝衣，制茶酿酒，炼器画符，无一不精。
凤倾歌被人创造之初，就被植入了那个人的记忆，所以，她可以驱使神剑凌虚，她也能轻而易举地画出她的独创法阵。
“魔尊，我是凤倾歌。”
“我以……修罗魔神的名义，呼唤你。”
姜嬣忘记了过去，也却确确实实有人想让她永远沦落凡尘，永不入轮回。
可……今日她才知道，更多的人，却不想她这样。
他们，都在等她，找她。
有些真相，是必须要揭开的，即便全世界都想她挫骨扬灰，即便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现在，她要做的是，告诉她真相。
凤倾歌不曾见过光，但她心里在畏惧光的同时，暗暗肖想有光会属于她自己。
她这样矛盾，这样混乱，却还是期待，期待什么呢？
她隐隐觉得自己知道，却又说不上来。
当年，她仰仗那个人的的庇护和指引才得以清醒过来。
如今，那个人似乎已经苏醒了。
可劫后余生的她，却不认得任何人，她甚至，连自己都忘记了……
她明明是那样……好的人，可命运到底是那样残酷。
凤倾歌现在还不知道她究竟为何失去记忆，但总归，她知道的，是要告诉她的。
帮姜嬣找回记忆这件事，太过困难，也太耗费时间和人力。
她时间有限，只能先确定她在哪儿，帮她拿回被夺走的武器再说了。
姜嬣，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凤倾歌赌不起，也输不起。
但是她知道，她要做什么。帮助那个人，就好像，圆自己一个梦。
凤凝曦，神氏凤兮，神尊大人，纵使人前伪装得再豁达，我也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我都很妒忌你。
相貌、能力、身份、地位，我似乎一点都不比你差。
但是，你看看，你拥有什么？
六界中至高无上的地位，娲神娘娘独一无二的宠爱，甚至连诸天仙子、神女都渴望得到的，神氏龙烨的爱，这些东西，你都全然拥有。
而我呢？我又拥有什么？
我，凤倾歌，和你有着一样相貌、能力，你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而我呢？却只有被人操纵，被人利用的份儿！
凭什么？
为什么？
凤凝曦，神氏凤兮大人，我承认，当我开始摆脱控制束缚，有了一点点思想的时候，我就开始妒忌你了。
我没法儿不妒忌你。
和这个世界上知晓你存在的那些女人一样，我羡慕你，妒忌你，却又恨你。
所以，我顺势而为，遵从魔界圣女的旨意，杀了那些人；所以，我刻意为之地约神氏龙烨对战；所以，在对战过程中，我告诉了神氏龙烨一些事情，甚至偷袭和诅咒了他。
凤凝曦，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想见到你。
我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子，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让他们一个个，都这样惦念。
但是你已经不在了，在我存在和睁眼的那一刻之前，你这个人就已经在六界销声匿迹了。
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找到你……
姜嬣，你会是她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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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邪曾以为，凤倾歌这人，会随着他找到她的时候……
不，不对，应该是很久之前，在神氏龙烨找上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消失了。
但他不曾想，有一天，他会接到她的讯息。
每个人一辈子皆会遇到两个人。最后，一个在心上，一个在远方。凤倾歌在他心上，扎了根，忘不掉，拔不出来。
而那个人则是那个远在天边的人，她让他学会了很多，学会了分寸，学会了责任，学会了去付出，学会了去爱人。
魔邪曾以为，神氏凤兮也好，凤倾歌也罢，这两个人，于他而言，每一个都是镜花水月，他一个都得不到。
却不想，今日再见。
这两个人，奇迹般地，他都见到了。
魔邪瞅着灵光凝聚成的人影，眸眼微眯：“时隔经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了。”
“不过几年而已，魔尊已经忘了我是谁了吗？”
说着，凤倾歌惨然一笑，“也是，魔尊大人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这小人物再正常不过。”
魔邪脸色难看起来：“凤倾歌，你找我，就是为了阴阳怪气这些？”
这场不算寒暄的招呼结束，凤倾歌切入正题：“她，在你那里吧？”
“她？”魔邪邪肆一笑：“你是指谁啊？”
凤倾歌也不绕弯子：“你把寜冰月箫留在乱葬岗，并任由神氏龙烨唤醒我，不就是告诉我，你带走了她，让他们来找你要人吗？”
魔邪：“你现在是告诉我，你在替他卖命？”
凤倾歌摇摇头：“我诞生于梵净山，长于魔界，我曾一生都为魔界卖命。魔尊以为，我是那样随便的人，旁人三言两语就叫我忘了根本？”
魔邪一笑：“难道不是？”
凤倾歌垂下头来，叹了口气，道：“我听过太多不好的声音，但是魔邪，我只想说，不管我，是谁，以何种身份行于世，我都在进行我的人生，我的旅程。我不需要被安排，被操纵。”
“我现在，不是你和圣女操控下的傀儡，我有我自己的思想。”
魔邪蓦地握紧了拳头：“凤倾歌，你知道的。她，在六界，是什么境况？”
凤倾歌垂下了眸子。
她当然知道。
神氏凤兮是罪神，六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
而她杀了仙神界那么多人，修罗魔神凤倾歌，是仙神两界通缉的要犯。
所以，她不管顶着谁的名头行于世，都是寸步难行。。
魔邪很少这样大度，他甚至向凤倾歌抛出橄榄枝，并许诺：“回来吧！魔界依旧欢迎你，本尊亦可以不追究一切。”
凤倾歌简直要拍手鼓掌了。
能把无耻说得这样冠冕堂皇的，魔邪是第一个。
是，凤倾歌承认，她当初约战神氏龙烨，是有私心。但这，也是魔界要求的。
最后呢？是魔界见神氏龙烨太过强大，中途抛弃了她。
她为魔界而战，魔界却弃她而去，并将所有魔界的所作所为，都推在了凤倾歌身上。
他们坏事做尽，最后片叶不沾身，最后罪名全是她抗。
如今她大难不死，他们却让她回去？这是哪里来的脸？
凤倾歌冷笑了下，突然问魔邪：“魔尊大人，我也很想回去啊！可是，你说，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该怎么办？”
“你爱上谁了？谁允许你爱上别人的？他在骗你……”魔界气急败坏。
凤倾歌说：“魔尊大人，我这样年轻貌美，为什么不能喜欢别人？你自己万年光棍就算了，凭什么不许我喜欢别人？”
最后，凤倾歌厉声质问他：“魔尊，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喜欢她爱她吗？你对她是利用多一点，同情多一点，还是喜爱多一点？”
“你自己都没有完完全全地去爱过一个人，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去爱你呢？”
魔邪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过了很久，魔邪才似笑非笑：“所以呢？”
凤倾歌不跟他鬼扯，直接问：“告诉我，你把姜嬣带到哪里去了？”
魔邪却不答，而是懒洋洋地瘫在靠椅上，将腿一伸，搭在了桌子边缘，道：“据传，神剑含光，和它的主人，镇守神界静宫的神界至尊神女，神氏凤兮，一同失踪了千余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