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篇24宣泄
皇甫羽离开后,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皇甫羽是怎么了,都发现他有些反常。
萧子戚看着皇甫羽离开的背影,眉头轻拧,默吉罕看着萧子戚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皇甫羽心不在焉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皇甫羽忙跟对方道歉,那人却看着他不说话。
皇甫羽感到奇怪,那人问道:“你就是小羽吧?”
“敢问公子你是?”皇甫羽反问,他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这人怎么会叫他“小羽”这么亲切。
那人浅笑,“你不记得我了?”说着自己摇摇头,“是我糊涂了,这么多年了,你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
皇甫羽听着他的语气,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素未谋面的皇甫玉。
皇甫忠嫡兄,康靖伯皇甫川之子。
那么他叫的就应该是“小宇”而非“小羽”。
“原来是堂兄,”皇甫羽朝他他拱了拱手,“伯父伯母近来身体可好?”
“自然是好的,”皇甫玉回答,“前一会儿我随父亲母亲去跟叔父婶婶打招呼,他们还问起你呢!原本是想着去看看你的,但是后来听说你病了,不好打扰你静养,便一直拖着。现在身体可好了?”
皇甫羽道:“劳堂兄挂心,已经大好了。”
皇甫玉笑了,“那就好,”说完又问他,“我看你步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皇甫羽摇头,“哦,没什么,就是喜酒喝多了,想出去透透气。”
皇甫玉点头,“这样啊,你身体刚好,切记不可贪杯。”
寒暄过后,皇甫羽一人出了公主府。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明白心中的烦躁究竟从何处而来。
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却又不知该去往何处。
皇甫羽只好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抬头突然见一美人倚栏而坐。
美人手里拿着长长的烟斗,淡色的唇轻轻一吸,片刻之后,薄唇轻启,吐出一缕乳白色的轻烟,朦胧了雌雄莫辨的绝美容颜。
春衫轻薄,那美好的身体在白色的丝绸下若隐若现,浓密的乌发随意的披散,说不出的美丽,眉眼修长,总是慵懒的半眯着,带着别样的风情。
皇甫羽撩袍进了潇湘馆,立刻有人将他迎了进去,馆内装饰很是雅致,里面的小倌儿各有特色,不似花满楼那般脂粉气重。
皇甫羽拿出两锭银子,要了单独的厢房,一个十四五的少年迎了出来。
皇甫羽喝着他倒出的茶水,问道:“不知可否见你们馆主。”
“这……”那少年迟疑的看着他,“我们馆主不随便见客的。”
“这样啊?”皇甫羽从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递给他。
少年犹疑的接了,却还是说,“我可以帮公子你传话,但见与不见,还得看馆主的意思。”
皇甫羽微微一笑,又在桌上摆了一块黑色的铁块,“劳烦把这个给你们馆主,届时再说。”
“这……是何物?”少年见状很是好奇,拿在手里反复观摩。
皇甫羽回答,“一片废铁罢了,与你无用。”
“那馆主怎么会要呢?”少年奇怪的问。
“不该问的,别问,照我说的,交给你们馆主就好。”皇甫羽放下茶盏,碰到桌子,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那少年果然不敢再问,听话的拿着那块黑铁出去了。
乔长流的门被少年敲响,这不出所料。他早见皇甫羽进了潇湘馆。
少年从怀里拿出了一片金叶子和那块黑铁,说明了皇甫羽的来意。
乔长流唇角上扬,勾起一丝意味不明弧度,他拿起那片铁块,随意瞥了一眼那片金叶子对少年说:“既然他给了你,你自己收着便是。”
少年小心翼翼的觑着馆主的神色,发现他正拿着那块黑铁放在眼前打量,对金叶子不屑一顾,于是将金叶子收入怀中。
“呵,走吧,去见见这位出手大方的贵客。”乔长流哼笑一声,捏着铁块起身朝外走去。
没多久,皇甫羽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乔长流拿着烟斗在他对面坐下,少年低眉顺眼的在一旁伺候茶水。
乔长流掀起眼皮懒懒的看了皇甫羽一眼,“你还活着呢?”
皇甫羽大笑,“放心,肯定比你活得长。”
“嘁!”乔长流嗤笑一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段时间。”说罢,轻轻一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乔长流并不接话,斜了那少年一眼说:“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退下吧!”
少年恭敬的应了,利索的退了下去,掩上了门。
“说吧,找我什么事?”乔长流把那块铁片丢在皇甫羽面前。
皇甫羽握着酒杯,低垂眼眸,“我没有家了。”
听到这话,乔长流长眉轻挑,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你没有家了?”
“皇子殿下,世子大人,张羽,文书大人,张将军,使臣大人,皇甫少爷,”乔长流一个个念出他曾经的身份,“你跟我说你没有家了?”
“哈哈哈哈,你是来向我炫耀的吗?”乔长流仰头大笑,眼尾通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皇甫少爷,你不觉得你太可笑了吗?嗯?”
皇甫羽抬眼看着他,眼底是浓浓的落寞与哀伤,这是他从未在别人面前流露出来过的情绪。
乔长流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带着些许狠绝的意味,他看着皇甫羽犹不觉得解气,将手中的杯子狠狠掷出去,摔成碎片。
他盯着皇甫羽一字一顿道:“皇甫羽,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有什么资格!”
“你皇甫羽生来就是天潢贵胄,锦衣玉食。我呢?你看看我,我从出生起就是一个卑贱的小畜生,我爹骂我小杂种,我娘就只会哭,我才五岁就被买进小倌儿馆。”
“这鬼地方我待了七八年,每天被虐待折磨,活得比狗都不如,你呢?你经历过吗?你靖宁王世子多风光啊!就连玉仙公子都对你殷勤谄媚,我却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永远上不得台面。”
说到最后,乔长流似乎是用光了力气,他急急的喘息了两口,声音逐渐低沉下来,“后来,我终于坚持不住病了,就被那些人像死狗一样随便丢到大街上,如果不是遇到张进,我早就死了!”
“再后来,”乔长流低笑一声,“我们出征了,可是为什么偏偏又遇到了你!那个时候我想,啊!原来靖宁王世子离开了盛京也只能像我们一样从最底层开始吗?”
“但是,”乔长流看着皇甫羽话锋一转,恨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是那么耀眼,自你来了之后,张进对你赞赏有加,总兵大人也对你委以重任!”
说到这里,乔长流的语气再次低落了下去,让人听来无端的有些伤怀,“再后来,你带来了援军,你为太子殿下找来解药,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乔长流抬头看他, “可是现在,你又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你是谁?呵呵呵,你依旧是风光体面的皇甫家大少爷!”
“皇甫羽,就这样,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你没有家了?”
皇甫羽看着乔长流,就像看着另一个被他苦苦压抑的自己。
生来就是天潢贵胄,锦衣玉食,可是呢?最后不也什么都没了,甚至到现在自己的姐姐嫁人,他都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送她上花轿。





