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鱼戏禅心

第四十二章 鱼戏禅心

放生池中，锦鲤悠然摆尾，吐出一串串晶莹的气泡，在春日的阳光下如碎钻般闪烁。活水从石雕龙首中潺潺流出，在池面漾开细密的波纹。鱼群时聚时散，鳞片折射出斑斓光彩，仿佛水下盛开的花朵。

云裳倚着汉白玉栏杆，目光追随着一尾特别灵动的金鳞锦鲤。那鱼儿似有所感，竟在她面前放缓游速，轻摆尾鳍，宛若行礼。

"这般喜欢游鱼？"李老师的声音自旁响起。

云裳目不转睛地点头："它们这般自在，看得人心都静了。"

李老师唇角微扬："既如此，让它们与你打个招呼。"

不待云裳反应，他已低声诵念。那语调古老而晦涩，每个音节都带着奇特的韵律，仿佛能与流水共鸣。更令云裳惊讶的是，他诵念时手指在袖中结印，虽然动作隐蔽，但仍能瞥见指尖泛起的淡淡金光。

霎时间，池中景象骤变。原本四散的鱼群如受召唤，从各个角落汇聚而来。就连那些原本躲在莲叶下的鱼儿也探出身来，加入这奇异的集会。不过片刻，云裳面前的池水已被染成一片流动的锦绣。

"它们都是我的朋友。"李老师收势，气息平稳如常，"与它们说说话吧。"

云裳难以置信地望着水中景象，只见群鱼齐齐仰首，唇吻开合间吐出一串串气泡，在水面绽开细碎的涟漪。她试探性地挥手："你们好呀，我是云裳。"

鱼群竟似听懂般，更加卖力地吐着泡泡，有几尾胆大的锦鲤甚至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划出炫目的弧线。

"它们要为你献舞了。"李老师话音方落，指尖再次轻动。

池中的鱼群开始变幻队形。先是排成"人"字，宛若南归的雁阵；继而散开重聚，化作笔直的"一"字。最奇妙的是当红色锦鲤聚成圆球，其他各色鱼儿环绕四周，渐渐展开成一朵绽放的莲花。每条鱼都精准地停在属于自己的位置，鳞片的色彩恰好构成花瓣的渐变。

云裳看得痴了，不自觉地前倾身子，险些跌入池中。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群鱼齐刷刷甩动尾鳍，激起千层水花。清冽的池水如帘幕般升起，不偏不倚地泼了云裳满头满脸。她猝不及防，连退两步，发梢衣襟都在滴水，模样好不狼狈。

"这..."她抹去脸上的水珠，舌尖尝到池水特有的清甜气息，不由失笑，"你们这是要给我沐浴更衣吗？"

李老师拊掌大笑："这是它们独特的问候方式。"

云裳拧着湿透的衣袖，故作嗔怪："哪有这般调皮的问好？"

"它们在向你讨彩头呢。"李老师示意她看池中，"辛苦演出一场，连个掌声都没有？"

云裳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对着池中拍手："方才看得入迷，忘了给诸位喝彩。你们的舞姿当真美极了！"

话音未落，那尾领头的金鳞锦鲤再次跃出水面，这一次它在空中优雅转身，尾鳍轻点水面，激起一圈完美的涟漪，仿佛谢幕的演员在行礼。

李老师低声道："它们说，很荣幸能为你献艺。"

云裳怔怔望着重归平静的池面，忽然注意到池底似乎有什么在发光。定睛看去，竟是几尾通体透明的小鱼，体内隐约可见淡淡金光流转。她正要细看，那些小鱼已敏捷地藏入石缝之中。

"这些鱼儿..."她若有所思地转头，却发现李老师正凝视着观音像，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沉。

风过庭院，檐角风铃轻响。云裳忽然觉得，方才的鱼群之舞，或许不只是戏法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