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庄墨韩
庆帝：庄先生海纳百川，对此等言语不必在意。
庄墨韩垂眸沉思片刻，而后开始抬头吟诵那篇《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庄墨韩：真是一首好诗！我写了一生的诗，就没有一首，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李云睿：[笑]这么说，庄先生是甘拜下风了？
庄墨韩：这诗的前四句是极好的。
林玉瑶：嗯？
李云睿：可是，人们都说，这诗中最精华的，是后面四句。
庄墨韩：后四句……自然是绝句，唉！~可惜呀……
他长叹一声，说出一句让林玉瑶和范闲同时为之一振的话：
庄墨韩：那不是范先生所写。
林玉瑶：！
范闲：！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殿下也是一大片窃窃私语的讨论。
李云睿：这诗是范闲抄袭的？
庆帝：[蹙眉]朕也觉得好生奇怪，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才呀？范闲，你有什么话要说？
范闲淡定地继续喝酒，看都没看庄墨韩一眼，平静地说：
范闲：庄先生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庄先生德高望重，空口无凭，说话也算数。
李承泽：陛下，儿臣可以作证，范闲这首诗是在靖王府诗会所作。当时空中编撰郭保坤也在场，可为人证。
庆帝：……
林玉瑶也站出来向陛下行礼道：
林玉瑶：确实如此，陛下，诗会当日臣女也在场。
她只是做了一个人证，证明这诗是范闲自己在诗会上写出来的。但并没有说，这是范闲创作出来的。
现在情况并不明朗，她也不好把话说死。
李云睿：[侧目]这么说，庄先生是蓄意构陷了？
林玉瑶立刻接上，意有所指的侧头瞥向李云睿。
林玉瑶：或是被什么小人蒙蔽，所以才有此误解。
李云睿：……
庄墨韩：这说来也凑巧啊！这首诗的后4句，乃是家是当年游于亭中所作。本来这样的诗句，重现天下是件好事情，但范公子却与他人诗作邀名，这不太妥当吧？
庄墨韩：文人立世，德重于才。能做出前四句，范先生文采斐然，自有过人之处。那又何必去贪名求利，要以他人之作邀取功名呢？
范闲：……
庄墨韩：我……再三的犹豫了，是否将此事说破？可仔细的想想，要说出真相，却是帮了范先生迷途知返。所谓不破不立，这也是老夫一片爱才之心，并无恶意，望范公子自省。
冠冕堂皇的一番话说完，林玉瑶率先问出了此刻她与范闲都想知道的事：
林玉瑶：庄先生，令师可是姓杜啊？
庄墨韩：家师不姓杜。
范闲：那就没事儿了。
李云睿见还不达目的，有些急了。赶紧开口催快庄墨韩的速度：
李云睿：庄先生素有尊师重道之名，想来不会以老师之名胡乱攀扯。
李云睿：但人心难测，眼看后生晚辈声名鹊起，心怀不甘，胡乱编造，毁人前程，也未可知啊！
庄墨韩：长公主，你这是怀疑老夫盗师之名，构陷后进？
李云睿：不敢，只是我庆国与北齐不同，注重律法严明。先生若只是空口白话，却不足以为凭。
林玉瑶：[挑眉]（伪造证据？原来你的算盘打在这儿啊……）
庄墨韩：长公主说的有道理……
于是，他亲手拿出方才带进来的卷轴，把它展开后，里面是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再看这内容，确实是《登高》的后四句无疑。
庄墨韩：其实……不用这份手书，也能看出端倪。这首诗的后四句，其中之意苍凉潦倒。要不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意境？
庄墨韩：可范先生你年少风光，怎么也有如此悲凉的心境呢？少年强说愁，过犹不及。
郭保坤：陛下，范闲欺世盗名，无耻之徒。如此这般行径真是将我朝庆人的颜面都丢尽了！
郭保坤也立刻跪了出来，向陛下恳请道：
郭保坤：恳请陛下将这文贼格去功名，逐出京都，今生永不录用！
此时的范闲已经有了一些朦胧的醉意，站起来后勾起唇角，笑着指向郭保坤，故意试探道：
范闲：郭少知道我丢尽了庆国的脸面，为何你如此欢喜雀跃？
郭保坤：[气急败坏]胡说！我这是愤慨，我这是不耻与你为伍！
范闲：庄先生要在殿上变真相，郭少何时之情呢？
郭保坤：自然是刚刚听到。
范闲：那为何我今日一到祈年殿，郭少就言之凿凿地说，今日便要看我的身败名裂？
范闲：是郭少的掐指一算，还是说早就跟庄先生暗通款曲了呢？
林玉瑶：（暗通款曲？）
林玉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个用词好像不太对吧？
郭保坤：一派胡言！暗通款曲能总在这个地方吗？
龙套：好了！什么时候了！还讲究用词。
郭攸之郭大人眼看此时情形不妙，赶紧站出来，试图为自己儿子求情。
龙套：陛下，犬子与范闲素来不睦。二人争论也无碍大局，如今关键在范闲这首诗，即是抄袭他人诗句，则理当重罚。
龙套：否则，难以平息天下悠悠众口。
范闲：还是尚书大人厉害，一句话说的痛处。
龙套：秉公直言罢了！
就在几人言谈激烈过后，范闲竟觉得这把火不够猛，直接自己站起来承认了。
范闲：庄先生，你说的没错，这首诗……是我抄的！
林玉瑶：！
想必他自己都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此时已经站不稳脚跟，脚步虚浮地，歪歪倒倒一步步走上来。
长公主和庄墨韩大概也没料到，会这么顺利就把范闲的话炸出来。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庄墨韩便像是在鼓励后生晚辈似的安慰道：
庄墨韩：范先生，知过而直言，是为勇也。范先生经过此事，必成大器。
下一秒，就在林玉瑶忍不住要说出真相时，范闲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步步靠近庄墨韩，手上还拿着一瓶酒，豪放地笑道：
范闲：[摆手]您先别忙着夸我了！
范闲：[笑]庄先生，我替我自己抄诗，你替你老师抄诗，咱们俩也算是半斤八两了。而且说起来，你还不如我来的直爽。
庄墨韩：？
范闲：这首诗乃是少林野老诗圣杜甫所作，跟你老师半点关系没有！庄先生替令师欺世盗名，还真是尊师重道的典范！
庄墨韩：[蹙眉]诗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